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這是最後一次叫你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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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奕推開書房大門。
    想象中的灰塵並沒有出現。
    顯然,京兆府後院內宅固然沒有人居住,但還是有人時常前來打掃的。
    許是考慮到京兆尹辦公的需求。
    這後院書房建的格外的寬敞。
    許奕推開書房的窗戶,放黃昏的光芒入內。
    頃刻間,簡陋的書房內便布滿了暖黃色的光芒。
    “坐。”許奕伸手指了指書桌對麵的太師椅。
    楊先安並不見外,微微點頭,隨即入座。
    “今日我去城外了。”許奕坐下之後,看向楊先安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楊先安好似並不意外一般,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知道。”
    “自告示貼出來之後,隻要一有空閑我便會到京兆府打聽情況。”
    “今日若不是因為糧食的事情,說不定你我早就見麵了。”
    許奕深深地看了一眼楊先安,微微搖頭道:“其實你沒必要踏進這個旋渦的。”
    自城外返回,看到楊先安馬車的那一刻,許奕便有些明白楊先安的用心了。
    提前一天爭取到宣平門的十日賑災,自掏腰包購置糧食用以賑災。
    早早的便等在了京兆府門外。
    這一切許奕都看在眼裏,簡單交談之後,自然也就明白了楊先安的良苦用心。
    楊先安灑笑道:“什麽叫沒必要?”
    “真當我楊先安看不出來你現在的處境?”
    “現在的京兆尹就是一個坑!一個天大的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從宗正寺那個坑,跳到京兆尹這個坑裏麵。”
    “我隻知道,現在的你需要幫手!”
    “你需要,所以我來了。”
    自楊先安的眼神中,許奕看到了真誠與坦蕩。
    但越是如此,許奕便越不希望楊先安踏進這個旋渦。
    “你知不知道賑災所需要麵對的敵人有多強大?”許奕微皺著眉頭緩緩開口說道:“那些人不僅僅背景深厚,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你與我不同,你還有家人,真的沒必要踏進這個旋渦!”
    楊先安的父親雖然戰死了,但楊先安並非就此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他還有家人,還有母親,還有兄弟姐妹!
    楊先安麵容一正死死地盯著許奕的雙眼。
    緩緩開口說道:“六子,你記住了,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你的身後有我,有我們!”
    “趙家沒了,我們還在!”
    “隻要你需要,我們楊家,還有劉家、餘家、柴家、薑家。”
    “我們隨時都可以像父輩為大將軍拋頭顱灑熱血那般對你!”
    楊家、劉家、餘家、柴家、薑家,這五家皆是當初趙青麾下最信任的外姓將領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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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這種家族有著十餘個,可惜,隨著趙家的分崩離析。
    這些家族要麽被打壓的遠走他鄉,要麽徹底改換陣營。
    僅剩的楊、劉、餘、柴、薑,五家,也成了空有爵位,卻無任何實權的家族。
    這些家族縱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依舊願意相助於他。
    這如何能讓許奕不感動?
    望著楊先安堅定的目光。
    許奕知道這顯然是五家早就商量好的結果。
    許奕重重點了點頭承諾道:“隻要我還活著一天,絕不會再讓你們承受莫須有的傷害。”
    楊先安聞言麵容嚴肅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話音落罷。
    楊先安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嚴肅緩緩退卻。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略帶著解脫韻味的笑臉。
    恰逢此時。
    趙守提著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水出現在書房門口。
    許奕微微招手,示意趙守入內。
    片刻後。
    楊先安望著眼前滾燙的茶水苦笑道:“六子,咱們這麽多年沒見,就喝茶水啊?”
    “想喝酒?”許奕輕笑一聲反問道。
    “嗯。”
    楊先安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喝點吧,小時候不讓喝,長大後咱們還從未喝過酒呢。”
    “行吧。”許奕微微點頭隨即起身走出書房。
    果不其然。
    趙守此刻正蹲在書房外時刻關注著書房內的動靜。
    那腰間長刀,更是一刻都未離身。
    “六爺,你怎麽出來了。”見許奕走出書房,趙守急忙站起身。
    “那家夥想喝酒。”許奕指了指書房內,靠著太師椅整個人朝後仰的楊先安。
    趙守為難道:“這後院除了一點茶葉,什麽都沒有,要不我去酒樓買些酒菜回來。”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兩遞給趙守吩咐道:“多買一些酒水來。”
    趙守點了點頭,隨即看了一眼書房內的楊先安,不放心的詢問道:“六爺?”
    許奕輕笑一聲拍了拍綁著龍齒的手臂。
    一切盡在不言中。
    若是楊先安真有歹心,最後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猶未可知。
    見許奕並未放鬆警惕,趙守這才徹底放心下來答應道:“我這就去。”
    “路上慢點,注意安全。”許奕輕聲囑咐兩句後。
    便再度折返回了書房。
    二人這次並未再聊什麽高深的話題。
    該說的,方才已經說明白了。
    小半個時辰後。
    趙守提著大量的酒菜走進了後院。
    “六爺,酒菜買回來了。”趙守將酒菜放在飯堂後。
    便快步跑向書房,且邊跑邊大聲吆喝。
    “好,這就過來。”書房內傳來許奕的答應聲。
    聽得許奕答應之後,趙守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彷若無事閑逛一般悠閑的走在後院。
    不一會的功夫。
    許奕與楊先安便走進了書房。
    當酒足飯飽之後,天色也已然徹底黑暗。
    “趙守,為先安準備一間廂房。”望著醉眼朦朧的楊先安,許奕輕聲吩咐道。
    “好嘞六爺。”趙守答應一聲,便快速走了出去。
    那兩壇酒水,大半進了楊先安的肚子,他不醉誰醉。
    楊先安緩緩起身,醉眼朦朧的看向許奕。
    哈哈大笑道:“六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六子了。”
    “今夜過後,以後你我便是上下級關係了!”
    楊先安話語中有著數不盡的感慨與失落。
    “胡說什麽呢。”許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道:“你想喊什麽就喊什麽,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楊先安猛地揉了揉臉鄭重道:“咱們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但現在不比小時候了,小時候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叫你六子,我爹怎麽打我都沒用。”
    “但以後不行了,你是六皇子,是京兆尹,是賑災總指揮。”
    “更是我們五家的全部。”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們不能不注意。”
    “六子!六子!六子!......!”
    楊先安瘋狂大叫著六子,好像要把一輩子的六子叫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