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黃夢瑩愣住了，她忽然回過頭來。
    她的眼裏滿是難以置信，這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快要接受小男孩在自己身邊的存在。
    有很長一段時間，黃夢瑩都以為自己會和這個小男孩一起互相陪伴。
    “我為了活下去，在她靠近的那一個晚上，我誘惑了她的精神，可是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無法完全抵抗我對她精神的入侵，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的精神方麵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那……”黃夢瑩脫口而出。
    “沒用的，即便你向我許願讓她好起來我也做不到，她無法承受的作用在她身上的力量，不論是治愈還是其他的什麽，就好像你現在向我許願希望你可以很強大的力量，我並非做不到，隻是你承受不住。”小男孩看穿了黃夢瑩的想法，他打斷了黃夢瑩的話。
    小男孩看著窗外的陰霾，就算是真的可以做到，現在也失去了意義。
    而這就是他可以幫助黃夢瑩實現願望的秘密，他所做的，隻不過是用自己的能力覆蓋了整個城市，讓城市獨立於世界之外，於是這裏就變成了他的領域，他可以在這裏做到任何事，因為那是虛假的。
    此刻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不在現實裏交互，這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
    “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回到你的身邊了嗎？”病床上的女人親昵地摸著黃夢瑩的頭。
    “謝謝你對我孩子的關照。”她看著小男孩，大概是想要發出誠摯的感謝，她嚐試著想要站起來，可是長時間沒有下床獨自行走，她的步態有些踉蹌。
    “媽媽？”黃夢瑩伸出手來，想要扶住自己的媽媽，可是被卻她拒絕了。
    黃夢瑩的媽媽走到病房的角落裏，她的麵前是牆壁，黃夢瑩有些呆住了，難不成現在的母親其實也還沒有恢複，剛才的樣子隻不過是精神失常下的常規狀態不成。
    “你真的回來看我了。“黃夢瑩的媽媽顫抖著伸出手來。
    她的手在麵前摸索，不是牆壁，而是自己的麵前，她真的好想觸摸到了什麽，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溫暖起來，她的臉上有淚水滾落。
    黃夢瑩本能地想要叫醫生，或許現在媽媽的狀態隻有醫生才可以搞定，這本身就是醫生來負責的事情。
    可是醫院上方傳來震動，黃夢瑩陡然想起來這座城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們最終也會一起死在這裏。
    黃夢瑩的視線放在小男孩的身上，可是小男孩的神情嚴肅，他異常的認真，和黃夢瑩不同，他根本就不認為黃夢瑩的母親此刻還是精神失常的狀態。
    在黃夢瑩母親的麵前，透明的光幕緩緩落下，在她的麵前居然站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跟著小男孩和黃夢瑩進來了，隻不過他藏在角落裏輕易不會被發現。
    甚至連小男孩都不知道他的準確位置，可是此刻偏偏被黃夢瑩的母親發現了。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他們之間的感情跨越時間。
    “我可以……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氣息。”黃夢瑩的母親頓時哭泣起來，他擠進男人的懷裏。
    多少年的情緒在一刻被釋放。
    “他是你的父親，一個狩子。”小男孩輕聲說。
    黃夢瑩心裏五味雜陳，忽然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多少年，我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然後殺死你，不是明天也不是後天，就是現在！”天空上的那個黑袍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恍若驚雷，整個城市上空都在回蕩他的語氣。
    楊銘的視線放在龍紫雲的身上，在場的這麽多人裏，隻有龍紫雲跟他打過照麵，即便是林安星，此刻也認為這個黑袍人想要交流的對象就是龍紫雲。
    “他在找你？”楊銘忍不住問。
    “不，他看世間都是一個樣子，他把所有生命都當做是玩具，遊戲而已，我再怎麽強大，也隻不過是一個稍微銳利的玩具，我不可能讓他產生這樣憤怒的情緒。”
    “我和那家夥加在一起都不行。”龍紫雲又說。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單打獨鬥可以贏過那家夥的存在，那麽一定不會是人類的外表。
    龍紫雲正是和他交手過，所以才知道那家夥的恐怖，所有的理解，所有的設想，甚至是規則的設定，在他的身上仿佛都不存在。
    他可以無視許多的東西，隻是站在麵前，就讓人覺得窒息，而現在，正是他展開自己真正模樣的時候。
    “既然你想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那麽我們就好好玩一玩。”他丟下兩個人影。
    那兩個身影狠狠地摔在地麵上，濺起漫天的灰塵，和地麵上砸出來的深坑。
    黑袍人傲然審視著城市下方的一切，他的視線在每一個街道，每一個人的臉上遊走，他看到了咬牙切齒的龍紫雲，可是卻也並未在他的身上有過多的停留。
    或許對於他來說，龍紫雲和黔靈都隻是塵封在過去的人物，他早就忘記了自己還和這樣的人有過交道。
    這種被無視的感覺並不好受，可是偏偏龍紫雲的身體是顫抖的，他按住自己顫抖的手腕，竭力想要鎮定下來。
    “你要的東西！出來！”黑袍人顯然沒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那張臉。
    不是龍紫雲，也不是其他的人，他茫然地在佇立在天空上，黑色的火焰一刻也不停留地摧毀著城市。
    “我敢打賭，他找的不是天尊龍。”楊銘忽然開口。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楊銘的這句話吸引到了他們的注意力。
    時間緊迫的時候有人提出了設想，這必然是計劃的前奏。
    “為什麽這麽說？”林安星比龍紫雲的興趣更大。
    自己死在這裏無所謂，下屬死在這裏也無所謂，可是如果張新亞死在這裏，那麽他們的死就都失去了意義。
    “如果他找的是天尊龍，那麽他就沒有必要這麽急躁，這座城市在天尊龍的掌控裏，他隻需要按照這樣的方式摧毀城市，那麽天尊龍一定會出來，可是他急躁，就說明那個人隻是存在於這座城市裏，甚至可能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把那個家夥找出來。”
    “城市的崩潰未必是他想要的，他甚至害怕城市的崩潰，否則那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可能在城市崩潰的碎片裏逃離，看他的樣子，他是好不容易才知道了某個家夥的下落，他輕易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楊銘咳嗽了兩聲，燃燒的煙霧熏黑了牆壁，牆壁斷裂下來，輪回絕境的火焰可以燒斷任何的東西。
    不管是幹草還是水泥，楊銘不得不加快了說話的語氣。
    “我沒明白意思。”女孩摸著頭發。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個強大的對手，讓我們和天尊龍綁在一條船上了。”龍紫雲明白了楊銘的意思。
    “我們要和怪物聯合在一起麽。”林安星回頭看著自己的那些下屬。
    “是個大膽的想法，不過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了。”林安星又說。
    於是他們升空了身上所有的信號彈。
    這些信號彈在天空匯集綻放出和黑色的火焰並不一樣的顏色。
    這反而讓天空之上的那個家夥更加惱火，升空的密集的信號彈綻放出來的顏色在一定程度上遮蓋住了他的視線。
    “那些是什麽？”黃夢瑩看著窗戶外麵的異常。
    那絢爛的顏色，好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在很久以前，我們雙方的戰場，談判就是用的這樣的手段，分階梯升空的信號彈，這是他們妥協的信號。”小男孩是清楚的，他的記憶誕生在世界的開端，他經曆過無數的戰爭。
    對狩子這樣的群體也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我清楚他們想要做什麽，他們想要聯合我一起對付天上的那家夥。”小男孩又說。
    “那你要答應嗎？”黃夢瑩輕聲問，她的兩隻手蜷縮在自己的胸口。
    她雖然沒法強製要求小男孩去做一些什麽，可是她卻有著屬於自己的期盼。
    病房的角落裏，媽媽和那個男人小聲地說著什麽，好像要把之前從來都沒有訴說過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一並說出口來。
    “一群烏合之眾，我沒有答應他們的理由，如果他們想要跟我合作，也就應該展現出他們的價值，可是他們有什麽價值，他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隻不過是祈求我的施舍，如果非要合作，他們至少也要八賢王出麵來談判。”小男孩眉飛色舞。
    語氣中滿是不屑，連他自己在陡然之前都有些恍然，這樣的情緒過去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他沒來由地多說了幾句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隻會簡單地搖搖頭。
    他心裏忽然湧出一種情緒，似乎是揪心的疼痛，小男孩的心裏是清楚的，合作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不合作一定是死。
    他說的當然不會是他自己，死亡不屬於天尊龍，他的記憶和意誌永遠存在。
    可是黃夢瑩才是會死去的那一個人，小男孩把手放在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