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被分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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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拳頭砸在白色鎧甲上,那身鎧甲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紋路在前胸上遊走,地麵連帶著楊銘的身體被砸出一個深坑。

    一口鮮血被吐在麵甲上,模糊了他的視線,麵甲被迫打開,露出半張麵具和另外半張楊銘茫然的眼神。

    “如果你不服氣,也要收起你的意見,有什麽話,都要讓王親自來跟我說,你是什麽,狩子?還是怪物?一張可笑的麵具而已。”朔月死死地抓住白色鎧甲,把他的身體提了起來。

    他大概是想要張嘴說些什麽話的,可是朔月一拳頭就將他的意識打到模糊,他本質上雖然沒有身體,但是現在卻是以楊銘的身體在進行活動。

    這也意味著他要遵循人體的規則。

    城市的麵貌重新回到朔月的視線裏,結界是作為星靈的佐伊所能夠做到的,可是當她戴上那半張麵具的時候,作為星靈的力量就被虛空所取代,那結界也一並消失。

    泥土從地麵上升起貼在楊銘的身上,石塊也一並貼了上去,隔壁馬路上還沒有幹的瀝青,甚至是遠處裝修的店麵裏的水泥。

    這些東西全部貼在楊銘的身上,很快就包裹住他,從腳底到胸部蔓延,在一分鍾之內他就嚴嚴實實被圍成球體。

    他的身體慢慢飄起來,朔月握緊了拳頭,在他的控製下,這白色鎧甲會越飄越高,身上貼著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多。

    直到在最高的天空炸開,那時對於整個城市來說,都隻不過是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煙花而已。

    或許連朔月自己都沒有注意,他的眼神在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他身體的血液感受到了久違的衝動,這份衝動反而讓他看不清楚現實。

    那張麵具用楊銘的臉在被封住的球體裏掙紮,可是他徹底被鎖死了,一點縫隙都沒有,他隻能無助地晃動自己的頭部,不管他用盡再大的力量,也無法從中抽離。

    朔月的臉上浮現冷笑,他被麵具看穿,他惱羞成怒。

    “朔月!”

    佐伊衝過來把他撲倒在地,佐伊的那張麵具憑借虛空倒是可以在身體上和朔月硬碰硬。

    天空上原本漂浮的球體墜落到地麵,可是楊銘的身體依然被封在裏麵。

    隻要朔月一個念頭,那強烈的爆炸可以在瞬間連同楊銘的身體一並毀了半個城市。

    “你在幹什麽!你想要殺死王嗎?”朔月抓住朔月的衣領怒視。

    朔月茫然地從凶狠的狀態中解除,他看著皸裂的地麵,和被封住的楊銘,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他的胸腔被猛烈的殺機所充斥,那個瞬間他的腦子裏隻想要見血,如果不是佐伊,恐怕他這個時候已經釀成了大錯。

    “對不起。”朔月這才想起來王不隻是他一個人的王。

    這個完成了使命的星靈也心係著自己的族群。

    “帶著王,離開這裏!”

    “還有常欣然!”佐伊又說。

    她的表情認真,不帶有任何可以可以反駁的語氣。

    一個月之後的聯邦西北部,在烈日下行走的一行人終於看到了結界籠罩下的建築。

    西北部大多荒漠,這裏人跡罕至,唯獨這裏有片綠洲,但是在結界的作用下,無法被普通人發現,他們隻會看一眼無際的荒地之後搖搖頭離去。

    對於學院來說,他們的結界是永遠開放的,他們超脫聯邦之外,隻有在每年招生季的時候才會出現大麵積出動的壯觀情況。

    學院的在校學生將近五千人,即便是在八賢王的諸多領域裏麵,學院的數量也是最多的,不過學院沒有私心,學院的存在隻是為了給整個狩子社會輸送人才。

    畢業的學生可以選擇留校,也可以去其他狩子組織工作,學院在他們的學生時代就嚴格約束他們的行為,幾乎是把規則刻進了他們的腦子裏,學院的校長是個和千夜差不多的年紀但是體麵的紳士。

    雖然大多數時候學生都見不到這位校長,但是整個狩子社會都不會忘記他的功績,學院大概是協會唯一不會重點關注的領地了。

    朔月把楊銘丟在樹邊靠著,他的手上戴著鐐銬,佐伊連夜給他做出來的東西,對虛空有抑製作用,隻要鐐銬不打開,他的任何能力都無法使用。

    在對付虛空這方麵,還是得同樣具備虛空能力的人來。

    “省省力吧,看了一路你那表情,我不用想都知道你是誰。”朔月把水壺塞進楊銘的嘴裏。

    “我還以為你會聰明一點裝作王的樣子讓我給你解開鐐銬,反正我不會拒絕王的命令。”朔月從口袋裏摸出地圖。

    學院的坐標被畫上了紅圈,地圖上隻有對學院的標記,因為這是佐伊給他的,八賢王每個人的臉朔月都記得清楚,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知道八賢王的所在。

    佐伊給他這份地圖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學院之外的區域,學院距離最短,就在聯邦境內,隻有當朔月成功向學院複仇之後才會告訴他下一個地點。

    朔月原本還想很她爭論,但是在這一點上佐伊卻異常嚴肅。

    朔月害怕她和自己提起那天差點失手殺死王的事情,所以就幹脆閉嘴了。

    “我不屑於偽裝。”

    “哎,原來你們是互相影響的呀,那個……王?來著?他因為你變得暴戾,而你因為他變得不接受虛假和謊言。”常欣然也蹲在樹邊,她用手把裙子撫平,她敏銳地意識到看了這其中的差別。

    朔月聽到了倒是豁然回過頭來,聽常欣然這麽一說,這邏輯似乎也成立。

    “沒腦子的東西,你會為此無端的猜測付出代價。”楊銘冷哼一聲。

    他臉上的那半張麵具微微顫抖,如果這個時候楊銘能夠掌握意識,就知道此刻他的內心是慌張的。

    “沒事沒事,你就動手好了。”

    不愧是斯卡拉歌劇院出身,被佐伊一手調教出來的。

    光是膽量這方麵她就超脫常人,甚至接受能力也震驚朔月這樣的怪物,當常欣然知道在楊銘身上的變化的時候,她什麽表情都沒有。

    隻是默默地在旁邊做好她應該做的一切。

    從斯卡拉歌劇院走到這裏來,她也把楊銘當做是夥伴一樣對待,甚至在風和日麗的時候還親切地和他們拍照。

    對於常欣然凱來說,好像根本就沒有敵人的這種概念,即便解開鐐銬的楊銘一定會殺死她,她也沒有半點恐懼。

    朔月也曾再三確定她的血脈,怕莫不是哪個不得了的同類偽裝成人類的樣子,可是結果沒有變化,她的身體構造就是人類,在這一點上連楊銘都蚌埠住了。

    他多次對常欣然提出“你才是應該帶著鐐銬的那個人”。

    “告訴我,怎麽樣才能讓王重新出來。”朔月說。

    “他對身體有絕對的控製權,他想出來的時候自然就出來了。”

    “不過你說的哪個王?是有力量的那個,還是沒有力量的那個。”楊銘忽然笑了,他對著朔月挑釁。

    “好啦好啦,你這一路上都試圖搞這種事情,我還以為有新鮮的話呢。”常欣然把壓縮食品丟到楊銘的身上。

    常欣然說的是事實,朔月也早就習慣了,那麵具活像是一個樂子人,他巴不得搞點事情出來,所以他們這一路一直都繞過了城市,在偏僻的小路上行走,要是讓這家夥接觸人群,還不知道弄出什麽事情。

    說不準把褲子脫了尿別人碗裏也沒準,麵具怎麽會有底線,他就是要調動情緒,然後吞噬靈魂。

    “這地方太偏了,我們休息一天再進去,我和八賢王的戰鬥,這家夥在旁邊看,你記錄就好了,等王有一天醒來,他會看著那些畫麵學到些什麽。”朔月把地圖收了起來,拿出一根煙。

    常欣然貼心地打著火,這種事情她在斯卡拉歌劇院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熟練至極。

    “我去找點水。”朔月有點尷尬,他不太適應這樣的親昵,他這一路上都想不清楚佐伊為什麽堅持要自己帶著常欣然。

    她明明是一個普通人,貿然地闖入怪物的世界就算了,佐伊多少也算是一個清閑的怪物,再怎麽樣也有保證,但是跟著過來,意味著她要從怪物的世界措竄到狩子的世界,雙方是對立的。

    她隨時會在戰鬥的餘波中被撕碎,趕路的時候也要照顧她的腳步,雖然她勉強跟上,但是這段路也走了一個月,中途凡是可以利用的地方朔月都是開車,還不敢開太快,不然生怕讓常欣然吐出來。

    “我去吧。”常欣然把楊銘脖子上的布包取下來。

    那裏麵是帳篷和一些工具,還有幾件衣服,生活必需品都很少,而且全部都是她一個人的,朔月和楊銘在樹上都能睡,衣服都不需要換,反正打起來身上都是血腥味。

    穿什麽根本沒區別。

    “還是我去吧,你好好休息。”朔月站起身來。

    “那家夥把僅剩的溫柔都給了你。”看著朔月遠去的人影,楊銘忍不住說。

    “哎,你居然會說人話啊!”常欣然大喜過望。

    “王可把他的溫柔分給你一半了呢。”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又說。

    “頂多十分之一。”楊銘別過頭去閉上了眼睛歇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