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芮馨的提問田老頭看了看我，我則斜著眼睛冷冷地瞥著他，大概他也感覺到了我眼神中蘊含的殺氣，隻有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芮馨也微笑了起來，她下麵說得話讓我一下子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她走到田老頭身邊，一隻手摸上了他那沒幾根頭發剩的禿頭，緩緩地說道：“田爺爺，GENZ集團郭家的門檻高的很，不是我這種小蝦米跳得進去的。您就別在那裏亂八卦了，否則下回你找我做什麽手術，我可不能保證你四肢健全一個器官不少洗走下手術台。”
    “嗬嗬，原來芮大醫生早就知道了啊。我還有事情要辦，就不在這裏當電燈泡了。”田老頭訕笑了幾下，趕緊給自己找個台階準備撤退了，他揮起手杖對準還趴在地上喘氣的小劉屁股就是一棍子，“還愣在哪裏幹什麽，開車準備走人。”
    那小劉反應還真是快，一溜煙地從地上爬起來，竄上車，直接載了半路裏殺出來的田老頭繞道就閃了。我狐疑地跟著芮馨上了車，畢竟我們把車停在路中間不是優秀市民應該做的。“冠胄”跑車又踏上了前往繁華市中心的道路。我無心看窗外的風景，隻是低著頭發呆，車廂內的氣氛有點沉悶。
    “你不想問我點什麽？”芮馨一邊悠閑地開著車，一邊打破沉默問了我一句。
    “暫時還沒想出來應該先問什麽。”我老實地把心裏所想的回答了出來。
    “你一定在想我怎麽知道你是郭嘯天的長子的吧。”芮馨輕鬆地一笑，半調侃地說，“你想知道就問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我沒有問這個問題而是問了另外一個我想知道的：“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在搬來做我鄰居之前還是之後？”
    “之前。”芮馨回答得很幹脆。
    “那你做我的鄰居就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必然了。”既然芮馨在做我鄰居之前就知道我是誰，那跟明顯她是故意搬過來做我鄰居的，目的就是為了和我混熟，雖然原因還不知道，但是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了。
    “對。”芮馨的回答證實了我的想法。
    “那麽那一天在門口我們的第一次偶遇也是你刻意安排的？”我想起了那天在門口的驚豔般的巧遇，忽然心頭有種重重的感覺。
    “不是巧合的巧合吧。那天的確是個意外，因為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你在家，你開門出來幫忙的時候，我自己已開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芮馨慢慢地把車開到了馬路靠邊，然後專心地和我進行交談。
    “你那麽處心積慮地假裝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和我打交道你的目的是什麽？還有你今天戳破了這層窗戶紙你就不怕我和你翻臉麽？”
    “第一個問題說來話長，我們放到後麵說。”芮馨側著頭，用著一種讓人憐惜的目光回望著我，“至於第二條，郭逸，你要翻臉就翻臉吧，我沒有任何怨言，本來錯的就是我。很早的時候我就在考慮要不要我早就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事情告訴你，藏著心事和人交往太累了，特別是你，吃了你這麽多可口的飯菜再這麽騙著你，讓我心裏負擔太重了。今天田老頭半路裏殺出來也算是天意吧，好讓我徹底解脫了。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沒我想象的那麽糟糕。起碼你沒有一甩車門直接走人。”
    “在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我是不會這麽衝動的。”好奇心優先麽，我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不摔門走人不意味著我永遠不會摔門走人，我保留這個權利。下麵你好好說說，你找我的目的吧。不怕事情複雜，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可以慢慢說。”
    芮馨沒有接過我的話，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認識芮姍娜麽？”
    “芮姍娜？是誰？從來沒聽說過。”我不知道芮馨為什麽提起這個人，但是我發誓我腦子裏麵沒有這個名字的存在。
    “那你還記得五年前你父親打過的那個和你妹妹搞同性戀的女孩子麽？”芮馨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她就是芮姍娜，是我唯一的妹妹。”
    “她？你妹妹？”我不得不承認我一下子被震到了，那天一對遍體鱗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仿佛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隻有默默地問道，“她，還好麽？”
    “好？！”芮馨的眼神忽然就變了，毒蛇般怨毒的神情讓我不寒而栗，她的目光牢牢地鎖住我，“如果你對‘好’的定義包括身體上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話，那我妹妹她現在‘好’得不得了。”
    和她對視讓我感覺渾身不舒服，我自然而然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含著歉意說了聲：“對不起。能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情麽。”
    “你不用說對不起，這件事情說起來和你沒關係。”芮馨的語調緩和了下來，“我妹妹自從那天回家以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我問她為什麽她也不說。直到一個星期之後她突然跳樓自殺……”
    “自殺！”我驚叫了出來。
    “對，那天我剛好外出就醫。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在手術室躺了快三個小時了。”芮馨有點哽咽起來，“要是我能早點到家，早點知道這個消息……”
    “芮馨……”我從來都不知道整天嬉皮笑臉的美女鄰居還有這樣悲慘的往事，那天她為什麽半夜跑到陽台一臉惆悵地抽煙估計也是這個原因。安慰人不是我的強項，一時間我也說不出什麽有營養的詞句，隻有把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在失去韓雪的日子裏，高燕燕也是這麽安慰鼓勵我的，應該有點效果。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芮馨把臉埋進了我的手臂彎裏，抽泣了起來，“空學了這麽多醫術有什麽用，現在再高超的醫術也不能讓我妹妹從病床上走下來，開口說句話，或者是笑一下。她才26啊。”
    “科技在進步，總有辦法的。”我現在已經不關心芮馨來找的動機了，這是我們郭家欠她的，雖然我已經不人郭嘯天這個爸了，但是這債我也一份，我問她道，“如果我能幫什麽忙的話，你盡管開口吧。我會力所能及地幫你的。”
    “謝謝你。”芮馨抬起了頭，那掛滿了晶瑩的淚珠臉龐，“你不介意我對隱瞞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刻意地接近你，企圖裏喲你給你這件事情麽？”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世界。”我笑了笑，“能被你這樣的美女利用，證明我起碼還有點價值，高興還來不及呢，有什麽要介意的。”
    “貧嘴。”芮馨被我的玩笑逗了一下，破涕為笑。烏雲終將散去，陽光會普灑大地。不過，芮馨明亮的眼睛隻是回光返照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去，“可惜你已經脫離郭家了，原本我還以為你隻是一時興起離家出走撒撒氣而已，誰知道你居然是玩真的。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我這個忙你也許是幫不上了。”
    “你先說說，要我幫什麽忙。這麽快就否定我的利用價值，讓我下不了台啊。”我調侃了她一句。
    芮馨猶豫了一下，蠕動了一下嘴唇，最後還是開口說了：“我要‘米多林’的配方。”
    “米多林”的配方？1我的麵色馬上就是一沉，芮馨的擔憂不是沒有原因。GENZ醫藥出品的神奇藥物“米多林”對大腦和脊髓細胞再生有奇特功效，是GENZ醫藥的招牌，其配方更是醫藥行業的最高機密，就算我沒脫離郭家想去要這個配方估計也是懸上加懸的事情。
    芮馨見我麵色有點犯難就急忙說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我看了看芮馨，問道：“你確定你拿到了這個配方你就能讓你妹妹起死回生？”
    “不確定。”芮馨如實地回答，“但是‘米多林’是現在最好的治療癱瘓的輔助藥，我相信如果能搞到配方對其改進，讓我妹妹重新站起來的幾率將會大好多。”
    “知道了。”我點了點頭，雙眼盯著芮馨繼續問道：“芮馨，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一定要老實回答。你既然已經知道我脫離了郭家，對你的幫助基本沒希望了，為什麽不馬上搬走，還繼續保持和我的交往？”
    芮馨緘默著用雙手捧起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然後抬起雙眼坦然地對視著我：“郭逸，我一定是著魔了。和你在一起，我居然會把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完全忘記。這種感覺好奇妙，明明是內疚的，但是卻欣喜異常。害怕和你在一起，卻又時刻希望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猛地跳了幾下。高興麽？激動麽！一個絕世美女就坐在你的對麵述鍾情你能不動心麽？我也動心，不過那隻是一瞬間，我已經訂婚了，高燕燕在我人生最頹廢的時刻給了我希望之光，我必須給她我承諾過的幸福。我歎了口氣：“芮馨，我有未婚妻的。”
    “我不是那麽保守的人。”芮馨的目光變得強烈起來。
    “我是。”我避開了她熾熱的目光，“‘米多林’的配方我會幫你搞到手的，不過，今天陪你去購物我可能無法勝任了。我還有點事情，先下車了。”說完，我抽回手，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郭逸！”芮馨把頭探出了車窗，“你去那裏？晚上還回來一起去看演唱會麽？”
    “我……不知道……”我隻覺得現在什麽東西壓在胸口，需要找個空氣清新的地方透透氣。
    “拿著。”芮馨把一張演唱會的票遞給了我，“別糟蹋了票。反正我是會去的，我會等你的。”
    “你要購物你就去吧。”我接過了票，“如果我想到去，我會給你電話的。”
    “那好吧。”芮馨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下，最終是還搖上了車窗，駕駛著“冠胄”跑車一路絕塵而去。
    我看著那跑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有點意興闌珊，看了看手中的演唱會門票，突然有種厭惡的感覺，將那票對折一下，隨後一個甩撲克牌的標準動作將它朝路邊的一個垃圾桶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