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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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疑惑道:“謝什麽?”
“父親死後,我一直精神不振。”呂天放眉宇間浮現一抹哀愁,但是很快便被他自己斂去了。
“今日與你一戰後,總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目光直視著楚清,他緩緩說道:“第一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是在高一,當時校園中流傳著一個說法,天瀾高中的天瀾四傑,其中之一,就是你。”
“但是到了高一下學期,我再一次聽到別人提起你,卻是因為你家境貧寒,不得不在外打工掙錢,甚至快要放棄武道這條路。”
“可是現在呢?”呂天放頓了頓,“現在的你,已經是領先整個天驕榜的絕世天才。”
“我又怎麽能一直沉浸在失去父親的痛苦中,停滯不前呢?”
“我,呂天放,還有夢想要去實現!”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神采,這道神采仿佛晨曦一般,炙熱而耀眼。
“謝謝。”
再一次鄭重地說出這兩個字後,他轉過身,邁步走向了林間的陰影中。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楚清有些出神。
並不是因為呂天放的一席話觸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而是因為對方話語中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他想起了一個應該熟悉,卻無比陌生的人。
父親。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你現在又在哪呢...”楚清搖頭苦笑。
......
晨曦中,一名明媚的少女輕快地走在樹林間,神情怡然。
她的腰間挎著一把長刀,刀鞘為雪白色,其上刻著破碎的紋理,刀柄上六條銀白色的尖爪微張,凜意盎然。
在這把長刀的襯托下,原本就英姿勃發的少女,更是透著一股別樣的風采。
突然間,她停下腳步,轉頭往身後看去。
一道身影就從林間的深處走了出來。
這道身影穿著赤龍高中的綠色迷彩校服,腰間挎著兩把銀色源槍,這兩把槍造型相同,槍身上皆是雕刻著一條銀龍,銀龍的四周,點綴著數朵六菱形的白色雪花。
源槍名為大雪銀龍,乃是赤龍軍鬥槍部隊的專配槍械。
而此人,正是赤龍高中,帝都七公子之一,盧彥。
“終於找到你了。”
目光凝視著林詩幼,盧彥微笑道:“一別三年,別來無恙。”
“不好意思。”
林詩幼撇了他一眼,秋水般靈動的眸子微微彎曲,“請問你是哪位?”
盧彥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不要開玩笑了,林詩幼。”他深呼吸一口氣,勉強笑著說道:“是我啊,盧彥。”
“哦!”林詩幼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好意思,還是不認識。”
盧彥的呼吸變得有些些急促,好半響,他才平複了略顯激動的情緒,“就算你已經將我忘記,但是三年前你在林老爺子百年大壽的宴會上說過的話,總還記得吧。”
他頓了頓,緩緩說道:“那次宴會上,家父向林老爺子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我能和你結為伴侶。”
“但是林老爺子還沒有給出答複,待在一旁的你就率先開口了。”
“你說,三年之後打贏我的人,才有資格追求我!”
“這件事,我盧彥可是一直牢記於心。”
聞言,林詩幼眉頭微微一挑,“所以你這次的目的,是要與我一戰?“
“沒錯。”盧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林詩幼暗自苦惱,當年隨口說的一句怎麽他還能記得這麽清楚。
早知如此,就不應該說三年這麽短,起碼得十年!
盧彥不知道林詩幼在想些什麽,緩緩解下腰間的雙槍,看著林詩幼,“這一天,我已經等了三年。”
林詩幼撇了撇嘴,“下次再說吧,今天我沒空。”
說完,她便轉過身,朝林間走去。
盧彥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薄怒,大喝道:“等一下!”
林詩幼根本不作理會,依然自顧自地走著。
眼看對方就要沒入林間,盧彥咬了咬牙,猛然舉起源槍,漆黑的槍口對準少女的背影,可他怎麽也不能扣下扳機。
忽然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神竟變得陰冷起來。
他對著林詩幼喊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挑戰那個男生。”
“那個和你一起握拳輕拍胸口的男生。”
少女的步伐驀地停了下來。
她轉過身,微微一笑,好似百花盛開,明媚如朝霞。
“好啊,但最後被打敗的肯定是你。”
“因為他...”
“是最強的。”
看著如此動人的笑容卻不屬於自己,盧彥心中不由大盛妒火,那個少年和林詩幼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原本他提到那個少年,隻是想引起林詩幼的注意,可是這一刻,他真的有了挑戰那個少年的衝動。
“哼,誰強誰弱還不一定。”盧彥眼睛微眯,冷冷一笑,“放心,等我遇到他一定手下留情,最多也就...打斷他一條腿!”
然而讓盧彥失望的是,林詩幼此時的神情很是淡然,那一雙剪水雙眸,如鏡湖般不起一絲波瀾。
“雖然知道你說的都是些屁話,但還是應該讓你認清點現實才好。”林詩幼視線落在腰間長刀上,“你知道這是什麽刀嗎?”
盧彥皺眉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林家唐刀。”
“原來你知道啊...”林詩幼忽然笑了起來,這一刻,她眉眼間的溫軟倏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霸道狂妄的神色。
“既然知道,為何還敢與我一戰!”
少女輕狂的聲音響徹林間。
“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
“唐刀,出鞘飲血,入鞘封喉!”
盧彥在一瞬間有些失神。
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林詩幼,就被她的驚豔絕美的容顏,她的靈動,她的俏皮可愛深深吸引住了,可是他從未想過,原來這個讓自己為之神迷的女孩,竟然還有如此霸氣,如此淩冽的一麵!
他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熾熱的神色,這熾熱的神色翻騰湧動著,然後漸漸聚集成一簇強烈的光。
這強烈的光是一種無比熱切的渴望。
他渴望得到眼前的這個少女!
因為隻有這樣的女人,才值得男人去征服!
“這句話我當然知道。”
盧彥望著林詩幼,緩緩道來:“這與你林家已故祖先,九百年前大唐帝國第一大將林天鬥有關。”
“當年林天鬥血戰沙場五十餘載,麾下的林家軍所向披靡,殺敵無數,周邊鄰國無不聞風喪膽。”
“而每一位尹家軍的士兵配備的武器,便是大唐帝國獨有的兵器,唐刀。”
“唐刀所過之處,必定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所以才有了‘唐刀出鞘飲血,入鞘封喉’的說法。”
“可是……”
他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當年的無敵之師,已經隨著大唐帝國的滅亡,消失於曆史的塵埃中了。”
“唐刀出鞘飲血,入鞘封喉?”
“這個說法,早已名不副實!”
林詩幼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眸,伸手握住刀柄。
見到林詩幼的動作,盧彥的心中一陣狂喜,他知道,對方已經決定要與自己一戰了。
可是下一刻,他忽然怔住了。
他看到林詩幼伸出另一隻手按在了刀鞘上,緊接著一步前踏,膝蓋微屈。
這隻是幾個簡單的動作。
然而當這幾個動作組合在一起時,便不再簡單了。
尤其是做出這幾個動作的林詩幼,還沒有拔刀。
那把名為白蛛切的利器,仍然歸於鞘中,沉寂不動。
“這是……”
盧彥渾身一震,駭然道:“林家拔刀斬?”
林詩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淡淡道:“這個說法是否已經名不副實,你親自來試一下吧。”
話音落下,她手中的雪白色刀鞘,忽然微微顫動起來。
不,不是刀鞘在顫動,而是刀鞘中的那把唐刀,在顫動!
仿佛是從沉寂中蘇醒了一般,唐刀在刀鞘中劇烈地震動著,瘋狂地擊打著刀鞘內壁,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唐刀的瘋狂顫動,更是帶動著林詩幼整個人微微顫動起來,她那纖長卷翹的睫毛在顫動著,如瀑般的黑色長發在顫動著,衣袖和衣襟,也在輕微地顫動著。
她腳下所站之地,堆積著厚厚的落葉,此刻,這些落葉仿佛沸騰的開水一般,開始不停地躍動起來!
看到這一幕,盧彥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成了針尖狀,他喃喃道:“竟然真的是拔刀斬……”
拔刀斬,正是當年大唐帝國第一名將,林天鬥的獨門絕技,據說這一門絕技,不出則已,一出必傷人!
盧彥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拔刀斬,但是他曾聽自己的二哥林瞳提起過,使用拔刀斬的第一步,便是刀不出鞘,以氣蓄之,而在蓄氣的過程中,除非是絕世高手,否則一定會引起刀的震動。
顯然,林詩幼便在做這一步。
“沒想到連二哥都沒有學會的拔刀斬,她竟然練成了!”盧彥的眸子中閃過一道震驚的神色,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一件被他忽略已久的重要事情。
眼前的這個少女,和他的二哥、大哥一樣,都位列於……天驕榜之上!
他的心裏登時咯噔了一下,
難道……自己會輸?
開什麽玩笑!
盧彥雙目一瞪,手中兩把大雪銀龍猛然抬起,源質運轉間,銀色的槍聲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響,這聲響,仿佛凜冽的寒風在呼嘯,又仿佛一頭巨龍在低吟。
槍鬥術,連射擊!
砰砰砰砰!
一連串銀色的子彈從槍口中噴吐而出,迅疾地穿過落葉,射向林詩幼。
後者見狀,眉頭微微一挑。
她雙手保持原狀,一手握刀,一手按鞘,步伐卻已收回,腳下隨之連點,身形閃動,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時而側移,時而傾斜,時而擺蕩,時而旋轉,步伐輕盈靈動,灑脫飄逸,就好像是一場舞蹈表演一般,賞心悅目。
衣袂飄飛間,迎麵而來的數顆子彈,竟被她一一躲過。
這閑庭信步般的步法,正是林家的獨門身法,蝶舞彩翼!
子彈全數落空,盧彥的神情變得無比凝重起來,可就在這時,他驀然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他不再攻擊,而是停在原地,十指化作流光,將兩把大雪銀龍合二為一。
林詩幼用的是一把刀。
既然是刀,就必須近戰,除非是邁入了【覺境】,能夠做到源質外放。
所以盧彥決定守株待兔,等待著林詩幼主動攻擊,然後用槍鬥術中的蓄光烈擊,一舉擊敗她!
源質緩緩注入大雪銀龍中,他對著林詩幼笑道:“來吧,就讓我看看這拔刀斬,到底有何高明之——”
那“處”字還未說出口,他的心頭倏地掠過一抹微栗。
一抹寒光。
他看到林詩幼的腰間,出現了一抹寒光,卻是那柄白蛛切,已然出鞘三寸!
“怎麽可能?”盧彥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竟然準備出刀了?
可是兩人之間,明明還相距數十米!
除非……
除非……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性,盧彥霎時間臉色慘白,身子都不由得晃動了一下。
“不,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他額頭青筋暴起,神色猙獰地嘶吼一聲,緊接著,大雪銀龍的槍口中,猛然射出一道筆直的銀色光束,這道光束仿佛一條銀色巨龍,駭然襲向了林詩幼!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詩幼霍然抬頭,出鞘之聲響起,猶如驚雷乍響!
“拔!刀!斬!”
森林間,倏地掠起一道無與倫比的璀璨流華!
蔚藍的流華與銀龍接觸,然後……
流華蕩過,一刀斬龍!
轟地一聲,銀光炸散,化作無數碎屑,綻開無數朵小花,猶如天上繁星點點。
盧彥緩緩低頭。
他的衣服裂開了一道口子。
口子中,隱隱能看到一條正在成形的血線。
血線不深,卻很長。
長得像一把刀。
一把唐刀。
鮮血浸濕了盧彥的衣衫,染紅了他腳下的落葉。
他的傷口很痛,痛得如同針紮一般。
然而比傷口更痛的,是他的自尊心。
他敗了。
一招便敗了。
這是他無論怎樣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撲通一聲,他箕坐於地,嘴唇微顫,麵如死灰。
“放心吧,我留力了。”
林詩幼踱步走到他身前,神情淡然道:“死不了。”
死不了。
這三個字,平淡至極,卻無比霸道。
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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