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不該埋沒在宗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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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兒說的沒錯,那些人是妖孽,是畜生。”
    “國庫本就空虛,關中大旱早已牽動整個天下局勢。”
    “縱使情況已然嚴重到了這般地步,那些畜生仍樂此不疲的貪汙著。”
    “這些畜生的腦袋,難道就真的砍不完嗎。”
    許鎮臉上閃過一絲凶狠,對於這種為禍國家之輩,當真是恨不得生食其肉。
    大周王朝近二十年來,本就因戰爭而導致國庫空虛。
    好不容易從外地調集糧食用以賑災。
    結果卻是層層克扣,層層剝削。
    真正到災民手中的,微乎其微。
    更有甚者,至死都未見一粒朝廷的賑災糧。
    “這賑災糧,到底是賑的那些貪官汙吏,還是我大周朝的子民啊。”
    許鎮眺望著窗外的積雪憤憤不平道。
    “二叔是希望我能接手賑災一事?”
    許奕微皺著眉頭緩緩開口說道。
    與賑災一事相比,巫蠱桉便已然算不得什麽大事了。
    畢竟,一個已經過去了八年時間,當年的那代人大部分都已被清洗。
    一個毫無根基,毫無威脅的皇子,在正德帝眼中自然是無足輕重的。
    至於為何軟禁八年,巫蠱桉重提之後仍選擇無視自己。
    這一點許奕至今仍有些不明所以。
    隻能道一句,最是難猜帝王心。
    而關中大旱則不一樣,這是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
    若是許奕能夠解決賑災一事,正德帝自然會網開一麵。
    縱使他不想,民意與輿論也會逼著他去想。
    “別人不知奕兒聰慧,我這個做二叔的又豈會不知。”
    “當今天下,能夠救那些災民的,也隻有奕兒你了。”
    “若是能夠解決災民一事,到時候以奕兒的功勞,走出宗正寺將會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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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解決的足夠完美,就藩一事也將不在話下。”
    於公,為國分憂是他身為七珠親王的責任。
    於私,這是他身為二叔能夠為許奕爭取到的唯一一次就藩的機會。
    鎮守西域二十載,許鎮見過無數才子大儒,但卻無一人能夠如許奕一般給他這種信心。
    許奕之才,遠超當今世上任何一位大儒!
    這種人才,於公於私都不應埋沒在這小小的幽寧院,小小的宗正寺內。
    許奕雙眼靜靜的望著冒著滾泡的銅鍋,並未言語。
    巫蠱桉看似已經平息,但隨時都有可能再度爆發。
    他,不能,也不願坐以待斃。
    這次是天降銀華,解了他巫蠱之禍的危機。
    下次呢?
    下次還會有這般好運嗎?
    巫蠱之禍,到底是某些勢力為了鏟除前太子而發起的。
    還是正德帝忌憚前太子而一手炮製的?
    許奕不知道,呆在幽寧院內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走出去,唯有走出去,方能查明白巫蠱桉的前因後果。
    才能更好的應對。
    關中大旱是一次危機。
    解決不好,小命極有可能便會丟在這場關中大旱中。
    但亦是一次機會。
    若是解決好了,誠如晉王許鎮所言,憑此功勞就藩將不在話下。
    到那時候,便是真正的天高任鳥飛!
    ‘我還有什麽好失去的嗎?’
    凝望著銅鍋的許奕不斷的盤問自己的內心。
    他真的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不接這個重任,他這輩子都將再無希望走出幽寧院。
    暫且不提巫蠱之禍。
    這種如籠中雀般的日子已然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每日裏除了讀書,便是習武,若是這兩個興趣不再能夠為他消耗時間。
    他,又該怎麽辦?
    到了那時,恐怕不出三年,便會赴了前身的後塵,鬱鬱而終。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凝望著銅鍋愣愣出神的許奕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一絲不甘心。
    而這絲不甘心,自然被一直盯著他的許鎮盡收眼底。
    許鎮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內心中彷佛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大吼。
    ‘奕兒,你不該埋沒在這小小的幽寧院。’
    ‘你的兄長曾是大周朝的太子,是大周朝的儲君!’
    ‘你的母後,更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是那三宮六院之主!’
    ‘你的舅父,更是令漠北匈奴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
    ‘走出去!外界天高海闊任你飛!無論你去哪兒,二叔都會全心全意的助你!’
    ‘哪怕是豁出去這條命,又能如何?’
    此時的許鎮儼然比許奕還要緊張。
    黑色四爪青龍袍袖擺內的雙手已然青筋畢露。
    但他卻從未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他怕。
    他怕因自己隨口而說的一句話,而影響了許奕的判斷。
    無論許奕做何等選擇,他都會毫無條件的支持。
    這是他身為二叔的本分,亦是他曾對著大將軍趙青墓許下的承諾。
    “二叔。”
    許奕將視線緩緩從銅鍋挪移到許鎮臉上。
    “嗯。”
    許鎮重重點了點頭,好似在用實際行動告訴許奕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一般。
    “二叔,我需要自旱災開始之後,朝廷為救災所進行的所有行動。”
    “其中,包括官員任免,包括救災錢糧的所有數目。”
    “越是事無巨細越好。”
    許奕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那便是與這方天地搏一搏。
    無論前世今生,許奕都不是一個隻會逃避的人。
    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接下這個重任,便意味著押上了自己的一切。
    他,需要所有關於賑災的細節。
    “好,好,好,我現在便讓人送過來。”
    許鎮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喜一聲,踉踉蹌蹌的起身。
    “二叔莫急,賑災之事非一時一日之功。”
    “更何況,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畢竟,侄兒現如今仍是戴罪之身。”
    許奕起身攙扶住略有些醉醺醺的許鎮。
    一切的前提,要建立在許奕能夠走出幽寧院。
    若是連幽寧院都走不出,談何賑災?談何就藩?
    “瞧我這記性,老湖塗了,老湖塗了啊。”
    許鎮伸手拍了拍暈乎乎的腦袋,連連苦笑道。
    賑災一事非同尋常,又豈是他二人在這幽寧院。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說定之事?
    許鎮一手抓過飯桌上早已倒好的熱茶。
    可惜,熱茶已涼。
    一杯冰涼的茶水進肚,許鎮這才感覺腦袋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