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吧！”千夜輕聲說話，光柱降落在白色鎧甲和武笙的路徑上。

    光柱裏靜靜地躺著屍體，女孩的頭發垂落著，金色的光芒裏圍繞著流轉，她的身體完好無損，隻有背後的傷口觸目驚心。

    女孩已經死了，但是潮汐出現在麵前，那白色鎧甲忽然停止了身體，他怔怔地看著光芒裏的女孩，麵具下的麵孔在閃爍。

    “預言書！你忘了嗎？你的能力是預言書！或許還有機會，看你願意可以付出到什麽地步！”千夜麵無表情，他明明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能不能被那家夥聽見，但是他依然靜靜地等待回答。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楊銘的聲音在麵具下複蘇，他反複想著這句話。

    “你想要做什麽，你能做什麽！你沒有生命了不是麽？”同樣是楊銘的聲音，同一張臉同一張嘴，但卻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對話。

    “哥哥，哥哥，不要聽他的，你會死的！”夢魘的聲音在腦子裏傳達。

    明明是一具身體，但是此刻卻有三個意識，沒有楊銘的呼喚，夢魘自動飛出，世界的時間停止。

    “做出決定吧孩子。”天空上的千夜發出聲音。

    停滯的世界裏他居然可以發出聲音，這停滯的時間出現了外來者。

    “閉嘴！你想要殺死我哥哥，他死了對你有多大的好處！”夢魘指著天空上的老家夥，開口就是質問。

    她不在乎千夜會不會對他出手，因為那不可能，他能夠在停滯的時間裏說話，就已經驚為天人了，但是他不可能在這裏有任何的動作，這是夢魘的領域，如果不是夢魘沒有實體，或許她會考慮飛上去狠狠抽爛這老家夥的臉。

    “你知道的，他不會死，不是麽。”千夜輕聲說。

    “你！”夢魘像是被驚嚇的小貓，她驚恐著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預言書驅散了眼神裏的陰霾，白色鎧甲屹立不動，楊銘取回了身體的控製權，這意味著他也已經做出了選擇，當預言書開啟的時候就沒有誰能阻止他。

    即便那預言書的光芒和過去一般無二，光從外表上來看，很難想象出楊銘已經所剩無幾生命的事實。

    預言書的書頁緩緩打開，楊銘終於思索出了千夜話裏的意思，預言書可以救潮汐，即便不是相同的人生。

    預言書開啟的時候停滯的世界就破碎了，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個忽然停下了動作的白色鎧甲，他麵前的預言書格外顯眼，沒有見過預言書的人詢問著其他人，他們全部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情，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連會長都無法搞定的人到底要做什麽。

    楊銘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在預言書的頁麵上寫字，每一個筆畫都深深地嵌入書頁裏，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每下一筆，他的嘴裏就湧出一大口鮮血，這一定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他的皮膚皸裂，鎧甲下看不見的頭發在迅速變白。

    他做的事情是危險的，而且極度危險，所有人認為他要死在這樣的舉措下。

    “停下！停下啊哥哥！”夢魘焦急地出現在楊銘的身邊。

    楊銘沒有呼喊她，她自己出現，世界再一次停滯，她僅僅攥住楊銘的手腕，迫使他無法繼續書寫下去，預言書上的記錄都是未來，而楊銘的行為是在改變未來。

    能看到未來並不意味著就一定可以改變未來，但是楊銘此刻的行為絕對是在逆轉天命，他的視線是茫然的，他的眼眶發黑，他的腦子裏隻剩下一個聲音。

    他的雙手顫抖不堪，龐大的出血量已經讓他介入生死之間。

    夢魘比楊銘更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她死死地按住楊銘的手腕，楊銘已經那麽虛弱。

    “你看，你並不是完全的幻影不是麽。”楊銘低聲說。

    夢魘忽然怔住了，她握住了楊銘的手，這證明她以前在很多事情上都說了謊，這個她所構建出來的事情可以改變，在這一點上楊銘第一次起疑心是什麽時候呢。

    夢魘想起來了，在那艘輪船上，幫他換牌的時候，那時她沉醉在贏來的珠子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時候楊銘已經思考過了。

    最大的懷疑是在武葬野，那隻星靈，而現在，楊銘對夢魘一定是失望的，他想要做的事情卻被一個一直在欺騙他的夢魘製止了，他此刻那麽虛弱，如果夢魘真的有實體。

    那麽幹脆撞倒他，這樣他就什麽都做不了了，可是夢魘要怎麽麵對哥哥，他無法接受此刻哥哥的眼神。

    那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們的過去和感情都要被淹沒，自然，他們也就不會有共同的未來，夢魘害怕了，她下意識地鬆開手。

    時間恢複流動，楊銘的嘴裏發出低語，楊銘用盡全力在書頁上寫下最後一筆。

    “我們會在遙遠的未來重逢！”

    ——

    “我就知道是你。”馬長空說。

    他們在前往聯邦執劍者總部的路上，伏荼剛的罪犯都被押送，楊銘的這一車裏，正好是馬長空帶隊，他和楊銘麵對麵坐著。

    楊銘剛從昏迷中醒來，就看到了馬長空的臉。

    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白色鎧甲，不過伏荼剛裏的狩子都隻認識白色鎧甲，但是少有人知道他的這張臉，原本是有人想要翻看他的身體來看看的，但是被千夜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這輛車上位置比較空曠，陰影裏隻有零星幾個人。

    “抱歉，前輩。”楊銘低著頭。

    他完全認同自己現在罪犯的身份，伏荼剛的雨夜裏，死在他手上的狩子和平民太多了，他難得地開口，是因為他尊敬馬長空，招攬他的人是馬長空，力排眾議給他開啟庫房的也是馬長空。

    隻要完成足夠多的任務，獲得足夠多的積分，那麽他就可以從庫房裏帶走一份東西，關於攻略組的所有情報，這就是楊銘加入執劍者的目的。

    不過隻有老資曆的人才能夠進入庫房，楊銘才多大，他原本不可能有這種機會。

    “沒什麽好悲傷的，承擔錯誤就是好孩子。”馬長空摸了摸他的頭，把一瓶白蘭地送進他的懷裏。

    楊銘沒有接住，酒瓶摔在地上。

    楊銘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戴著鐐銬，伸手的時候被絆住了。

    “說點開心的，你的身姿被整個狩子社會記住了，好多人都見證了你的強大，我們還沒有到總部，就已經收到了好多八賢王都想要招攬你的消息。”馬長空試圖活絡一下氣氛，但是這顯然不是他的拿手絕活，反而讓場麵變得更尷尬了。

    “等你監禁結束，你馬上就能一飛衝天，我早就說過，你不是一個會被束縛的家夥。”馬長空比楊銘本人還興奮。

    “你對誰都這樣說。”楊銘忍不住戳穿他。

    “而且那樣的力量，再也不會有了。”楊銘撿起來地上的酒瓶，他透過玻璃看自己的影子，那一頭白發是最大的改變。

    “怎麽，你要逃避了嗎？”陰影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左元凡湊到麵前，他們同樣作為罪犯，被押送在同一輛車上。

    “因為你認為自己的意識會被那張麵具所取代？”左元凡戳破了楊銘的話。

    “安靜點！”馬長空冷聲說。

    “你不會真以為你一個人就可以承受那張麵具全部的戾氣吧。”左元凡不依不饒，“你要放棄去尋找你妹妹的腳步了嗎？你要放棄你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嗎？”

    “那張麵具的戾氣是由兩個人來共同承擔，你不妨猜猜另一個人是誰？”左元凡又說。

    一管鎮定劑插入左元凡身體，馬長空用力把液體按進去，左元凡果然冷靜了下來。

    ‘“是你，我能想到的隻有你。”楊銘沉默片刻，他從左元凡的話裏猜到了什麽。

    “還記得你從一開始就有的疑問嗎？”左元凡輕聲說，陰影裏隻能看到他頭發。

    “你總是不明白我為什麽會有平白無故對你的信任，我在聯邦見過你是真的，但是我也同樣見到過你的妹妹，這才是我信任你的原因。”

    左元凡一定是在笑，因為他知道此刻在楊銘的心裏一定掀起了驚天巨浪。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內容，可是車輛已經停下，他們來到了執劍者的總部。

    黎世中央館，從外部看這裏更像是一家酒店，共有五十層，巔峰的時候這裏聚集過兩萬名在籍執劍者，在進入黎世中央館之前，他們都要換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後抬頭挺胸，偽裝成普通人那樣。

    執劍者結仇的對象可不少，他們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

    這地方楊銘當然是清楚的，可是對於從車輛上下來的人來說，他們很有可能是第一次來到聯邦的境內，第一次看見執劍者的總部大樓。

    隻可惜他們來這裏不是旅遊的，而是被捕。

    所有在伏荼剛抓捕的罪犯都要在這裏接受審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