除了怪物以外，綠皮膚的獸人可以說是《神界》裏麵玩家可以選擇的所有種族裏最醜陋的種族了。撐爆血盆大口的獠牙，粗糙而又皺巴巴的綠皮膚，稀疏的毛發，過分發達的軀體，強烈的口臭，這些都是遊離於普通人審美官之外的東西。我習慣統一叫他們為單細胞葉綠素。而現在坐在我不遠處，和我隔著一張桌子遙向微笑的那個女獸人卻是獸人裏麵的異類，因為她不醜。皮膚是很深很暗的綠色，近乎於暗精靈的灰色，四肢和軀幹雖然十分強壯，但是超人的長度使它看上去不是那麽粗短，胸前那對異常飽滿的雙峰也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隻是讓人想流點口水。也許她做過了美容，獠牙是沒有的，皮膚也不像是幹涸的河床，簡單的衝天辮配上她的那對有點丹鳳的眼睛，我甚至覺得她有點嫵媚。
    她就那麽平淡地微笑著，同時默默地注視著我。很純粹的平淡，看著她的眼睛，能讓你煩躁的心靈逐漸地平和下來。這眼神居然出自一個尚武的狂暴種族的女子，你不得不說它很神奇。她裹在一件漆黑的長袍裏，袍子上麵描繪一個巨大的咆哮著的獸人簡化頭像，這個圖案就是著名的雇傭兵團【破壞神軍團】的兵團標誌。
    “漢娜。”我默默地看著那個與眾不同的女獸人，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起了漢森，心頭就浮起一陣傷感。
    “斑鳩。”漢娜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好久不見了啊。”
    “是啊。好久了呢……”我也站了起來。
    “哎呀！漢娜啊。”有點醉醺醺的褲衩身子一縱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直接朝漢娜衝了過去，“你什麽時候來的啊？來了也不打聲招呼，要不要給你添幾瓶酒，上幾個菜啊？”
    “漢娜？”聽到褲衩有點尖利的叫喊聲，那群醉鬼裏麵的幾個人都把頭探了出來。那些都是以前和漢森漢娜打過交道的人。漢娜也很有禮貌地和他們打起了招呼：“褲衩，小涅，跳蚤你們好啊。還有【戰神殿】的兩個老大。”
    “漢娜姐姐，你越來越漂亮了呢。”小涅開心地笑道。
    卡都和哈桑則撓了撓頭：“我們不做老大已經有很多年咯。現在流行做小弟，交點錢受人保護。我們兩個現在已經歸斑鳩老大罩了。哈哈。”
    蕾米婭走到跳蚤的身邊湊近了他小聲地問道：“這位大姐姐是誰啊，好像和你們很熟悉的樣子。”
    還沒等跳蚤開口，小涅就走了過來硬生生地擠開她，並且替褲衩回答說：“這位是《神界》超級兵團【破壞神兵團】的二當家，漢娜。我們以前一起玩過很長一段時間的。”
    蕾米婭被擠到了一邊，不敢說什麽，隻有可憐兮兮地嘟這小嘴朝跳蚤看看。跳蚤麵對小涅現在哪裏還敢放個屁啊，隻有當作沒看見似地轉頭去問漢娜：“漢娜姐，你哥哥漢森呢？你們不都是形影不離的麽，這麽今天隻看見你，沒看見漢森啊？”
    “漢森？”漢娜一聽這個名字就愣了一下，然後朝我望了過來。一絲說不上來的傷感，我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漢森已經退出《神界》，不再玩這個遊戲了。”
    “什麽？”“開玩笑吧。”“漢娜，斑鳩說的是真的麽？”“斑鳩，這種話不能亂說的。”……
    這消息就好像往平靜地湖水裏丟進了一塊大石頭，現場立刻混亂了起來，大家都表示不相信，然後把探尋的眼神鎖定在了漢娜身上，希望她搖一下頭，或者開口否認我說得話。可惜，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不是我們一廂情願就能逆轉的。在漢娜讓人失望地點了一下頭以後，片刻的沉默馬上被歎息聲和咒罵聲替代了。
    在一片嘈雜聲中，漢娜朝我招了招手：“斑鳩，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一下，能陪我到外麵去小轉一圈麽？”
    我點了下頭，關照了這群激動的醉鬼幾句，我就跟著漢娜走到了酒館外麵的大街上。兩個人並排並，緩慢而又無聲地走著，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斑鳩，”漢娜忽然停了下來，我也跟著停下了腳步，她開口對我說道，“其實我和漢森不是什麽兄妹。”
    “我知道。”哪怕是從一開始我就聽到這個消息，我也不會吃驚，這就和跳蚤以及蕾米婭之間的曖昧關係是一個道理。
    “我很喜歡漢森。不，應該說我已經愛上了漢森。”漢娜的眼神忽然變得狂熱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小咖啡館裏談關於一個店麵合作的事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中文說得如此流利的美國人，而且他張得又那麽帥氣，人又是那麽謙遜，待人接物彬彬有禮。會談結束之後，我就發現我已經忘不了這個才見了一麵的異國男子，我對他算是一見鍾情了。再接下來合作的日子裏，他的睿智、處變不驚的氣度、精明的頭腦以及過人的才智，無一不打動我。可惜，這隻是單戀，我一直默默地陪伴他，希望時間能給我帶來機會。我甚至來陪他玩遊戲。”
    我默默地看著她，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可就是說不出口。
    “日久生情……多麽美好的一個成語啊。”漢娜把頭轉向了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我和漢森還沒開始的時候，我們就過早地遇見了你。自從在那魚人沼澤和你們分別之後，漢森就變了。本來他對這個遊戲隻是隨便玩玩的態度，但是從那以後就不是了。他開始瘋狂地升級，成立兵團並且瘋狂地擴張。要知道他進入這個遊戲的初衷並不是要稱霸一方，而隻是想做為工作後適度的休閑……你知道當一個男人忽然拚了命要功成名就一般是為了什麽麽？”
    “百分之七十是為了女人，還有百分之三十是為了諸如報仇啊什麽的事情。”作為男人我對這點十分清楚。高力就是被某女的雙親逼得戒煙戒酒，一肚皮滾進商海成為一代小富豪地，不過後來他真的錢多了以後，對那女的就再也沒了興趣。我想那女人勢利的雙親一定現在還在後悔吧。
    “那你知道他是為了哪個具體的女人麽？”漢娜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漢娜在說什麽，但是我更不是女人，我忽然很衝動地像告訴她我其實根本就是個人妖，我對男人沒有興趣。不過，我還是克製住了這份衝動，雖然這份克製讓我十分煩躁，“我……”
    漢娜突然朝我伸了一下手示意我不要說話，一個深呼吸之後，她淡淡地一笑：“我經常調笑漢森，說他傻，人家明明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你還要費盡心機的去爭取。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如此。自從我通過私家偵探得知了漢森的真實身份之後，我就預料到他終究會有離開的一天，而且我和他之間永遠頁是不可能的。我能留給他的隻有一個美好的回憶。”
    “我想你做到了。”我坦誠地說道，這點可以從漢森給我的信裏看出來。
    “不是我，是你做到了。你那瘋狂地針對【七星社】的計劃讓漢森擁有了難忘的回憶。”漢娜直直地看著我，“其實我覺得你的性格更像一個男人，我認識的所有女性朋友裏麵即使是在虛擬的網遊世界裏麵也不可能瘋狂到你這個地步。”
    “嗬嗬。”我幹笑了幾聲。什麽叫像男人，我本來就是男人好不好。我問她道：“漢娜，你叫我出來不是隻想說這些東西吧，有話你就直說吧，能幫的忙，我一定幫。”
    漢娜笑了笑：“你也有不下於漢森的精明呢。前麵的確是我一個人在發牢騷徒傷感。我的確是有事情找你，你也知道【破壞神軍團】是漢森在《神界》裏麵的心血，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我還是希望漢森能有重新回來的時候，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想讓漢森看到他一手組建起來的【破壞神兵團】敗壞在我的手裏。”
    “那是自然。”我表示讚同。
    “【破壞神軍團】團長的位置自從漢森走了以後其實就一直空在那裏。我和阿澤都沒有能力來管理這麽龐大的一個兵團，所以……”說到這裏漢娜停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的心有了一種揣揣的感覺，果然漢娜說出了我早已經猜中的話，“我希望你能來當我們【破壞神軍團】的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