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推恩?

字數:7941   加入書籤

A+A-




    秦功!
    “諸侯滅,天下定,民風異,秦難平……”
    “郡縣之憂,覆國之患,郡國並行,推恩萬世!安民且生,苦民易亡,古有夏商,天下一統,亦有輪代……”
    秦國鹹陽,王宮之內,嬴政滿是激動的在深夜裏,赤腳來到書房內,急匆匆的從韓謁者手中,接過竹簡,打開看起來。
    書房內。
    嬴政一步步來回走動,仔仔細細的看著竹簡內,一個個字跡。
    裏麵字跡詳細的訴說著如今秦國麵臨的問題,並且每一個,都讓嬴政感覺,完全有人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一般。
    諸侯滅亡後,秦國麵臨的問題,給嬴政造成無數困擾。
    而分封製與郡縣製的選擇上,更是讓嬴政都感到難以喘息的壓力,一邊是秦國軍功氏族、宗親勢力,一邊是嬴政心底的念想。
    這兩者之間,稍有不慎,便會給秦國帶來巨大的動蕩。
    如今。
    看著時隔許久,再次出現的老人竹簡,並且還是親自送來鹹陽,言明送到他嬴政手裏。
    嬴政怎能不開心,畢竟對於那數位謀麵的老者,嬴政早已敬仰許久,可是苦於不能親自一見。
    “郡國並行!”
    嬴政看著竹簡內的字,腦海裏不斷回蕩這個第一次冒出來的念頭,滿是詫異。
    拿著竹簡,麵露思索的嬴政,一步步走著,目光滿是恍惚。
    自從滅亡諸國之後,如何治理昔日諸侯疆域,一直以來都是讓嬴政頭痛的問題,毫不誇張的說,單是賊寇之多,就足以讓嬴政很難在短時間內,把各地治理妥善。
    更別說實行郡縣!
    而分封製,又涉及軍功氏族與宗親,嬴政也不敢輕易亂動,當眼下看著郡國並行四字,刹那間便讓嬴政,忍不住皺眉起來。
    何以郡國並行?
    是楚地,還是魏地,亦或者日後的齊地?甚者是秦之外的所有疆域?
    可若是如此,豈非事而行半?日後該亂的,豈不是還是要亂,各地林立,何來一統之說?
    想到這裏,嬴政再次拿起竹簡,帶著疑惑看著竹簡的內容,當目光放在‘推恩萬世’的時候,嬴政停了下來。
    書房內。
    安靜的氣氛之中,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燭燈下,伴隨著少許微風搖晃,不少燭燈都微微擺動,不過幸好燭燈的數量夠多,燭燈的擺動,並未讓書房變暗。
    “王上!夜已深,該去入寢休息!”
    韓謁者從書房外進來,對著嬴政說道。
    從嬴政來到書房,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在這夜色下,這半個時辰嬴政都一言不發的來回走動,韓謁者看著天色不早,隻能前來提醒嬴政要早去休息。
    畢竟再有兩個時辰,還要上朝。
    “除了此消息,可還有其他消息?”
    嬴政想不通何為‘推恩萬世’,或者說不理解何為‘推恩’,眼下嬴政隻能等到明日早朝過後,再尋馮去疾、王綰、李斯等人一統商議。
    看看眾人可否能領悟出這推恩二字。
    至於竹簡後麵的囑咐,那些話語嬴政早已經聽過無數遍,都拿夏商來警示他。
    嬴政很納悶,他嬴政並非夏、商之天子,他的秦國,更為夏朝與商朝,為何一個個的,都要說他不顧及百姓,最後也會重蹈夏朝、商朝的覆轍。
    想到這裏,即便是嬴政對那老人十分敬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陰鬱。
    別說秦國國君的嬴政,恐怕就是任何一個身為國君之人,誰聽到這些忌諱的話,都難免會心生不喜。
    “回王上,昨晚姚賈大人的消息,也已經送到宮內!”
    韓謁者回答道。
    “姚賈?”
    嬴政聽到姚賈送消息到,有些意外,畢竟嬴政詢問韓謁者,是想知道,那老人送竹簡給田鼎之子田賢,讓田賢送消息來王宮這裏,除了這竹簡,老人可還有其他囑咐,或者帶了什麽話。
    沒想到得到的回答,是姚賈的消息。
    “給寡人呈來!”
    嬴政說道。
    韓謁者點點頭,轉身離開,隨後一會,便帶著一卷竹簡,雙手高舉,呈到嬴政麵前。
    嬴政拿起來打開看起來,不知道姚賈送來什麽消息。
    然而不看還好,一看嬴政立即被嚇一跳。
    “什麽?齊國?”
    嬴政瞪大眼睛,臉色大變,呼吸頓時急促不安起來。
    再次看向竹簡,嬴政確定竹簡內,姚賈說齊公子升,已經把老人帶去臨淄後,嬴政整個人再也無法淡定。
    其他的不說,就是方才看到的竹簡內,那老人一針見血的指出如今秦國麵對的困境、難處,就足以證明這目光不是尋常人,更別說昔日著書竹簡內,透露的隻言片語,那讓人為之一震的舉賢製。
    決不能讓那老人,為齊國效力!
    “立即書信,命白衍立即勸降齊王,齊王不降,舉兵攻伐,破臨淄!!!”
    嬴政一臉難看的轉過頭,對著韓謁者囑咐道,神色鐵青,目露寒光。
    “諾!”
    韓謁者察覺到嬴政的憤怒,連忙點頭,轉身離開。
    鹹陽城內。
    次日,就在秦國大良造的府邸中,田賢跟著仆人,一步步來到府邸內,在涼亭見到田非煙。
    白衍的府邸很大,而見客的地方僅僅是在前院,後院乃是女眷居住,即便田賢是田非煙的兄長,白衍不在的情況下,田賢都不能踏足後院,白氏之人亦是如此。
    故而每次田非煙見田賢的時候,都會在前院的涼亭內。
    “小妹!竹簡已經送去鹹陽王宮,那妹夫,看來是鐵了心想救秦國!”
    田賢跪坐在木桌後,望著小妹田非煙,一想到昨晚半夜小妹把竹簡交給他,讓他送去王宮,便露出無奈的表情。
    “父親還要兩日,便到鹹陽!”
    田非煙看到兄長的目光,似乎察覺到田賢心中所想,於是說道。
    這句話似乎在解釋為何昨晚那麽著急,似乎又是在與兄長說父親的事,而田賢聽到後,臉色一僵,苦笑連連。
    “父親若是知曉妹夫便是那老人,怕是饒不了你!”
    田賢嘴上說是提醒田非煙,但何嚐不是在對自己說。
    此前擔心父親留在齊國,為了讓父親能來秦國,田賢也是特地瞞住白衍的事情,沒有在書信中告知父親真相。
    每每想到這裏,田賢便忍不住心裏打鼓,不知道父親會如何訓斥自己。
    “那推恩!小妹可知曉妹夫是何意?”
    田賢歎口氣,仿佛認命一般,把話題轉到昨晚竹簡那裏。
    在送去鹹陽的路上,田賢也好奇妹夫,又要以‘老人’的身份,給嬴政送什麽去,故而直接看向其中的內容,也是如此,田賢敏銳的察覺到,整個竹簡之內,最為重要,也是最為關鍵的推恩二字。
    昨晚一晚上,田賢都在琢磨,何為推恩,如何推恩!
    “誰知道他!”
    田非煙身穿秦服,一臉怨氣似的。
    似乎對於白衍給嬴政的竹簡,比給她的竹簡,字還要多,心裏耿耿於懷。
    俏臉轉而望向春日的院子,看著那些綠樹,田非煙腦海裏,浮現的是昔日白衍離開的模樣。
    “小主,這是楚地的齊技擊,傳來的消息!”
    侍女禾,一步步來到田非煙麵前,把一塊布,交給田非煙。
    田非煙聽到禾口中的楚地,便立即想到此前被父親派去保護湛氏的人,於是伸手從侍女手中,接過布,打開看起來。
    “嬴政這下!怕是要急咯!”
    田非煙看過後,嘴角忍不住上揚,隨後讓禾,拿布去給滿是好奇的兄長看。
    ………………………………………………
    “快!快!!!”
    “駕!!”
    臨淄城外,二十名齊騎,飛快的在官道上飛馳,沿途所有馬車,不管身份,不管何人,全都不予理會。
    如此急於奔波的場景,自然也引得無數人駐足觀望,特別是進入臨淄城門時,這些齊騎連人山人海的百姓,都不予理會,飛快的朝著齊國王宮趕去。
    “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啊!如此著急,會不會是邊境駐紮的大軍,與秦軍交戰!”
    “嘶,不是吧!交戰?”
    無數齊國百姓、士人,看著齊騎的模樣,紛紛議論起來。
    而在城門下,娉正帶著良人,以及四個男子,離開臨淄城,四個男子中,其中三個,都是帶著布束的士人,不過其精氣神,倒也能看出與普通百姓,有明顯的不同。
    那是一種讀書人特有的底氣。
    臨淄城外,連綿的山峰內的水村內,白衍家中。
    這一日早早起來的白衍,與魏老站在小苑外,望著遠處的田野。
    “臨淄傳來消息,那被公子升帶回臨淄之人,去稷下學宮後,便被人下藥!齊王與齊國大臣、王室宗親,全都在其左右陪同!”
    魏老說道,對於那神秘的老者,魏老有預感,那老人被人下藥,很可能是自導自演。
    在稷下學宮被下藥,何人能有這般能耐,而有這般能耐的人,為何又沒有將那老人毒死!
    “落日前!鐵騎與邊騎,應當便能抵達臨淄!”
    魏老望著遙遠的山林,一臉感慨的說道。
    眨眼間,便到齊國存亡之際,若是白衍能夠順利勸降齊王建,齊地便會納入秦國疆域,而若是齊王建不降,恐怕以嬴政的生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定會命白衍發兵滅之。
    無論哪一種結果,齊國最終都會滅亡,距離秦國一統天下,近在咫尺。
    這時周朝之後,八百多年,天下再一次迎來巨大的改變。
    想到這裏,魏老忍不住轉頭看向一旁的弟子,魏老恍惚回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唯一弟子的時候,故意把酒壺丟到河裏。
    看著一遍遍去撿酒壺的白衍,那時候的他,也沒想到,他們師徒二人,會見證著世道即將出現的改變。
    “臨淄城內的守軍不多,弟子此番便不打算,再留缺口!”
    白衍對著魏老點點頭。
    圍城講究圍住三個方向,特地留下一個出口,讓城內的守軍守將有逃離的念想,讓其離開,如此方能用最小的代價換取城邑。
    昔日滅燕的時候,便是如此,秦軍方才能在短時間內,攻破薊都,而燕王卻一直棄都北逃。
    而如今,既然決議滅齊,麵對人山人海的臨淄城,白衍就不打算留缺口,要麽齊王降,要麽白衍便攻城,拉攏城內的勢力,攻破臨淄。
    “叔父!叔父!”
    身後小苑內,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白衍轉頭便看到起床的束兒,跑著過來。
    看著兄嫂筠寒那一臉無奈的模樣,白衍與魏老對視一眼,彼此笑了笑,隨後白衍轉身蹲下來,把跑出小苑的侄兒抱起來。
    “叔父,束兒今日還想去騎牛!”
    小束兒滿臉向往的看向白衍,提及老牛,束兒眼中盡是癡迷。
    “束兒!莫要胡鬧!”
    筠寒在院子內,深深歎口氣,拿著衣物準備等會與家母一同,去溪邊洗,聽到束兒的話,作為娘親的她,立即嗬斥一聲。
    看著小叔子,筠寒眼中有一抹深深的無力感,這個家中,小叔子比家母還要寵束兒。
    “今日不去騎牛!”
    白衍聽到兄嫂的話,看了兄嫂一眼,見到兄嫂滿意的模樣,又看著束兒一臉失落,便笑起來。
    “今日叔父帶束兒去騎馬!”
    白衍說道。
    小束兒聽到叔父白衍的話,瞪大眼睛,一臉驚喜、意外,小眼睛滿是興奮。
    “騎馬,叔父要帶束兒去騎馬?喔!喔!喔!太好了,束兒能騎馬了!束兒要騎馬!”
    束兒激動的在白衍懷裏手舞足蹈起來,一邊嚷嚷著。
    “怎麽了?”
    小院子內,筠寒看著長子,隨後望著小叔子,徹底不想再說什麽,聽到家母走出家門的詢問,看著良人慢慢走出來,筠寒隻能與良人無奈的對視一眼。
    水壽望著院子外的仲弟,看著妻子的模樣,於是忍不住笑起來,水壽其實比誰都清楚,妻子看到仲弟喜歡束兒,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這孩子!唉!”
    唯有聽到娘親無奈的聲音,水壽笑容方才散去,知道娘親這是在責怪仲弟,又說大話,娘擔心又像小時候那般,若是傳出去,免不了被村子裏的人嘲笑,甚至其他村子的人,也在背後,茶飯之間,把仲弟當交談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