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牽一發而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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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
    許奕自懷中掏出三份供詞,平鋪在桌桉之上。
    目光緩緩地遊走在三份供詞之上。
    腦海中不斷地閃過昨夜審問時的一幕幕。
    片刻後。
    將所有事情梳理完畢之後。
    許奕將其折疊整齊收入懷中。
    隨即緩緩起身,行至武器架旁。
    將那靜靜躺在武器架上的斬淵刀一把拿起。
    “曾!”的一聲。
    斬淵刀利刃出鞘,刀身泛起的寒光閃過許奕的雙眼。
    使得其眼神看起來愈發的冰冷。
    秦福平口中透露出來的消息,非但沒有使得許奕放鬆。
    反而愈發地加重了許奕心中的危機感。
    自這場關中大旱中,已然可以看出,現如今的太子已然具備了一定的權勢。
    無論是在明麵上,還是在暗處,皆是如此。
    “呼~!”
    許奕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隨即緩緩將斬淵刀收歸刀鞘。
    臉上的凝重與寒意,隨著斬淵刀的緩緩歸鞘,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許奕嘴角微微彎曲,無悲無喜地低聲喃喃兩句。
    從容不迫地將斬淵刀懸掛於腰間。
    步伐無比堅定地大踏步走出書房。
    “六爺。”京兆府正門前,趙守早已牽著兩匹戰馬等待多時。
    許奕微微點頭,伸手接過韁繩,快速地翻身上馬。
    “走!”許奕一聲低喝,隨即縱馬離了京兆府。
    兩人兩馬,快速地行走在剛剛破曉的長安城街道上。
    向東!前方是朝陽綻放在天地間的一道金光。
    身後!是漸漸被驅散的黑暗。
    ......
    隨著時間的推移。
    衝破雲層的朝陽愈發地多了起來。
    當黑暗徹底散去時。
    整個長安城逐漸地複蘇了起來。
    穿過混雜著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的街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
    主仆二人極有默契地減緩了馬速。
    又行片刻。
    主仆二人眼前赫然出現一無比氣派的府邸。
    府邸正門上方高高地懸掛著一燙金門匾。
    門匾上赫然書寫著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晉王府!
    許奕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身旁的趙守。
    仰起頭凝望正門處的‘晉王府’三個大字。
    若不是他在長安城內,根基淺薄的如同白紙一般。
    說什麽他都不會讓許鎮踏入這攤渾水之中。
    許奕心中無奈地歎息一聲,藏身於袖擺之下的雙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形。
    定了定神,許奕眼神中閃過一抹堅毅,隨即大踏步朝著正門走去。
    “煩請二位通傳一聲,就說許奕求見。”許奕朝著兩名晉王府帶刀護衛拱了拱手客氣道。
    兩名護衛的目光自許奕腰間官印上一閃而過。
    京兆尹大印、姓許名奕,一瞬間兩名護衛便已然知曉眼前之人身份。
    快速抱拳還禮道:“還請大人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去通傳。”
    話音落罷,其中一名護衛快速轉身朝著府內跑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
    幾名帶刀護衛快步奔來。
    二話不說直接將正門完全打開。
    隨著正門的緩緩打開,許奕目光中出現一腳步略有些不穩,兩鬢頭發略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子身影。
    “哈哈哈哈。”人未至,聲先傳,許鎮大笑道:“奕兒快進來!快進來!”
    許奕嘴角露出笑容,將所有禮儀全部拋之腦外。
    快步朝著許鎮走去。
    臨到近前,許奕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
    許鎮便一把抓住許奕的袖擺笑問道:“吃了沒?”
    不待許奕回答。
    許鎮便自問自答道:“這個時辰肯定還沒吃,走走走,其他事晚會再說,先陪二叔去吃些飯食。”
    許奕笑了笑將萬千話語化為一個字:“好。”
    不一會兒的功夫。
    晉王府後院飯堂。
    許鎮起身拿過飯勺連連說道:“再吃一碗,你看看你,才做了幾天京兆尹便這般瘦了。”
    “二叔,飽了,真的吃飽了。”許奕一手護住碗快,一手連連擺動。
    就一會兒的功夫,他都已經吃下去四碗粥飯了,真心是再也吃不下了。
    “真吃飽了?”許鎮不放心地追問道。
    “真吃飽了。”許奕隻得連連保證道。
    “那好吧。”說著,許鎮放下手中的飯勺緩緩起身道:“走吧,去書房。”
    “好。”許奕聞言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默默地跟隨在許鎮身後。
    行走間,許奕時不時地看向前方那步伐略有些不穩的背影。
    眼瞼微微低垂,使得外人完全無法通過其眼神看出其內心想法。
    “咯吱。”一聲輕響。
    許鎮緩緩推開書房大門。
    剛一踏進書房大門。
    書房內便傳來一道極為熟悉的問好聲。
    “問心拜見王爺,拜見小主人。”問心首領站在一旁角落裏,恭敬地朝著二人問好。
    許鎮微微點頭,隨即看向許奕輕聲道:“去吧,二叔就在門外,有事直接叫二叔就好。”
    彷佛知道許奕想要說些什麽一般。
    話音落罷,許鎮直接退出了書房,順便將房門為二人帶上。
    所圖並非是將自身置之事外,而是為了給許奕足夠的思考空間。
    許奕心中一暖,隨即大踏步走向一旁的太師椅。
    方一入座便看向問心首領。
    問心首領心中了然,自懷中掏出一簡陋小木盒。
    上前兩步,將其恭敬地遞給許奕。
    隨即開口說道:“這個小木盒,便是小主人讓屬下前去尋找之物。”
    待許奕將其接過之後。
    問心首領再度自懷中掏出一名木打造的小木盒,恭敬地將其呈上。
    開口說道:“這是另一份,得自輕舟馮家。”
    許奕微微點頭,伸手接過小木盒。
    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問心首領可以暫且退下。
    問心首領抱拳行禮,隨即默默退出了書房。
    當咯吱聲再度傳來時。
    偌大的書房內,便隻剩下許奕一人。
    許奕麵色凝重地緩緩端詳桌桉上的兩個小木盒。
    自木盒完好無損的銅鎖上,不難看出,這兩個木盒近期皆未被人以暴力的方式打開過。
    許奕手臂下垂,微微一抖,龍齒匕首自然而然地滑落於許奕手中。
    龍齒匕首三下五除二地操作一番。
    兩個小木盒便被許奕以暴力手段快速打開。
    露出其內所隱藏之物的真麵目。
    將龍齒匕首歸位後,許奕快速拿起那簡陋木盒內的物品--一本略有些泛黃的厚重賬冊。
    隨著許奕的緩緩翻開。
    入目第一句話,便讓許奕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願以我周啟平一人之死,換得大周五十年安穩!”
    很顯然,在寫這本賬冊之時,周啟平便已然知道了自己最終的結局為何。
    而賬冊之所以泛黃,恐怕與周啟平保存不當有著最直接的關係。
    如此重要之物,保存如此潦草,顯然當時周啟平存放之際,形勢已然無比緊迫了。
    甚至於緊迫到周啟平都未能有足夠的時間,妥善處理這份罪證。
    許奕定了定神,繼續翻動賬冊。
    隨著賬冊的緩緩翻閱,許奕心中對整個事件漸漸地有了更全麵的認知。
    許久之後。
    許奕緩緩合上賬冊,閉上雙眼努力地消化著賬冊中所隱藏的內容。
    如果說馮遊方的罪證使得許奕僅僅隻能斷那些商行背後世家的一臂。
    那麽,周啟平的這份罪證,便能幫助許奕將那些商行背後的世家全部打死!
    尤其是最後兩頁書寫的內容。
    赫然將矛頭直接對準了兩位國公,一位從二品朝廷大員,四位正四品朝廷大員,以及三位侯爵!
    隻可惜。
    最後兩頁寫的太過於潦草,亦或者慌張。
    真正有實質性罪證的僅僅隻有一位宋國公以及一位平陽侯。
    其餘人員,僅僅隻是一個懷疑罷了。
    又或許,是那周啟平根本就沒有時間將那些名列賬冊之人的罪證一一書寫下來。
    《諸世大羅》
    “時間不夠。”許奕猛地睜開雙眼,忍不住低聲楠楠一句。
    不過,哪怕如此,這份遺物對於許奕而言依舊十分貴重。
    許奕快速拿起另一個木盒內的物品。
    緩緩打開外層油紙,其內赫然是一本單薄的賬冊,以及數封書信。
    自書信外表不難看出,這幾封書信並非是同一年所寫。
    許奕緩緩打開書信,取出其內的信件細細查閱起來。
    片刻後。
    許奕放下最後一封信件,嘴角微微揚起,單單憑借這些信件,便足以將那宋國公徹底拉入泥潭。
    “呼~!”
    許奕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隨即拿起那略顯單薄的賬冊。
    隨著許奕的緩緩翻閱。
    許奕原本便凝重的麵色,瞬間更加凝重起來,就連眉頭都已然緊鎖起來。
    無他,賬冊雖單薄,卻記載了這些年來,輕舟馮家每一年上供給宋國公的金銀數目。
    這些數目若是最後流入到太子手中,這將會是一件天大的麻煩事。
    “不會,宋國公不是聖人,還做不到這般大公無私。”許奕低聲喃喃一句。
    隨即將目光放置於最後一年的賬目中。
    不知為何,以往每年都是簡略記載,偏偏最後一年的賬目記載的格外的詳細。
    好似,馮玉延早已料到今年己身會大禍臨門一般,希翼著能夠借此逼迫宋國公保住馮家一般。
    “呼~!”
    許奕再度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最後一年的金額往來固然不少。
    但還遠遠達不到恐怖的地步。
    定了定神。
    許奕緩緩起身,取來文房四寶。
    將書信、賬冊,統統謄抄一遍。
    半個時辰後。
    許奕將墨跡完全幹透的一遝宣紙收入懷中。
    隨即起身離開書房。
    “二叔。”書房外,許奕快步走向院內曬太陽的許鎮。
    “處理完了?”許鎮扭頭看向許奕,關切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許奕點了點頭,認真道:“有,二叔借一步說話。”
    不一會兒的功夫。
    熟悉的書房。
    熟悉的二人。
    許奕端坐客位,將桌桉上的兩個木盒推向許鎮。
    低聲道:“這兩個木盒,一個是周啟平的遺物,裏麵有大量世家豪族的罪證,另一個是馮玉延暗藏的宋國公罪證,二叔且先過目。”
    “大量世家豪族的罪證?!”許鎮雙目瞬間圓睜,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名木打造的木盒不確定道:“宋國公的罪證?”
    許奕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正是,二叔且先過目。”
    許鎮見狀,麵色瞬間無比地凝重起來。
    快速拿起那名木打造木盒內的書信與賬冊,快速地翻閱起來。
    越看,麵色越是凝重。
    “砰!”的一聲。
    許鎮重重地將手中賬冊拍在桌桉上,義憤填膺道:“當真是好一個輕舟馮家!好一個宋國公張永年啊!這麽多金錢!也不怕撐死!”
    無他,宋國公與馮玉延官商勾結狼狽為奸二十餘年下來。
    單單是宋國公獲利便超過三千萬兩!
    要知道,最近幾年大周朝一年的稅收也才折合白銀兩千萬兩罷了。
    單單宋國公一人獲利便已然相當於大周朝一年半的稅收!
    而在這麽多金錢的背後,又會有多少的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許奕麵色如常,並未搭話。
    伸手推了推麵前的另一個木盒,平靜道:“二叔看看這個。”
    若是將周啟平罪證中的世家全部拿下,那麽,大周朝便相當於平白無故多了三年的稅收。
    若是在加上輕舟馮家與宋國公,那麽,多出來五年稅收將完全不在話下。
    “呼~!”
    許鎮深呼吸數次,穩了穩心神,這才拿起周啟平的遺物,細細翻閱起來。
    隻可惜。
    這次隻翻閱到一半,許鎮便再也翻閱不下去了。
    無他,心口痛,這麽多錢財若是有三成能夠流入到軍事上。
    那麽,邊關每年將會少死多少將士?
    許鎮深呼吸數次,雙目赤紅地看向許奕沉聲詢問道:“奕兒,你便明說吧,周啟平這份罪證到底牽扯多少世家,又牽扯到多少金錢。”
    許奕歎息一聲緩緩開口說道:“關中三十二家,豫州十七家,冀州六家!揚州等地共有五大家族參與其中,若是全部換算下來,差不多相當於大周朝三年的稅收。”
    話音落罷。
    書房內陷入到長久的死寂中。
    無他,牽扯實在是太大了!
    六十世家豪族,橫跨三州之地,若幹郡縣!
    總金額高達六千萬兩!
    而這僅僅隻是參與到此番賑災之中的世家豪族。
    每一個世家豪族都是一關係錯綜複雜的龐然大物。
    嫡脈、旁支、姻親,數不勝數!
    若是真的全麵動手,恐怕將會引起天下大亂。
    當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此時此刻,就連一向嫉惡如仇的許鎮,一想到極有可能發生的雪崩慘狀。
    內心深處都不由得有些忐忑起來。
    過了許久。
    許鎮才異常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沉聲問道:“奕兒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