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碧遊宮。
    溫暖的陽光落下，王牧下意識用手遮住。
    竟是感覺有點刺眼。
    外麵。
    盤旋在半空中的敖青，正小憩著。
    當們打開時，立刻就睜開了龍眸，頓時愣住了。
    “這人誰啊？”
    一個蒼老的身影，從碧遊宮走了出來，是她沒見過的。
    可看起臉部輪廓，又有幾分熟悉。
    “王牧出來啦！”
    正坐在仙雲鯤身上的小交人指著那道身影。
    “王牧？”敖青一愣，“小汐你是怎麽認出來的？不是，這怎麽會是他？他一個元嬰修士，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蒼老，難不成是那幻化之術？”
    老實說，她第一眼著實沒認出來。
    卻沒想到這小交人，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奇怪…”敖青搖了搖頭，頸部雪白色的須發輕輕晃蕩，眼眸中滿是疑惑，“他的生命氣息，怎麽感覺…很微弱的樣子…”
    “很微弱？”
    “元嬰修士，壽元高達上千載，甚至數千載…除非受到了重大的創傷，生命氣息都是無比強大的…”
    敖青道，“這人此時現在感覺好像，沒幾天好活了的樣子…”
    “啊？”小交惑一呆，“大仙怎麽把王牧都榨幹了。”
    “……”敖青。
    你這小丫頭，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大仙怎麽可能…
    “這才三天…”小交惑數了數手指。
    “吃魚了囉。”仙雲鯤撲哧了幾下翅翼，發出哼哧的聲音，“他還能活一陣，希望能讓我吃飽咯…”
    一交一龍落了下來。
    “王牧王牧，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小交惑走到王牧身邊，“和姥姥一樣了。”
    王牧摸了摸略有幾分粗糙的臉龐，他現在的外表，應該也就是五六十出頭，談不上多蒼老。
    壽元將盡，是這樣子的。
    當然了，修為沒有下降，但壽元一旦盡了，從元神到軀殼都會慢慢凋零枯萎。
    而且…
    王牧發現這種狀態，許多功法都無法用行動點修煉了。
    修為雖然還在，但一切都仿佛走到了盡頭。
    他能煉器，能煉丹，能施展術法，施展劍訣，卻無法再進行容納新的力量。
    意味著…
    “數種功法，以及自己的境界，幾乎很難提升了…”
    王牧搖搖頭。
    真是微妙呢。
    從修仙的角度，壽元將盡，元神和代表身體的軀殼都在走下坡路，許多功法對元神和軀殼都有要求，自然就無法修煉了。
    從遊戲的角度，壽元將盡，大部分屬性都會下降，不滿足那些功法的修煉需求。
    所以，行動點無法修煉了。
    “沒事。”王牧伸出手掌，想要摸摸小交惑的腦袋，卻發現手掌多了許多皺紋，頓了頓，收了回去，“我要走了，大仙…她過一陣，應該就能渡劫了。”
    “你們好好守在她身邊。”
    “那你…”小交惑抓住了王牧的雙手，“怎麽三天時間…你就這樣了…”
    “三天？”
    王牧一怔。
    三萬多年的壽元，僅僅三天就消耗一空。
    看著身側雪白的頭發。
    王牧感慨一聲。
    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你要去哪？”敖青問道，“你現在的樣子…你的壽元怎麽會這樣的？”
    王牧默然。
    “你不要等等？”敖青想了想，“雖然不知道你在碧遊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增加壽元的天材地寶，封神山還是有的…唔…那個，我們龍宮也有，我傳信給父王讓他送點過來。”
    “不用了。”王牧搖頭，“沒意義。”
    “怎麽沒意義？”敖青化成半人身，皺眉道，“修士壽元將盡，將寸步難行，修行都做不到，尤其是你這種時候…想要憑借突破而獲得壽元，就很難了。”
    九洲修士，大部分平庸的修士，其實有不少都是死於壽元將盡。
    壽終將寢。
    而且，壽元將盡時，還會出現種種異象，修仙界常言道的天人五衰，就會來臨。
    對修士更是巨大的打擊。
    五衰，體衰，神竭，元散，識微，歸天。
    體衰，即是身體強度機能會大幅下降，皮老色弱，血虛骨鬆。
    神竭，元神開始枯竭，難先新泉噴湧，伴隨而來的就是靈魂開始虛弱，會產生心魔。
    元散，自身精力本元開始散去，修為會受到影響，開始下降。
    識微，認知出現障礙，許多東西都無法再去修煉學習了。
    歸天，就是寄了。
    王牧笑了笑，沒有回答。
    提升壽元的天材地寶確實有。
    隻是，對他現在效果很微弱。
    原因很簡單。
    剛才王牧使用特殊的辦法，強行提升元木長生功到第六層，達到了三萬六千年的壽命。
    但，那是臨時的。
    一下將這三萬多壽元盡數殆盡。
    如今隨著仙嬰散去五行之力，元木長生功也回到了第五層…
    換句話說…他還倒欠了一萬多年壽元。
    剛才那種情況，就相當於借貸一樣。
    如今還沒死，純屬是這功法下降有一定的緩衝，還不至於走火入魔…
    再厲害的天材地寶，怎麽可能提升一萬多載的壽元？
    自然而然，就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能活著，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你要去哪兒？”小交惑問道。
    “我可不想死，自然是去尋找活下去的辦法了。”王牧道。
    辦法其實還是有的。
    這功法來自冰青古樹，去一趟仙府找到冰青古樹問問。
    或者，問問墨心藍。
    另一種辦法。
    就是依靠無極魔體了。
    無極魔體乃是魔道功法，如果自身道心允許，那麽可以直接他人的壽元轉化吸收為己用。
    直接將一個修為高深的修士，轉化成自身的力量，那麽也能補充壽元。
    不然，大部分修魔道的修士，因果重，天譴強，壽元往往也很低，若是功法還太垃圾了，解決不了壽元的問題，都見不到這世界最高處的風景。
    隻是這種辦法，沾染的因果業力太重，純純的邪道路子…王牧自然不會選擇這種。
    那還不如直接寄了。
    但其中有個問題就是，無極魔體會自主去幹這種事情。
    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壽元將盡，體衰，無極魔體不會接受這種衰弱，就會自動尋找能改變自身的力量，其吸收，去掠奪…
    就比如，王牧看著敖青和小交惑，身體就會產生一種衝動，將她們吸幹淨，補充虧損的壽元。
    好在無極魔體現在也虛弱，王牧還能掌控。
    在過一段時間，等自己元神也開始衰弱後，就很難掌控無極魔體了。
    可能，在寄之前，還會真正變成一個大魔頭。
    因為無論無極魔體怎麽吸，也吸不來一萬多載的壽元，隻不過是延緩。
    唯一的辦法，就是去仙府問問，或者找墨心藍。
    因為…墨心藍當初麵臨的就是這種問題。
    隻是…王牧這個更嚴重…虧欠一萬多載壽元，換個修士估計都無法理解。
    “要不還是等大仙吧…”敖青望了望碧遊宮。
    等不到了。
    碧遊如今應該正在接受媧神真體，也就是血脈的力量，以王牧了解，詛咒壓了太久。
    一旦將媧神真體完全覺醒，古老的血脈之力，會使得她的修為暴漲，繼而開始渡劫飛升。
    王牧對此早已有了準備。
    當初來第一次在碧遊宮，幫碧遊解除些微詛咒時，王牧就已經做好了自己是她們飛升的工具人的準備。
    這玩意兒…是因果。
    逃不掉的。
    從這些年的經曆，王牧也能感受出來。
    千年前，她們都是自己的工具人。
    千年後，天道有輪回自己也成為了她們飛升得道的工具人。
    最後…可能都是要一個個送走的。
    王牧歎了口氣，指尖一掐，一道碧血光芒浮空掠影。
    嗡嗡…
    劍鳴而動，碧血劍飛至王牧身邊，左顧右看，似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主人…
    “……”王牧。
    元神軀殼變化太大，一時間連自己的本命法寶都接受不了。
    當然了，隻是懷疑，最後還是落在了王牧的腳下。
    “那個，你不是說要讓我吃飽嗎？”仙雲鯤小聲道。
    王牧腳步一頓，正欲踏上碧血劍…
    “也對，這樣，你這段時間就跟著我。”王牧道，“我一邊釣魚給你吃，你順帶就載我一程。”
    “沒問題，沒問題！”仙雲鯤撲騰了一下翅翼，“希望在你死前，我能吃飽。”
    “……”王牧。
    說完，那仙雲鯤就飛到了王牧腳下。
    其實對於一隻登仙境的上界仙獸而言，自身的壓力是很大的。
    因為對方，可能一個噴嚏就能幹掉自己…
    隻不過王牧將仙雲鯤的精血放在了縛妖索和收妖瓶中，然後用混元之力包裹著，一旦這仙獸要是敢亂來，或者自己死了，那混元之力都會溢散，精血會立刻滴落，繼而觸發兩件法寶，將其製服。
    帶在身邊，反而是好事。
    “那小鯤你可要保護好王牧。”小交惑囑咐道。
    王牧走上仙雲鯤，拍了拍這隻來自仙界的鯤魚。
    這段路程，就隻能靠這家夥來保護自己了。
    誒，畢竟這樣子了，就隻能勉勉強強讓一隻上界的仙獸先保護一下了。
    九洲多危險啊。
    尤其是那縹緲絮，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弄什麽陰謀詭計呢。
    要是給她知道自己如今這模樣，怕不是…
    王牧搖搖頭…
    “走！”
    仙雲鯤長嘯一聲，飛入空中，翻雲騰挪，轉瞬消失…
    ——
    某處。
    “聖主…那東方牧怎麽還沒來跪在你麵前？”
    “是不是他的無極魔體出了什麽問題？”
    虛空中。
    縹緲絮一縷殘魂坐於中央，盤膝凝神，氣息如昭昭黑暗長河。
    下方，堆積著數之不盡的屍骸，有些還是妖獸的屍骸，大如天柱，恐怖森嚴。
    這裏是九洲的幾大禁地之一，能來這裏的，至少都是化神級別的修士。
    “時候差不多到了！”
    縹緲絮微微皺眉，“按理說，那狗東西若是沒有入魔，隻有可能找到了解決之法…不，無極魔體沒有解決之法，隻有入魔。”
    “他不可能輕鬆掌控無極魔體。”
    “咦…等等，我好像感應到了無極魔體的氣息…”
    下一刻，殘魂升空，綻放出璀璨的光華。
    “沒錯，是那個狗東西的氣息…”縹緲絮神情有些振奮，“不是朝我們這個方向…好像是乾洲的方位…乾洲？我記得，他有一個道侶，在乾洲。”
    “是墨心藍！”
    “這狗東西，找不到法子解決無極魔體，想必是要去找墨心藍幫忙！”
    “不對…他這無極魔體的氣息，怎麽突然變弱了許多…明明剛剛練成，怎麽會這麽弱？難道是我的萬魔歸宗施展出問題了…不可能…”
    “我怎麽可能出問題了…”
    縹緲絮一邊自言自語。
    另一邊的朔無極問道，“無極魔體變弱？”
    “沒錯，很弱，非常弱！無極魔體不可能這麽弱，剛修煉成，必定是極其之強的，越強，魔性才會越強…這麽弱，難道是遇到了什麽敵人？”
    “他在九洲還能有什麽敵人？”
    “應該沒有…”朔無極沉吟道，“他這幾個道侶…太強了…除了聖主，沒有哪方勢力敢找死去對付他。而且，他如當年一般，也是廣交善緣……沒聽說有敵人。”
    “那這個機會，就是千載難逢了。”縹緲絮眸光閃爍，“走吧，正好去堵截他一番。修煉出了我的無極魔體。你這狗東西，就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他身邊，會不會有他那幾位道侶…”
    “不可能。”縹緲絮道，“那燕輕嫵在八荒幽界受到了重創…前一陣，煌天洲還有兩位登仙在大打出手，氣息震蕩九洲，肯定是那兩人。”
    “我看，八成就是因為這狗東西暗中想要吸收慕紅鳶的情煞，然後被燕輕嫵發現了…”
    “聖主，您連這都能推測出來？”朔無極道。
    “蠢貨…”縹緲絮冷冷道，“你當我這千年是在做什麽？東方牧此人，我還能不了解他？當然，你所知道的千年前的東方牧，僅僅還隻是他的一麵罷了。”
    “我了解的，也隻是他的其中之一。”
    “這狗東西，可能有無數麵。”
    朔無極心中一驚，僅僅隻是一麵？
    這是什麽意思？
    聖主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而且，你這蠢貨再想想。”縹緲絮澹澹道，“若是帶著其他道侶，他不可能去乾洲找墨心藍……他的無極魔體也不可能突然變弱。”
    “況且，他九成是吸收了慕紅鳶的情煞修煉而成的無極魔體，不然不會這麽快…”
    “那慕紅鳶情煞消失，大道真意湧動，很快就會麵臨登仙大劫，想都顧及都顧及不到那狗東西。”
    朔無極聽完，頓時恍然大悟。
    不愧是聖主，對自己的敵人，果然知道的十分清楚。
    “在他心中，我們現在應該是喪家之犬…”縹緲絮道，“不敢去找他麻煩，但本聖主怎能如他所想？”
    “這次，我不殺他。”
    “必要讓他跪在我麵前！尊我為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