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潛移默化的開始(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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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柏人。


    在城外的一處郊野,十幾輛綁著白素的馬車,停在道路之中。


    其中的一輛馬車上,赫然停放有一口巨大的棺槨,棺槨凋刻有精致的條紋,四周男女老幼大小數十人,此刻皆是白衣素縞站在左右。


    而就在不遠處。


    在官道之上,不少士人全都聚集在道路兩旁。


    “若非小人,武安君不當死啊~!”


    “嗚嗚嗚~!蒼天悠悠,魂兮魂兮~可有見武安君~!”


    望著那馬車上的棺槨,不少士人跪在道路上,痛哭流涕,嘴裏悼念著的,赫然是武安君三字。


    顯然那口棺槨內,擺放著的,赫然是趙武安君,李牧!


    片刻後。


    遠處突然緩緩行駛來一群鐵騎,鐵騎將士全都身著秦甲,持著秦字黑旗,戰馬上配備的弓弩,赫然是精銳鐵騎的裝備。


    這一幕讓官道上不少觀望的士族之人,紛紛讓開道路。


    “秦國鐵騎怎麽都來了?”


    “你不知道嗎?武安君李牧的屍體之所以能魂歸故裏,就是秦將白衍,昔日破井陘之後,不忍武安君李牧的屍體曝屍荒野,便讓猗坊將軍等人帶著屍體回柏人!”


    “秦將白衍?他不是秦人嗎?”


    “唉,連秦人都知道李牧非其罪,秦人都憐之!”


    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互相議論道。


    李牧在世之時,他們這些士族或多或少,都去李家結交,如今李牧雖死,但隻要不得罪秦國,他們都願意給李牧送行,以表尊重,要個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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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


    鐵騎將士來到一行馬車麵前,為首的鐵騎將領上前。


    “太傅!”


    鐵騎將領翻身下馬,隨後來到一個頭發蒼白的老者麵前,對著老者拱手輯禮。


    這名老者名叫李璣,字伯衡,李牧之父。


    而老者還有其他身份,曾經的秦國太傅,也是秦國隴西郡守李崇親弟。


    雖然李璣早已經退隱趙國,不問世事,但曾經的資曆放在哪裏,鐵騎將領也不敢馬虎。


    “太傅,吾等奉白衍將軍之命,一路護送李牧將軍棺槨!”


    鐵騎將領對著老者李璣,拱手說道。


    “有勞!”


    李璣聽到鐵騎將領的話,微微拱手:“他日李璣定會親自前去秦國鹹陽,叩謝秦王恩德!”


    李璣看著眼前這些鐵騎,曾經作為秦太傅的他,哪裏不清楚,算算時日鹹陽根本不可能批複那麽快。


    此舉恐怕隻是那秦將白衍的心意。


    想到這裏。


    即便是李璣,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有心了!


    但李璣也不想虧欠白氏白衍,今日的事情,他日後自然會去鹹陽。


    “啟程!”


    李璣轉過頭,看向長子李雲、以及三子李齊,吩咐道。


    見狀,在李璣身後那些披麻戴孝的李牧家屬,全都排隊走在馬車兩邊,跟著棺槨一同朝著曲沃的方向前去。


    “啟程!”


    另一邊,鐵騎將領也紛紛率領鐵騎將士,在道路兩邊護送馬車。


    兩日後。


    井陘。


    白衍在大營之內,突然傳令兵急匆匆的把一封書信送到他麵前。


    營帳內,白衍接過書信看起來,片刻後放下書信。


    月氏與匈奴已經停戰!


    據消息,停戰前,燕國曾經派遣使臣燕盱去草原見過匈奴單於。


    白衍都有一些好奇,荀朔到底用什麽方法,居然讓世人皆以為,月氏與匈奴停戰,是燕國在背後使手段。


    “將軍,猗坊、惠普、虞和三人,帶著李雲、李齊求見!”


    宴茂這時候走近營帳,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聞言,白衍點點頭。


    “好!隨我出去見見!”


    白衍起身,與宴茂一同朝著大營外走去。


    待來到大營外的時候,果然看到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身旁,站著兩名中年男子。


    “李雲,拜見白衍將軍!”


    “李齊,拜見白衍將軍!!”


    兩年中年男子見到白衍,連忙拱手輯禮。


    猗坊與惠普、虞和三人,則麵色複雜的看向白衍,沒有說話,隻是簡單的輯禮。


    畢竟曾經三人是趙將,是李牧的麾下部曲,如今李牧雖死,但他們三人仍舊不是秦將。


    “見過諸位!”


    白衍對著幾人拱手輯禮道。


    “安葬一事,多謝白將軍!我李氏定會銘記將軍恩情!”


    李雲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看著眼前年紀輕輕的白衍,李雲清楚,哪怕白衍是李牧生前的對手,但各為其主。


    在李牧死後,白衍沒有砍下李牧的首級,沒有讓拿著李牧的屍體去邀功,反而是讓李牧安葬。


    白衍做的一件件事,他們都看在眼裏。


    故而眼下在路過井陘之時,父親李璣特地讓他們兄弟二人,前來秦軍營地內,見白衍,表示一番感激。


    李牧是趙國武安君,李牧時候他們身為李牧的家屬,來秦軍的確不妥,但白衍的舉止,足以讓他們放下此前的身份。


    “李牧將軍此前庇護趙國以及整個中原,不受匈奴侵擾,如今白衍之舉,不足為道。”


    白衍對著李雲打禮道。


    白衍的話讓一旁的虞和、惠普想到李牧還活著的時候,想起李牧的模樣,瞬間紅了眼睛。


    營地外。


    交談一會,李雲、李齊便向白衍告辭,要繼續送李牧的棺槨北上,直到曲沃。


    這時候白衍才知道,李牧妻子說過,李牧生前常說,若是有一日戰死,希望能安葬在曲沃附近。


    在白衍的注視下。


    李雲、李齊對著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輯禮,待猗坊三人回禮之後,滿是擔憂的看著三人一眼,隨後李雲方才轉身離開。


    白衍看著留下來的猗坊三人。


    猗坊三人見到白衍的目光,也不以為意。


    “把我們三人殺了吧!”


    猗坊對著白衍說道。


    “你此前能放我們三人,讓我們三人護送武安君的遺體回柏人,我們已經知足,你是秦將,擅自放我們三人離開,秦國朝堂內總會有小人抓住你把柄,我們三人不想欠你的!給把劍給我們,我們隻求有個痛快!”


    猗坊說完,便看著白衍。


    惠普、虞和兩人也站在原地,今日回來,為的便是不欠白衍恩情。


    此前他們離開,也不是為了苟活,而是把武安君李牧的遺體送回去,如今事情已經做到,他們也了無牽掛,想在白衍麵前自刎,讓白衍拿到他們三人的首級。


    “白衍尚未收到我王命令,如何安置三位將軍,尚未可知!三位將軍何故至死?”


    白衍看著心懷死誌的三人。


    當初他之所以讓業在突襲趙國營地後放人,更多考慮的是,以李牧的威望,李牧的屍體一定要處理好。


    而被趙蔥捆起來的人,大概率是李牧的親信,外加上有細間在趙營做內應,隻要業確認就可以放人。


    從開始的時候白衍就很清楚,隻要是李牧的親信,放人後,不管這些人跑不跑,他都能贏得美名,能借機安撫趙邊騎。


    眼下三人自願歸來,白衍也樂意見得。


    不過這時候,白衍可不希望這三人自刎在此。


    “白衍,我們三人不會效忠秦國!”


    猗坊聽到白衍的話,輕聲說道。


    猗坊或多或少,大概猜到白衍心裏想的是什麽,於是輕聲白衍,他們就是活著,也不會給秦國效力。


    “白衍不強迫三位!”


    白衍聽到猗坊的話,笑著說道。


    片刻後。


    白衍看著猗坊、惠普、虞和三人,沒有著急讓人把他們三人押送進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井陘道。


    看著李氏那支送喪的隊伍,緩緩走在井陘通往北邊的道路上。


    “再派遣一支鐵騎隊伍,去護送李氏之人!”


    白衍轉頭,對著宴茂說道。


    “諾!”


    宴茂點頭領命。


    離開前,宴茂自然注意到猗坊三人的目光,伴隨著對視一眼,宴茂沒有多留,轉身離開去安排。


    白衍看著宴茂離去的背影,目光看向遠處李氏馬車之中,那口棺槨。


    “多謝!”


    身邊傳來虞和那略微沉重的聲音,白衍沒有在意。


    片刻後。


    一隊騎兵,從營地內騎馬奔騰而出,朝著遠處趕去。


    猗坊三人朝著遠處的棺槨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直至棺槨隊伍消失在遠處的井陘隘口。


    白衍也在這時候,轉過身,朝著大營內走去。


    大營內。


    白衍回到營帳之中,繼續處理要事。


    王翦將軍已經率領大軍前往邯鄲,圍困邯鄲。


    羌瘣、蒙恬則北上,攻伐其他城邑。


    如今井陘這個要地隘口,就是他率領鐵騎負責鎮守,與之一起的,還有數萬趙邊騎。


    雖然王翦將軍率領大部分的兵馬前往邯鄲,他這裏隻有他麾下的鐵騎。


    但白衍倒是不擔心趙邊騎會趁機鬧事。


    李牧死後,李牧麾下部曲已經盡數心寒,在沒有兵器與主將的情況下,趙邊騎已經無心反抗。


    更別說如今數萬趙邊騎的糧草,全是要秦軍供給,一但叛亂,到時候數萬趙邊騎隻會活活被餓死。


    別說邯鄲已經自顧不暇,就是其他地方,也已經拿不出糧粟。


    .........


    九月。


    白衍依舊在鎮守井陘,而在這時候,鹹陽的消息終於送到他的麵前。


    消息一共是兩封,一封來自王宮,一封來自白氏。


    來自王宮的消息,是嬴政給他的命令,書信之中,嬴政同意他的請求,按照他的計劃,數萬趙邊騎由他押送,把這支趙邊騎遷徙至雁門,日後收服河套之時,再全部遷徙到河套開荒。


    第二封白氏的消息,則是白裕所寫。


    書信之中,白裕告訴他,他破井陘乃是大功,昔日王上大悅,另外滅趙之日,王上與太後可能會去邯鄲,到時候他可能要率領鐵騎趕回鹹陽,護送王上與太後去邯鄲。


    兩份消息。


    白衍看完之後,收起竹簡。


    對於第一份消息白衍沒有意外,畢竟在處理趙邊騎這件事情上,王翦將軍也在幫他。


    讓白衍意外的是第二份來自白裕的消息。


    直到這時候,白衍才隱約想起一件事,那便是秦王嬴政幼年是在邯鄲長大,彼時秦趙關係交惡。


    這次嬴政來,怕是要血洗邯鄲一些人。


    白裕在之所以書信給他,恐怕就是在提醒他這件事情。


    “這是要我動手?”


    白衍看著書信,眉頭微皺。


    白衍不在意殺一些人,能走到今天,他手裏的人命已經不知道多少,因為他而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真正讓白衍在意的,是白裕特地提醒他這件事情。


    這事關嬴政年少時的事情,距離如今,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


    白裕到底是想提醒什麽。


    “太後?”


    白衍眉頭緊鎖,有些想不通。


    對於太後與當即秦王的關係,白衍一向十分忌諱。


    此前去邯鄲的時候,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打聽曾經在趙國太後與王上之間經曆過的事情。


    如今白裕這卷竹簡,特地提到這件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回秦國,到時候再問白裕!”


    白衍搖頭,緩緩起身,隨後拿著佩劍離開營帳。


    走出營帳後,白衍下令所有部將全部集合。


    大營內。


    在猗坊等人的目光下,很快就看到秦軍鐵騎,突然開始全部集合起來,這顯然是有重要的行動。


    “出來,所有人準備趕路!”


    “出來!等會要趕路!”


    所有趙邊騎的士卒,也被鐵騎將士,全部壓送到營地內。


    此刻所有趙邊騎手中都已經沒有了武器,就連衣甲都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一身布衣。


    “這是準備押送我們去那?”


    “不知道啊!莫不是去秦國做徭役?”


    “不清楚!!”


    大營內,無數趙邊騎眼神滿是迷茫,伴隨著周圍喧囂的議論聲,所有人都看著四周。


    若是可以,沒人想去做徭役,特別是秦國的徭役。


    但作為敗軍之卒,此刻他們都沒有得選擇。


    若真的是要去做徭役,對於他們來說,不去是死,去還有活的希望。


    其實他們也清楚,按照正常情況,他們早就被押送去秦國服徭役。


    眼下他們之所以還能留在這裏,聽說是秦將白衍上書的原因。


    “將軍,可否告知我們這是準備去哪裏?”


    猗坊、惠普等人,看到一些士卒裝著膽子詢問秦卒。


    結果秦卒也紛紛搖頭。


    見狀。


    猗坊等人對視一眼。


    等了許久之後,猗坊等人在趙邊騎的人海之中,終於看到遠處將台上,白衍緩緩走上去。


    “奉王命!汝等要去雁門,修水渠,開荒!”


    講台上,白衍的若隱若現的聲音傳來。


    而白衍的話,頃刻間便讓整片趙國人海轟動起來。


    “什麽,是去雁門?不是去秦國服徭役?”


    “真的是雁門!太好了!不用離開家鄉!!”


    “雁門!去雁門修水渠!太好了!!”


    人群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聽到白衍的話後,全部互相議論道,麵色之上滿是興奮。


    作為一個趙人,沒人願意離開趙國,更別說還是以敗軍之聲離開趙國去服徭役。


    眼下聽到秦將白衍的話,他們這能不激動。


    人海之中。


    猗坊、惠普、虞和等一眾將領,此刻看著周圍的一幕,隨後都忍不住看向遠處將台上的那個人影。


    他們當然都清楚,趙邊騎為何能去雁門服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