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羌瘣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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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內。

    隨著布衣鬥笠輕輕拿下,映入眼簾的身影,讓羌瘣瞳孔一縮,整個人的麵色,都瞬間駭然起來。

    “白……”

    白衍!!!

    羌瘣望著身披鬥笠的年輕男子,這一刻,眼神內充滿著不可置信,恍惚之間,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眼花,是否是出現幻覺,或者說是那杯酒裏麵莫非有古怪。

    不然的話,為何會在這裏,看到白衍!

    “羌瘣兄,許久不見!”

    白衍從布衣內,抬起雙手,對著羌瘣輕輕打禮,或許羌瘣是昔日白衍,在鹹陽城內為數不多的好友,與所有拜訪的士族子弟不同,或許是知道等會要發生的事情,故而眼下白衍的語氣,無比柔和。

    “大良造!……衍兄怎會在此?”

    羌瘣有些恍惚,本能的稱呼白衍為大良造,反應過來白衍對自己的稱謂後,這才改口。

    呼吸急促間,羌瘣依舊有些失神,渾渾噩噩。

    畢竟這帳篷外,便全都是月氏人。

    而在整個秦國乃至整個中原之中,讓月氏人談之色變、為之驚恐,又無比怨恨的人,白衍排在第一,其餘之人,皆遠遠不足,更都是白衍麾下部將。

    羌瘣不敢想象,白衍居然會出現在這裏,在這月氏部落的族群內,就在這麵前一個別致的帳篷中。

    “匈奴、東胡南下,已經禍害北疆五郡多日,讓五郡的百姓,家毀人亡,男兒生死,妻女被擄,父母孩兒被殺,能活著的人,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衍不想再讓五郡百姓,再經曆更漫長的屠戮與災禍,故而便獨自來此,希望月氏出兵,與秦國聯合,抵抗匈奴!”

    白衍看著羌瘣,輕聲說道。

    羌瘣不明白為何白衍這番話,會那麽長,不就是匈奴、東胡南下,白衍想要盡快迫使匈奴、東胡離開北疆。

    “衍兄,恐怕月氏,不一定會答應衍兄出兵,月氏早已得知匈奴與東胡南下,卻又眼睜睜看著,恐早有心思,衍兄此行,怕是徒勞無功!”

    羌瘣看著白衍說道。

    不過這時候,羌瘣倒是明白為何白衍出現在這裏,看來白衍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已經與庫查相識,故而方才有眼下的相見。

    正當羌瘣思索間,白衍的聲音輕飄飄的響起。

    “月氏已然答應出兵,前往匈奴領地,與匈奴交戰!”

    一句話,卻讓羌瘣瞳孔一縮,隨即震驚的雙眼,不解的看向白衍。

    月氏已經答應白衍出兵?

    不……

    不可能!絕不可能!!!

    月氏怎會答應出兵?明明此前央金的打算,是秦國上郡!如今月氏怎可能出兵前往匈奴領地,在如此關鍵之際,與匈奴交戰,這絕不可能才是!

    白衍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說服月氏?

    “衍兄,央金怎會答應出兵?此女非同尋常女子,吾與其打交道,深感此人心智,衍兄可勿要被其欺詐!”

    羌瘣喉結動了動,看著白衍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少許擔憂,以及提醒。

    “故而白衍需要羌瘣兄麾下遊騎一用!”

    白衍舒口氣,望著羌瘣的神情,目光在這一刻,似乎有些複雜。

    “還望羌瘣兄,能不吝借白衍遊騎!”

    白衍抬起手,對著羌瘣打禮。

    “這是自然,衍兄何須如此,衍兄如今乃是秦國大良造,莫說與羌瘣之交情,就是持令調動,未嚐不可!怎有借之一字!”

    羌瘣還不知道白衍是如何說服月氏,但眼下白衍開口,羌瘣自然不會拒絕。

    歎口氣。

    羌瘣連忙示意白衍過來,一同飲酒,詳細閑聊。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帳篷外,傳來羌瘣親信的稟報聲,似乎很著急,要求見羌瘣。

    “進來!”

    在羌瘣的目光中,白衍看過來對視一眼後,帶上布衣鬥笠,看到這一幕的羌瘣,便對著帳篷外開口喊了一聲,隨後一名男子,便進入帳篷內,出現羌瘣的視線中。

    “將軍!”

    男子是羌族人,對著羌瘣行禮之後,看到羌瘣從布衣男子身旁上前,便抬手把手中的布,交給羌瘣。

    羌瘣接過布,打開看起來後,見到是央金的書信,

    眼神閃爍,羌瘣很快便示意親信退下,見到親信離開帳篷後,身後便傳來白衍的聲音。

    “可是發生何事?”

    白衍詢問道。

    “是父親的家書,隴西李家,私下詢問吾父情況,如今王上吞並中原諸國,眼看著就要封分功臣,李家也想著有成兄能千古有名!”

    羌瘣把央金的書信收起來,轉身對著白衍解釋道。

    這一刻,羌瘣看向白衍布衣背影,眼神之中滿是複雜,有羨慕、嫉妒,似乎是想起嬴政,似乎是想起白衍為秦國立下的赫赫戰功。

    最終,一抹愧疚,逐漸浮現在羌瘣眼中。

    或許白衍不出現在這裏,羌瘣與白衍,會是畢生好友!不管是與自己的關係,還是贏氏宗親拉攏白衍,站在一起的立場……

    可白衍,偏偏非要出現在這裏。

    “對了,衍兄,此前在鹹陽,可曾見過宗親之中,渭陽君嬴傒!”

    羌瘣從白衍身旁走過,已經緩過來,或者心中做出什麽決定之後,羌瘣言行舉止,終於恢複自然。

    跪坐在木桌後,看著再次摘下鬥篷的白衍,羌瘣拿起木桌上的酒,給白衍倒上,也給自己倒上。

    或許這是羌瘣給白衍的一次試探,是羌瘣給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情,最後一次機會。

    “見過!”

    白衍點點頭,跪坐下來,拿起木桌上的美酒,待羌瘣放下酒壺後,便抬起雙手示意道。

    “贏氏宗親之人,皆想白衍親自呈書王上,諫言王上,當行分封!”

    白衍與羌瘣示意後,便與羌瘣一同飲下美酒,許是與中原的酒香不同,中原的酒香憨香醇厚,而草原的酒不稀,卻烈。

    一口便把月氏人用的盛器,裏麵的酒,盡數吞下咽喉,木桌對麵的羌瘣看得一愣一愣,但隨即也與白衍一同,飲盡美酒。

    “不怪宗親之人如此,在秦國,衍兄之功,於秦,莫有人能敵,於天下,乃威懾八方!若是王上分封,衍兄……令人羨慕啊!那,衍兄又是何意?”

    羌瘣一個羌族人,都少有像白衍這般飲酒的,咽喉與胸腔內的火辣,以及上需要緩一緩的酒水在腹中,這一切都讓羌瘣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但好在是壯年,何況還是一個常年領兵的將軍,羌瘣自然不會在白衍麵前膽怯,落了顏麵。

    故而方才喝完後,羌瘣便再次倒上美酒。

    “不瞞羌瘣兄!”

    白衍看著再次倒好的酒,拿起來後,笑了笑,隨後神情流露憧憬之色,看向羌瘣。

    “白衍心中,向往之天下,非是分封製天下,而是王之天下!周氏八百年封分,天下八百年戰亂不休,當是天下一統,為中原百姓謀太平!”

    白衍拿著酒,即將入口之時,看向羌瘣。

    “無論天下百姓能安定多久,十年、百年,至少不需要每一代人,都要經曆戰亂,經曆生死別離,經曆繁重卒役!”

    話落,酒入喉,再次一口口吞下月氏烈酒的白衍,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羌瘣一臉失神,顯然白衍的話,不僅僅讓羌瘣意外,更讓羌瘣內心受到衝擊。

    此時的羌瘣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本在月氏看到白衍,就已經足夠意外,然而眼下得知在秦國,功勞不在老將王翦,重臣尉繚、姚賈、李斯等人之下的白衍,最受王上厚信之人,居然在內心深處不想分封,不想封王,後人世襲。

    “渭陽君可曾知道?”

    羌瘣再次忍著烈酒,一口飲盡之後,看向白衍,查了查嘴巴,繼續倒酒。

    “……那王上呢?”

    若是看到白衍搖頭的瞬間,羌瘣心中咯噔一下,倒酒的手也有瞬間發愣,那麽當提及嬴政後,看到白衍點點頭。

    這第一瞬間,羌瘣臉色都忍不住浮現一抹惶恐不安。

    白衍的這些念頭,所有贏氏宗親,包括渭陽君嬴傒、重泉君贏侃等人,全都不知道,而嬴政,卻一清二楚。

    這似乎與此前羌瘣得到的消息,以及心中對白衍的預判,完全不一樣,不……

    不僅僅是自己,是所有人!是包括隴西李氏、所有贏氏宗親,甚至包括白氏,以及所有朝中大臣在內的所有人,都看錯了白衍!

    白衍壓根就沒打算分封!

    怪不得!

    “可衍兄如此之功,若不分封,豈非枉費拚死殺出來的功績名望?放棄這得之不易的機會,恐難有第二次,衍兄的族人……”

    羌瘣看著略微撒出少許的酒,已經顧不得,連忙詢問白衍一句。

    “白衍曾於王上有言,衍生於微末,知民間疾苦!這天下……”

    白衍微微抬頭,一臉惆悵。

    “有一個王,有那麽兩三個權勢公子,就足夠了!太多,壓得百姓喘不過氣,欺得百姓沒有田耕!羌瘣兄可有想過,若是天下安定百年,那該是何等美景!日出而落,日落而息,邊疆禦外敵,城邑享繁華!妻母老弱,皆在身旁。”

    白衍拿起酒,再次敬羌瘣“羌瘣兄能否與衍痛飲一番!敬那八百年都從未出現的盛世!”

    羌瘣點點頭,拿起酒,再次與白衍對飲。

    飲酒間,除了胸腹火辣,羌瘣餘光也掃視白衍一眼,此刻羌瘣心中已經低落低穀。

    若是央金的書信,讓羌瘣決意背叛白衍,做好日後決裂的準備,那麽眼下白衍的這番話,心中的念頭,那麽羌瘣已經不敢再讓白衍活著回去。

    “月氏恐不久就會出兵,羌瘣兄眼下不如隨白衍,帶白衍親信,一同去營地,暫且安頓事宜,之後白衍再回來與羌瘣兄痛飲如何?”

    白衍抬起袖口,輕輕擦拭嘴角後,看向羌瘣。

    “此事何須衍兄出麵,既然衍兄在此,定是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恐有麻煩,有吾將印與口信,足以調令遊騎!”

    羌瘣對著白衍說道,示意白衍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畢竟這裏是月氏,但凡走漏一點風聲,都會給白衍招來殺身之禍。

    白衍之所以安排親信前往遊騎,定是也想到這點,故而在羌瘣眼裏,遊騎那裏,其實白衍也不需要出麵。

    “也好!”

    白衍點點頭,隨後便把荀蓋名字,以及住所,全部都告訴羌瘣。

    羌瘣示意白衍無需擔心,隨後起身,繞過木桌與白衍,朝著帳篷外走去。

    燭燈下。

    草原的燭燈不似中原,渾濁黑水在器具內,短而粗的繩索,其中一頭在黑水之中,另一頭則在熊熊燃燒,略微有些味道的空氣,因為幾盞燭燈,而充斥著整個帳篷。

    木桌旁,白衍拿著酒水,一碗又一碗的痛飲著。

    待羌瘣囑咐親信後,回到木桌對麵,看到白衍默不作聲的神情,莫名覺得有些奇怪。

    “衍兄可是在擔心北疆的將士?”

    以羌瘣的了解,大概是想到白衍應當是擔憂雁、代之地的將士,畢竟駐紮在那裏的百姓,之前都是白衍在治理,駐紮的將士,絕大部分都是跟過白衍在戰場拚殺。

    “喝!”

    白衍聽到羌瘣的話,沒有回答,而是親自為羌瘣倒上酒,隨後自己也拿起酒敬羌瘣。

    羌瘣見狀,自然是來者不拒,不過隨著一碗又一碗下肚,羌瘣酒量再好,但也經不起這般牛飲,連連打嗝之際,麵色發紅不說,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期間,羌瘣聽到白衍談及當初在鹹陽之時,與李信,他們三人一同飲酒,那時候的三人,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可不是,那時候衍兄的酒量,可不是這般!”

    羌瘣紅著臉,笑著看向白衍,這時候餘光也注意到,帳篷外的動靜,似乎是一些人影。

    看到這一幕後,羌瘣望向麵前的白衍,歎息一聲,若非白衍太厲害,不僅僅會阻攔自己,日後更是會成為大敵,在心中,羌瘣是真的不願意殺白衍。

    “羌瘣兄!實不相瞞,白衍酒量一直都是如此,當年亦然!”

    白衍看向羌瘣,神情複雜。

    而白衍的話進入羌瘣耳中,本就歎息的羌瘣,自然是瞬間抬頭,皺眉起來,臉頰上的目光,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似乎不知道白衍這句話是何意!

    白衍的酒量一直都很好?

    這時候。

    在羌瘣的目光中,白衍再次倒上一次酒後,拿起來。

    “當年未曾與羌瘣兄痛飲,今日,便權當彌補!”

    白衍當著羌瘣的麵,把酒喝完之後,便撐著木桌起身,帶上布蓬鬥笠,轉身朝著帳篷外走去。

    這一幕讓羌瘣有些不明所以,但好在想到央金的書信,眼下白衍再想離開,已經沒有機會,故而看著白衍轉身離去的身影,羌瘣絲毫沒有擔心,反而是拿起木桌上的酒水。

    這一次。

    羌瘣沒有再一口喝完,而是飲下少許後,便放下酒水。

    “衍兄!今日……”

    羌瘣抬頭,印象中白衍被阻攔,隨後一臉不解的被逼退場景,並沒有按照預期之中的出現,反而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帳篷。

    “嗯?”

    幾乎一瞬間,羌瘣神情便徹底大變,一臉疑惑起來,想要起身,卻又因為酒意上頭,有些發軟,故而連忙雙手撐起木桌,艱難的起身。

    “白衍呢?”

    羌瘣一臉懵。

    不可能才是,方才他明明看到,外邊有人影,既然有人,那為何不攔住白衍。

    正當羌瘣上前幾步的時候,突然,帳篷掀開,一個個持彎刀的月氏女子,便出現在羌瘣麵前。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要作何?吾乃羌族羌瘣!月氏王之客!”

    羌瘣一愣,滿是警惕的後退,隨手就拔出腰劍,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也不明白這些月氏女子,是不是認錯人,自己明明不是白衍,她們應該攔住的是白衍才對。

    然而隨著說完之後,羌瘣看著一個個月氏女子,眼神滿是殺意的模樣,逐漸上前,要對著自己形成合圍。

    羌瘣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來人!來人!!!”

    羌瘣連忙大喊,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帳篷外,沒有絲毫回應。

    一個粗壯的女子吼聲,刹那間,所有月氏女人,紛紛朝著羌瘣衝殺而去,羌瘣情急之下,奮力揮劍,巨大的力道讓月氏女子根本不敢抵擋,見狀羌瘣連忙翻身朝著後麵揮舞而去,逼退身後的月氏女子。

    然而喝不少酒,羌瘣的反應本就不在巔峰,察覺不對勁的時候,轉過身,已經看到一個月氏女子,目光泛冷的上前,彎刀已經捅入腹部。

    “啊!!!”

    羌瘣刺痛,麵目猙獰,困獸惡鬥的情況下,巨大的手掌抓著女子的臉,一劍捅入女子腹部,隨後又拚盡全力,如同惡虎一般,左揮右砍。

    待又有兩名月氏女子被砍傷,其中第一名月氏女子倒地流血抽搐的情況下,其他月氏女子終於不再進攻,而是圍著羌瘣,眼神冰冷的看著羌瘣亂舞,而隻要羌瘣動作有絲毫遲疑,月氏女子又會立刻上前。

    人有力竭之時,何況還是飲下眾多烈酒,受了傷的羌瘣,伴隨著體力跟不上,在月氏女子一次次試探中,終於在揮劍之下,背後不斷被月氏女子用彎刀捅刺,待羌瘣刺痛反劈之時,月氏女子已經後退躲開,劈空的羌瘣又感覺到背後腰間,傳來一股冰冷劇痛的感覺。

    反劈,受傷……

    不斷重複間,帳篷內,羌瘣渾身血淋淋的跪在地上,撐著秦劍,不可置信的臉頰上,依舊有些恍惚。

    或許直到這一刻,羌瘣都不理解,為何與月氏有深仇雪恨的白衍能離開,而讓他,卻被這些女子圍困在這裏,顯然是來殺他的。

    “白衍……”

    少許血滴的臉頰上,羌瘣頭發淩亂,嘶啞的嗓音,發出最後的喊聲。

    隨著月氏女子的蜂擁而上,很快被鮮血灑滿的地麵上,一具屍體便倒在地上,而血淋淋的屍首清楚的看到,已經沒有了頭顱。

    ………………………………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怕!”

    夜色下,在昏暗的王峰上,感受著源源不斷的吹風,央金聽到身後親信的回報後,待親信離開,望向前往上空的繁星,輕聲開口。

    “認識白衍的人,從未害怕過白衍!”

    白衍也在看著獨屬於草原的星空,美不勝收,可繁星之下發生的事情,卻是那般血腥,並且白衍同樣明白,就在那片星空下的北疆五郡,血腥的慘景,是這裏的千百倍。

    “正如當年的你,可曾害怕過白衍?”

    白衍自顧自的訴說著,似乎這句話背後,還有其他的深意。

    央金自然聽得出來,這幾年的經曆,從一個女子,再到奪回月氏,哪怕有羌族與秦國的幫忙,但央金經曆的困難,也是遠遠超出常人百倍。

    “中原人的爭鬥,要遠比月氏更陰險,更有威脅,以後月氏永遠都不會是你的敵人!”

    央金轉過頭,那獨特風韻的成熟臉蛋上,露出其丈夫、羌瘣都不曾見過的模樣,似乎是妥協,一個來自月氏女王的承諾。

    “希望日後中原大亂,你也能記住今晚說過的話!月氏也能做到今天的承諾!”

    白衍轉過頭,看向央金,與央金對視。

    秦國要走郡縣製,不封分贏氏宗親,這也意味著中原注定難以避免一次動蕩,或許是五年、或許是十年,央金的承諾,白衍不置可否。

    在白衍眼裏,與其期盼一頭野獸不會做出傷人的舉動,不如讓這頭野獸有一次害怕到骨子裏的陰影。

    而如果當初的焚城有這樣的效果,那這次對付匈奴、東胡的結果,或許能讓月氏這幾代人,心裏的記憶能再深刻一些。

    “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留下一個子嗣在月氏!畢竟還有幾天……”

    央金不懼白衍的眼神,反而看著白衍,作為月氏之主,讓無數月氏強壯男子,諸多月氏部落臣服的女王,央金給白衍一個更有效,更讓人安心的建議。

    白衍聽到央金的話,本是毫無表情的臉頰上,不由得露出少許古怪。

    “在中原,白衍已有妻女!”

    白衍不是羌瘣,也不是其他男人。

    上郡高奴那些將士的墳土,依舊在白衍腦海裏,從未消散,月氏與白衍之間,有深仇大恨,而白衍與月氏,也有血海深仇。

    央金聽著白衍毫不猶豫的話,看著白衍的側臉,望著這個生平第一次邀請,也是第一次拒絕她的男人。

    目光繞有深意,似乎有些話想說,不過注意到有人過來,央金這才止住,但這被打擾的情況下,央金幾息前,那心中升起的念頭,並未因為白衍的拒絕而消散。

    恰恰相反,成為月氏王的央金,本就有好強之心、征服之欲,如今看到身旁的男人,心中更是蠢蠢欲動。

    正如同羌瘣所說,在央金眼裏,庫裏本就配不上她!不過央金是登上月氏王位,穩定月氏的手段,這次若是能成功滅掉匈奴,回到月氏後,庫裏乃至他父親,也不會再能活多久!

    “將軍!羌族遊騎的部將,已經聽從調令,已經連夜離開月氏!”

    荀蓋這時候來到白衍身後,對著白衍稟報道。

    “等解決掉匈奴,這支羌族遊騎,白衍不會阻攔你除掉,但前提是,匈奴與東胡,不能逃跑!”

    白衍離開前,再次看向央金。

    雖是合作,但白衍清楚,央金必定也有小心思。

    羌族沒有這支遊騎,實力必定元氣大傷,對月氏威脅驟然減少,甚至月氏反而會入侵羌族,故而白衍給央金開出的條件便是,不能放過匈奴與東胡!

    昏暗的夜色下,央金沒有回答,卻是嘴角上揚,眼神直勾勾的望著,白衍轉身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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