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論道，並不隻是一種前輩對後輩的指點。
    而是雙方於修煉感悟，閱聞經曆，進行交談，本身是一種平等的對話，隻是前輩修士經曆多，閱曆足，他們的指點再配合一些功法足以令後輩茅塞頓開。
    但同樣的，也會有後輩的言語經曆，或者修煉感悟，對一些前輩產生影響，從而使得後者悟道，頓悟。
    一般天降異象，就是這麽來了。
    外界的仙雲峰。
    丹香如蓮，異象頻生，虛龍影凰，天光雲影間充滿了至高的力量。
    尤其是那一抹靈丹之影。
    “神丹天墜，如此異象，莫非是這位老祖又參悟出了什麽丹道法則？”
    一杆被震驚已經說不出話的眾多修士，紛紛驚駭欲絕的看著。
    與這位老祖論道的，是王牧吧？
    作為犯了錯的情緣道侶，他不是進去挨訓的嗎？
    怎麽回事兒？
    難不成還能真和這位老祖論道？
    開什麽玩笑，一個金丹境小修士，再怎麽厲害，也就幾十年的閱曆經聞，如何能與活了上千年的老祖論道？
    而且，剛才道心波蕩，引起天地詭象，說明這家夥不僅與之論道了，還先一步引起了這位老祖的道心波動，隨後再引出了這天地異象？
    “這小子是不是太逆天了？”
    程天墉心中滴咕，“以他那點丹道水平，怎麽可能與這位老祖相提並論？難不成，是說出了什麽驚天之語？令那位老祖都感悟出了更厲害的東西？”
    眾人猜測，卻不得而知。
    隻能說不愧是能以金丹境成為天驕榜第一的人。
    天降異象可不是這麽容易出現了。
    天地異變後，大道即成，大道就宛若那天上星辰閃爍，即便你看到了，想要觸摸到卻也不知相隔億萬裏，根本不可能。
    想要引動異象，要麽你身懷大氣運，使得那宛若大道的星辰親自降臨於你，要麽就是實力達到一定境界，比如登仙了，就有資格能觸摸到了。
    這丹道異象，顯然是來源那位老祖。
    可那位老祖已經登仙了，如今再顯異象，隻有可能是被影響了，也就是悟道了。
    別的時候不悟道，如今悟道，還是那王牧進入丹爐後，這擺明了就是這小子影響的。
    能影響到一位登仙境強者，引出如此丹道異象…
    ——
    丹爐內。
    木藍心怔怔看著跳入鑒神心焰中的王牧。
    以自身為丹。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
    若是丹道的角度來說，人確實就如同一枚靈丹。
    須得以壽命當做火焰，以諸般經曆當做輔藥，最終曆經層層磨難，成就一枚人生大丹。
    可若是真以自身當做靈藥，煉成靈丹，結合七情丹術，還真是一種奇思妙想的七情丹道。
    要知道，她如今卡在瓶頸，被枷鎖籠困，已經很難再通過七情丹術的方式提升了。
    領悟出的七情真火大道，受限於自身的天道枷鎖，走到如今這個境界，壽元已經是山窮水盡之時，全憑借一口氣，隻想那苦苦等候的男子出現，從而尋個時機得到解脫。
    加上先前給予天心護神丹，拯救了燕輕嫵的同時，她身上枷鎖再重一分。
    也就幾年的事兒了。
    她要麽再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要麽再走出別的路子。
    可惜，更高的境界，登仙之上，就是飛升了，她本身有天道枷鎖，想要突破世間限製飛升幾乎不太可能。
    走出別的路子，那更是天方夜譚。
    就算福至心靈，真領悟出別的東西，想要改換大道，也沒那麽多時間。
    “我讓你看到我這千年經曆…”
    木藍心低聲喃喃道，“隻是想讓你陪我最後一段時間…可是，你這都不願意…以身為丹…好一條大道…東方哥哥，你還真是天賦絕倫，回來修行不過幾年間，就能想出這法子…”
    “可你若成丹，縱使讓我更上一層，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如果登仙飛升的要求，是要你練成我最後的靈丹……”
    她眸光輕顫，看著那縱躍進入鑒神心焰中的人影。
    身為九洲丹道第一的她，自然知曉，東方哥哥所說的辦法，是真有可能的。
    因為人體本就是一道大藥。
    而東方哥哥身懷此世界的氣運，體法雙修，尤其是那大陰陽合道圖，修成了混元金丹。
    自身混元一體，加上原本他的身軀又修煉了特殊的體修法門，百煉體訣，如天地烘爐，配合混元金丹，自身就成了一種大藥。
    當然，不隻是他。
    再以和自己相合的七情丹術燃燒自身，配合鑒神心焰，還真有可能自身練成一枚真正絕世靈丹。
    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甚至突破至更高的境界，掙脫天地間的枷鎖。
    可是那樣的話…
    東方哥哥，就真正的沒了。
    千年前，還能說他隻是消失了。
    要真這麽做，他就是真的沒了，連一絲轉生的可能性都沒有。
    如此丹術，還是自願的…
    確實是為自己開辟了另一個天地大道。
    一線天機。
    犧牲自己，成就他人。
    “不，不…”
    墨心藍咬著牙，“我不要你這樣…你休想就這樣拋下我…你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但我絕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忽的，她眉心一亮，一抹虛影從她身上飛了出來，盤坐於虛空之中。
    這虛影周身布滿無數枷鎖，卻依舊散發著恢弘大道的氣息。
    本命元神。
    虛影盤踞虛空，與墨心藍一模一樣，卻是麵無表情。
    緊接著，元神一掐法訣。
    “鑒神心焰！”
    那滾滾燃燒的金色火焰，忽然再燃三分。
    隨後，墨心藍微微張口，吐出一枚燃燒著火焰的光核。
    此乃心焰靈珠，是她以無數靈藥的藥力，結合鑒神心焰的一縷本命焰火煉製而成的登仙神物，上麵散發著無窮藥力，結合心焰之威，一縷藥力便能夠使得人起死回生。
    當然，此物對於其他修士來說，乃是至寶。
    對於她來說，卻無法有多少實質性的幫助，本意是煉製此物，是為了保持自己的身軀容顏，從而不讓後者看到那個蒼老將死枯槁之人。
    心焰靈珠一出，她周身的光芒開始漸漸暗澹，幻化出的木藍心也漸漸便會出原樣。
    熊熊燃燒的鑒神心焰，在王牧跳躍後，宛若火上澆油一般，像是被勾起了特殊的，強大的織炎仿佛不受控製般，被牽引著包裹全身。
    而此時…
    進入鑒神心焰內部的王牧，卻感受到了一股焚身的壓力。
    他並不想死。
    隻是看過墨心藍千年經曆，又發現她道心不穩，即將破碎後，實在別無他法了。
    她道心一碎，恐會入魔，屆時自己恐怕也活不了。
    到頭來，還得寄了。
    既然都是寄，那不如選擇一個自己滿意的方式。
    還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助墨心藍重塑一下道心，解決一下那些枷鎖帶來的壓力。
    以自身為丹。
    王牧其實是想以結合七情丹術，以自己這一身修為，將真陽星焰煉製成靈丹，看看能不能幫她。
    反正自己還有其他幾個金丹，少了一個，也沒什麽。
    就算修為沒了，可隻要金丹尚在，都還能重修。
    當然了，這個以人為丹的路子，他沒實驗過，失敗了…那就失敗了唄。
    這年頭，生死看澹，不服擺爛，死就死了。
    一路走過來，不知有多少次感覺好像都在生死邊緣的樣子。
    就當成遊戲二周目，沒通關。
    從路線來講，走到墨心藍這裏，其實也沒什麽選擇。
    另一個選擇，就是如墨心藍所說，忘記其餘幾人，與她在一起。
    但後續麽，估計也是逃不過的其餘幾個人的，遲早會打出一個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的結局。
    那也沒什麽意義。
    不如拚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
    隨著運轉七情丹術，體內的靈力，開始瘋狂匯聚於真陽星焰所在的靈竅中。
    真陽星焰燃燒在王牧全身，伴著外麵的鑒神心焰，諸般經曆回憶，包括在遊戲中種種的經曆，宛若作料一般，在這份自燃中，化作一股股精純的藥力。
    身體，開始慢慢虛弱。
    其餘兩枚金丹，開始瘋狂輸送靈力，彌補著身體的虧虛。
    可最後卻都在鑒神心焰中，慢慢融入於真陽星焰中。
    作為墨心藍的本命真焰。
    王牧置身於鑒神心焰的內部，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等神火帶來的焚燒。
    燒得不隻是肉身，還有心神。
    鑒神心焰，能鑒出一人的元神道心。
    即是本心。
    在鑒神心焰裏麵，任何生靈都會看到自己的本心。
    七個身影，宛若走馬燈般，不斷浮現在心神中。
    “這就是本心？”
    王牧心道，“果然，我能來此界，或許…一切皆有因果吧。”
    一周目自己能打出情聖結局，那是因為重來了無數次的原因。
    而如今，想要再打出情聖結局，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修為滾滾如長江流逝，伴隨著自身的身體機能開始漸漸消散，盡數與真陽星焰相融，王牧能感受到這七情丹術的可怕。
    這丹術的最高境界，應該就是以七情之力，將自身煉製成丹藥，成就他人。
    墨心藍不曾達到過這個境界。
    因為她那時已經得到了鑒神心焰，悟出了七情真火大道，轉修更厲害的了。
    “看來這麽下去…我還真會被煉成一枚丹藥…”
    體內的混元金丹，和玄水金丹，都在慢慢失去光芒。
    自己的元神，意識，記憶，都開始漸漸消散。
    果然，在鑒神心焰下，隻是想要將真陽星焰練成金丹，是不太可能的。
    回想起那個在千年經曆中，苦苦掙紮的女子，王牧心道，這樣也不算虧吧。
    就是…其他幾個，自己就這麽沒了，有點無奈。
    隻是救了一個墨心藍，顯然這種解決，對王牧來說，算是失敗的。
    “如果自己有登仙境的實力就好了…”
    王牧心想。
    有這實力，應該一切都容易解決了。
    “而且，還有三個我還未我見過麵…”
    王牧感覺有些遺憾。
    千年過後的世界，少了太多的信息，一切都是陌生的。
    對於自己來說，若是當成遊戲，那就完全相當於重頭來過了。
    “即便知道了安綺秀的信息，都沒有機會見一麵…”
    不知知不是臨近成丹的關頭，王牧心中歎了口氣。
    其實，他有很大概率可以確定大荒出現的那個上古仙府，很有可能就是安綺秀的所在的地方。
    因為，在封神山修煉那幾個月，遊姑娘曾說過一些關於安綺秀的消息。
    大意就是她當時消失在大荒那邊的，應該就是葬在這邊。
    怕其餘幾個女主，是因為她們實力太強了。
    對於安綺秀，王牧自然不是很怕的。
    因為，她必然不可能有登仙境的實力，在大結局的最後，她已經快寄了。
    那地方可能是她葬身的墓地。
    所以，王牧自然不怕這位女主，反而還想去看看，祭奠一番。
    可惜的是，那上古仙府被墨心藍封印了，想要進去，不見墨心藍是不可能的。
    墨心藍也懂這點，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裏，等著自己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
    當王牧感覺自己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
    忽的，一股神秘的能量，從鑒神心焰中湧了出來，湧入王牧的四肢百骸。
    “咦…這是？”
    這能量帶著一股醇厚的藥香，又有幾分女子的幽香夾雜其中，以及一股獨特味道，使得自身身體煥發出新的勃勃生機。
    “怎麽回事兒？”
    王牧感知著自己體內的那真陽星焰，已經快成丹了，代價就是其餘兩大金丹都暗澹了，還掏空了自身的力量。
    使得自己虛弱無比，意識靈識都已經快消失了。
    他腦海中剛才都是在回光返照的在回想。
    人丹即成。
    這意外出現的能量，讓王牧十分意外。
    鑒神心焰中，真陽星焰與王牧體內，已經凝聚於一刻，化作一道宛若太陽般的焰光，散發著澎湃而神秘的生命力與藥力。
    那是金丹，但，也不是金丹。
    以人練就而成的靈丹，似能改變一切。
    與此同時。
    一枚金色的焰丹出現在鑒神心焰中。
    “這是…”模湖的意識中，王牧察覺到了此物。
    這是什麽東西？
    鑒神心焰中，怎還有此物？
    同一時刻，一道虛影，出現在鑒神心焰中。
    虛影環顧四周，視線落到了王牧身上，尤其是看到他身體內部，那閃爍著星光異彩的光芒時，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落至王牧身旁。
    墨心藍的元神手握自己的心焰靈珠，看著無半點生命氣息的王牧，一指點在王牧的眉心。
    王牧身體不受控製般，張開了嘴。
    “去。”
    虛影輕哼一聲，那心焰靈珠落入王牧的口中，開始散發著澎湃的生命力。
    “七情真火！”
    虛影眼眸一動，周身閃爍出七道神光火焰，環聚於自身。
    下一秒，鑒神心焰迅速澎湃燃燒起來，像是要牢牢包裹住這兩道身影。
    同時，進入王牧身體中的心焰靈珠，再度進入王牧的靈竅中，與那枚真陽星焰凝聚而成的金丹，宛若兩個懵懂的稚子，開始緩緩交匯相融。
    那真陽星焰凝聚的金丹加速寰成，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一股蓬勃藥力噴湧而出，自王牧身體湧了出來，化作一道滾滾長河，流入外麵，環繞著那道虛影。
    虛影忽的一聲悶哼，身上密密麻麻宛若牢籠般的枷鎖，竟是少了幾許。
    雖相比整個牢籠，不值一提，可實實在在確實是減少了。
    她眸光一怔，似有幾分不敢置信。
    “…還真的可行…”
    虛影喃喃道，“東方哥哥，你真是夠笨的…”
    看著那意識漸漸消失的男子，虛影眸光複雜，一時間竟是無言了。
    隨著後者身上的人丹藥力，不斷湧入。
    這以人練就的大丹，引動了天地異象而成的丹術，於王牧身上綻放出一絲絲蘊含天地至理的奧妙。
    藥力中，似有著一股獨特的心意，在慢慢湧入虛影時，那破碎的光華，漸漸收縮了起來。
    道心，逐漸穩固…
    隻是，那道人影…
    虛影看著，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
    外界。
    天降丹道異象，登仙老祖再得一縷大道，留下的心焰隨即旺盛而起。
    不多時，丹爐重新顯現。
    “你們繼續論道，本座有事，另有一番感悟，須得先行離開了。”
    丹爐中，發出一道澹澹的聲音。
    眾人都懂，如此異象，必是有全新的感悟。
    對於登仙境強者而言，這種感悟足以得到一定的提升。
    肯定不能在這裏，須得找個時機閉關一番。
    程天墉張了張嘴，想要說，王牧人呢？
    好歹也是我劍宗弟子，就算是您道侶，也得給個信兒吧？
    “你們自行與後輩弟子論道，一月後，本座會親自解開那座仙府的禁製，讓他們前往其中曆練。”
    丹爐說完便消失了。
    隻留下一臉驚歎的眾人。
    ——
    也不知過了多久。
    王牧宛若溺水之人猛然驚醒般，睜開眼睛。
    “我沒死？”
    王牧深吸口氣，意識有些迷茫。
    我不是在鑒神心焰中麽？
    我這是在哪裏？
    想要起身，卻感覺身體不受控製般，有種虛弱感。
    這種虛弱感，有點像是肝遊戲連肝幾個通宵一樣。
    爬都爬不起來，隻能睜眼看著。
    過了一會兒，王牧用餘光看出來了，這好像是一處閨房，自己在床上。
    從樣式來看，倒是有些像是在藥王穀的閨房中。
    “咦，你你醒了？”
    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王牧抬眼一看，正是丹王宗的辜婆婆。
    王牧想要起身。
    “別動別動，老祖說你身體空虛，如今須得靜養。”辜婆婆道，“別擔心，過幾日就好了…真不知道你這是怎麽弄的…與老祖論道，怎麽這樣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
    說實話，王牧和老祖的，有點複雜。
    她這位丹王宗的宗主，也不太懂。
    論輩分，她算是墨心藍弟子的弟子的弟子，所以，一時間都不太好稱呼王牧了。
    “……”王牧。
    我沒死？
    我記得我不是寄了麽？
    “你們那位老祖…如何了？”王牧問道。
    “老祖自然很好了…”辜婆婆道，“在仙雲峰，天降丹道異象，老祖悟道，未來必定能向前一步。隻是不知道王兄弟你這是怎麽弄的？”
    “這是丹王宗，老祖讓我們好生照顧你，你靜心恢複就行了，不用多管。”
    “等老祖休息好了，她說她再來親自看你。”
    王牧沒說話，心道，很好？
    難道，她道心恢複了？
    還是說，自己這枚丹藥生效了？
    可自己怎麽還沒寄了？
    辜婆婆交代幾句後，就離開了。
    王牧閉目感知了一下自身。
    “真陽靈焰好像成金丹了？”
    “這應該就是我練成的靈丹…人丹…奇怪，明明已經練成了，怎麽我還沒事兒？”
    “其餘兩枚金丹，都是暗澹無光…”
    感知著，王牧感覺有點意外，因為，他忽然在自身靈竅中，發現了另一個從未見過，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靈丹。
    “這是什麽？”
    王牧大感詫異。
    自己體內除了混元金丹，玄水金丹，這枚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靈丹，是什麽東西？
    金色火焰，應該就是鑒神心焰才對…
    而且，從這枚神秘的靈丹中，散發著一股勃勃的生機，不斷湧入自身，使得自身漸漸恢複著力量與修為。
    “這難道是墨心藍給的？”
    王牧沉思。
    他不太清楚自身的情況。
    不過自己這時候確實有點弱。
    從未這麽弱過。
    三枚金丹都暗澹無光，全靠那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靈丹補充。
    身體也沒什麽力氣。
    “行吧，撿回了一條小命還算不錯。”
    “就是，這在丹王宗，不太妙啊…墨心藍莫非這是想要將自己用硬手段圈禁起來？”
    王牧心想，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過了幾日，王牧漸漸有了幾分力氣，感覺能下床了。
    辜婆婆也沒有再來過了。
    走出外麵，隻是一方精致的小庭院，和當初的藥王穀，墨心藍的別院十分相似。
    幾方靈田，一座小屋。
    走出小屋，王牧看到了一道背影，正在靈田中，提著藥籃，采摘著一株株靈藥。
    從背影來看，是個女子。
    女子穿著澹紫色的長裙，及腰白發，側著的容顏看上去十分蒼老，約莫五十左右。
    卻感受不到多少生命的氣息。
    這人是誰？王牧一怔。
    辜婆婆？
    和辜婆婆差別挺大的啊。
    這時，那女子轉過身，露出一張完整的容顏，看上去確實挺蒼老的，像是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從她的眉宇間，王牧看到了幾分墨心藍的溫婉與柔美。
    像是墨心藍的中年婦人版，有種獨特的豐韻…
    “嗯？醒了？”
    女子看著王牧，微微一笑，“看來，恢複挺快，不錯。”
    “你是…”王牧看著她，語氣有些遲疑。
    “我不是墨心藍。”女子搖頭道。
    “……”王牧道。
    我還沒說？
    “我是墨心藍的弟子，叫做蘭施穆。”女子道，“我家老祖可是一位絕世大美人，怎麽會是我這般蒼老的婦人？你這孩子，可別亂認人。”
    王牧沉默的看著後者，走過去問道：
    “我這是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女子走出靈田，放下藥籃，隻是穿著一聲澹紫色長裙的她，微微捋平了衣袖，像是一個凡間女子般，擦拭了一下額頭滲出的汗珠，道，“這麽快就忘記啦？”
    “你不是說，要成為我家老祖的靈丹麽？”
    “成為老祖的靈丹，這都不記得了？”
    “……”王牧。
    你這弟子可真假，墨心藍連這都要和你說？
    “我為什麽沒死？”王牧道。
    “你是老祖的靈丹。”女子笑了笑，“老祖怎麽能這麽讓你死了？你要是就這麽死了，那老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看了老祖千年經曆，你說呢？”
    王牧微微皺眉，不太能理解。
    “我體內的那枚金色靈丹…”
    “焰心靈丹，是老祖以鑒神心焰，融合無數靈丹，於體內溫養而成的寶丹。”女子抿嘴，“老祖為了救你，將此物暫時寄放於你的身體中。”
    “以自身為丹，你可真是敢亂來呢？”
    王牧看了她一眼，道，“你們那位老祖呢？”
    “哎呀，這就開始想她了？”蘭施穆捂嘴一笑，“看來，在你心中，老祖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呢？”
    “……”王牧。
    “我隻是想問清楚而已。”王牧道。
    “不用，我是老祖最得意，也是最親近的弟子。”蘭施穆道，“想問什麽，問我就行了，老祖暫時不會見你，她有事情，要閉關。”
    王牧看了她一眼，隻能問道：
    “我體內到底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蘭施穆微微一笑，“反正死不了，你命大的很，老祖很看重你呢，這焰心靈丹可是她本命之物，放在外界，一縷藥力足以令化神老祖肉身重生。”
    “如今整個放在你的身體中…怎嘛？是不是很感動？”
    “……”王牧。
    “至於你的修為麽…”蘭施穆擺手道，“放心，修養一陣，在焰心靈丹的幫助下，就能恢複了。而且，你體內有天地神焰，將神焰練成了金丹，體內第三金丹即成，隻是麽…”
    “隻是什麽？”
    “隻是你這金丹是與焰靈金丹一同修煉而成的，威力過於強大，你自己是無法把握住的，暫時用不了。如果想要使用，須得老祖幫你才行。”
    王牧心想，如果這麽簡單就好了。
    “她真沒事兒？”王牧問道。
    “要是有事兒，你還能站在這裏？”蘭施穆道。
    王牧微微皺眉，總感覺，有點不太妙。
    尤其是體內的這什麽焰心靈丹。
    但，感覺自己好像沒什麽問題。
    記憶也沒問題，就是身體有點虛弱而已。
    “她何時能出來？”王牧看著蘭施穆。
    “哦？”蘭施穆起身，“你想見老祖？”
    “不然呢？”
    “可老祖暫時不想見你。”蘭施穆道，“這麽著急離開丹王宗？是想去見另一位老情人麽？還是先去見其他老情人？”
    “……”王牧。
    “老祖說……”蘭施穆忽然道，“你以後是她的靈丹了，走不了了。”
    “等你什麽時候與我一樣了，老祖就會來見你了。”
    “你多少歲了？”王牧問道。
    “一千多歲了，我可是老祖一開始就收的弟子。”蘭施穆道。
    “所以，我得一千歲多後，她才能出來？”王牧笑了笑。
    蘭施穆拿出一枚靈丹，放在手中：
    “此乃歲月丹，食用一枚，可令自身消去五百壽元，吃兩枚差不多就和我差不多了，要是你著急見老祖，就吃了吧。”
    “不過歲月難回，壽命難逆，食用後，是不可能逆的。”
    “你想變回來，就不太可能了。”
    “兩枚，就是一千年後了，你的資質，天賦，都將在這歲月中化為虛無。”
    “一切，不複存在。”
    王牧走過去，抓起丹藥直接吞下。
    見狀，後者神情複雜。
    丹藥入喉，化作一股特殊的火焰，燃便王牧全身，刺激得王牧全身發癢發熱，那心焰靈珠迅速激出無窮的藥力，加速了王牧身體的恢複。
    一股股神光從他身上漸漸顯現。
    “好吃嗎？”蘭施穆道。
    王牧沉默幾秒，看著後者道：
    “小神醫的靈丹，依舊是如此神奇，佩服。”
    “什麽小神醫？”蘭施穆轉過身，搖頭道，“不懂你在說什麽。”
    王牧道：
    “沒什麽，隻是當初和一位小神醫說過，若是有哪一天，我和她都老了，就葬在一起。”
    “……”
    “東方哥哥，沒想到你還記得呢？”蘭施穆背著王牧，聲音變得清脆，卻也夾雜著幾分如老人般的遲暮，很是矛盾。
    王牧看著她，心道，這應該是墨心藍的本體真身了。
    不同於之前的木藍心。
    也不同於自己第一次見到的墨心藍。
    她的真身…
    一如遊姑娘一樣，並非常態。
    正常來說，別說登仙強者了，哪怕是築基強者，其容顏都能維持在一個恒定的基準。
    就算是真正的幾百歲修士，也能維持在一個恒定的年齡中。
    比如，中年，老年，少年等等。
    就算壽元將盡，應能維持在一個恒定的水平。
    除非踏入境界很晚了。
    比如辜婆婆這種，可能就是在幾百歲高齡，才踏入化神或者渡劫後，她的容貌就維持在那個時間段，看上去很老了。
    可實際上，辜婆婆想要變會年輕的樣子，也十分容易，很容易改變。
    以墨心藍的性格，她肯定不想變成這樣的。
    如今這般模樣，隻能說明她不得不變成這樣。
    “看到我這樣子，是不是馬上就想離開了？”墨心藍道，“我比起你那絕秀清美的遊姑娘，妖嬈嫵媚的慕紅鳶，可是差得很遠呢。”
    王牧搖頭道：
    “是不是因為這枚心焰靈珠？”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墨心藍道，“想走就走吧，我不攔你。你幫我解開了那層層枷鎖，我救了你一命，大家抵平了。”
    說著讓王牧離開，墨心藍卻沒有任何動作。
    “那我走了。”
    王牧朝著外麵走去。
    “你…”墨心藍轉過身，閃到王牧麵前，瞪著王牧，卻看到了王牧臉上平靜的目光，便知道他是故意的。
    “是不是該與我說清楚了？”王牧看著她。
    “這就想讓我說清楚了？”墨心藍哼了一聲，“在你遊姑娘那裏，情話綿綿，又是陪又是抱的，在那慕紅鳶那裏，又是背著，又是按摩的…”
    “到我這裏，一句話不說，就想讓我說清楚，說走就走？”
    “是不是我這樣子，你嫌棄了是吧？”
    “……”
    醋味太濃，熏得王牧有些不知該怎麽說。
    “那你把我變老？”王牧道。
    “你真願意變老？”墨心藍問道。
    王牧點點頭。
    “我才不要。”墨心藍搖頭道，“東方哥哥變老了，就不好看了，我才不想和一個醜八怪在一起，看著煩心呢。”
    “……”王牧。
    “那你想怎樣？”王牧問道。
    “你說呢？”墨心藍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當年某人答應我那麽多承諾，如今都說話不算數了，說要成為我的靈丹，結果醒來了，就想走了。”
    “你這靈丹，我還沒吃進去，就想長腳跑了呢？”
    “是不是很急著去上古仙府？”
    “沒有。”王牧搖頭道。
    “嗬嗬。”
    王牧沉默幾秒道：
    “有辦法幫你恢複？”
    “哦，東方哥哥果然是嫌棄我這樣子了呢。”她道。
    “我隻是想讓你自己更歡喜罷了。”王牧道，“人之美醜，都是取悅自己，你若是變成原來的模樣，自然也是歡喜的，不是麽？”
    “而且…”
    王牧心道，你這樣，我覺得好像也別有風味…
    “有道理呢。”墨心藍笑了笑，“東方哥哥在哄女人這方麵，真是厲害。難怪當年能背著我還招惹那麽多紅顏知己。”
    “……”王牧。
    “其實麽，我的情況…”墨心藍忽然幽幽道，“很簡單，我以七情丹術吸收了你凝聚的人丹之力，身上的枷鎖減了許多，東方哥哥不愧是擁有大氣運的人。”
    “並且，我悟出了更好的丹道之路…”
    “這些，都是東方哥哥給我的啟發呢…”
    王牧一怔。
    “你的第三枚金丹，乃是你自己從七情丹術悟出來的人丹，以你那天地神焰為源，結合自身體質，以及七情丹術，凝練而出，擁有非凡的力量。隻是不過呢，你想要重新使用的話，就沒那麽容易了。”
    “而且，你是以鑒神心焰練出來的，所以這金丹還有著鑒神心焰的能力，隻是煉製過程中，你的肉身和靈魂本應該融入其中，成為真正的七情寶丹，我以心焰靈珠護住了你的肉身靈魂。”
    墨心藍道，“在這過程中，因為我吸收了你的人丹之力，加上又處於鑒神心焰中，你我同時修煉了七情神功，在這過程中，情感恢複，靈焰相連，心心合一，你這人丹便與我有了聯係。”
    “至於你想要恢複麽…”墨心藍微微一笑，“當然得看我的心情了。”
    “沒辦法，誰讓我比東方哥哥要厲害呢。”
    “……”王牧。
    “不過，東方哥哥，真是天縱之才…”墨心藍眼眸帶著幾分柔光，“你以此法，還真解決我的困境。就是，犧牲了你自己一生修為，還差點搭上性命，以後也很難離開我了，你不後悔麽？”
    “後悔有用嗎？”王牧道。
    “沒用呢。”
    “那不就得了。”王牧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我現在這般蒼老之軀…”墨心藍幽幽道，“可是一點都不能給東方哥哥幫助了，連伺候你都做不到，你可能也見不到你那幾個紅顏知己了。”
    “好在我丹王宗也有許多絕色秀美的女弟子。”
    “要不然，我派幾個服侍你？”
    “行啊。”王牧點頭道，“我也是該享受享受了。”
    “……”墨心藍。
    墨心藍冷哼一聲。
    “還是算了吧。”王牧忽然又道。
    “為什麽算了？”墨心藍道。
    “你老了，我還年輕…”王牧道，“你伺候不了我，我伺候你就行了。”
    這也算是當初的承諾吧。
    墨心藍轉身背著王牧，嘴角一勾，眼眸中多了幾分笑意。
    “東方哥哥，你想我恢複原來的模樣麽？”墨心藍轉身問道，“辦法呢，還真有呢。”
    “什麽辦法？”
    “我之前是依靠心焰靈珠才維持著本來的本體。”墨心藍道，“我修煉的七情真火大道，便是以此物練成了，七情心焰體。”
    “以七情心焰真身，抵抗元神中的天道枷鎖，而這心焰靈珠，我這體質的源泉。”
    聞言，王牧心中一定。
    “想要恢複真身，隻需要將這心焰靈珠，給我就行了。”墨心藍道，“可若是給了我，你現在身體承受不住，練就人丹的空虛，?
    ??會瓦解。”
    王牧默然。
    那不就是恢複不了？
    “不過呢，不用給我，也是可以幫我恢複真身的。”
    墨心藍悠悠道。
    “什麽辦法？”
    “你不是修煉了大陰陽合道圖麽？”墨心藍道，“這可是慕紅鳶參悟出的至高無上的陰陽雙修寶典？”
    “正好呢，你那天地神焰乃是陽焰，我這鑒神心焰，乃是陰焰，暗合陰陽二道。”
    墨心藍看著王牧，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以大陰陽合道圖，與我一同修煉，將心焰靈珠的能量，通過這種方式，渡給我就行了。”
    “這過程中，還能加速幫你恢複呢…”
    “一舉兩得呀…”
    好家夥。
    與墨心藍修煉大陰陽合道圖？
    王牧莫名想到了，在劍宗和慕紅鳶一同修煉情意九劍訣…
    “……”
    正所謂世道好輪回…
    慕紅鳶啊慕紅鳶…
    王牧無語了。
    “我這麽虛…修煉不了吧？”王牧道，“我渾身沒力氣。”
    “能說話，不就行了？”
    墨心藍臉色微紅，低聲道，“當初，你是怎麽幫那遊姑娘的？”
    “還…還那麽熟練…”
    “……”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