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二叔是來找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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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扇泛舊的院門歪向一個方向,流出一條還算寬敞的門縫。
褚老二當是自家一般,撒手猛推開礙手的門板,氣勢衝衝地踏入院子裏。
昨日之事給他留下種種臉麵失盡的憤然,事後送離村長,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從他家裏鬧出事情起直到人散,隔壁大房一個人影也沒有出現。
自家生的閨女自己個怎麽糟蹋都不要緊,可褚老二看不慣死去大哥留下的孤兒寡母也不拿正眼瞧他們一家人……當真是激怒他堆積在心裏的怨恨。
兔子逼急了會咬人!
褚老二從未露出過這般尖酸刻薄的嘴臉,他陰森的怒視著一如往昔平靜的院子。
胸口不斷的冒著熾熱的火焰,燙地他隻想把一肚子火氣盡數噴出。
“嗬…虧得我那短命的大哥生前把好動西都捧給妻兒,那時見大哥自己個吃糟糠菜配井水,我那叫一個心疼啊———”
“勸了多少回了!大哥他總是笑嗬嗬地搪塞我,說什麽…他過日子怎麽湊合都可以,可能讓孩子們受苦!”
“聽聽!這就是我那好大哥!”
“老天爺啊——你怎麽就走眼帶錯人…沒了大哥,小兔崽子們眼裏哪還有我這二叔……”
褚老二說地聲淚俱下,明明一張老臉因為憤怒黑壓壓的,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也眯著眼嚎地那叫一個起勁。
他這番作態,不過就是為了引出關在門後的褚家人。
如他所料。
身在廚房裏忙碌的褚淵最先現身,他皺起劍眉,黑眸冰涼地直視著褚老二。
“二叔還嫌昨日不夠丟人?”
這話像是擊中要害,上一刻仍在假哭的褚老二,下一刻一蹦二尺高,隨後狼狽地落下來。
褚老二平日裏什麽活都不粘手,好比是鄉下的土皇帝,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
身體養得黑黑胖胖,許是因為身重腳輕,一個沒踩穩腳跟,眼看著站著直挺挺的人,傾斜倒下。
褚老二怕疼怕死得很,察覺到腳腕扭到極其疼痛,雙手胡亂地扒了扒土。
“誒喲喂………”
“大夥兒快來看看啊…大侄兒嫌親叔叔丟人啊…自打我大哥死了以後,這兩侄兒一個比一個更過分,回回裝作看不見我…就是不想給我送孝敬!”
“我那好大嫂教孩子教得真真好啊!咱褚家的孩子大了是要白送給白家啊!”
“……”
……
西屋裏,白氏已然被他驚天地、泣鬼神地嚎叫聲吵醒。
白氏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厭惡之意,頭如針紮一樣,不停歇地傳來刺痛感。
她身體綿軟無力,用力地扶住床梁,想要起身。
為人母者,最是見不得自家孩子受人汙蔑名聲。家中三個孩子哪一個都是最好的年紀,怎能讓醃臢的一家沾上汙點。
然而,白氏方才起身一半,屋外便傳來清脆月的聲音……
……
話說這頭。
在地裏上岸的途中,徐琬遇到看過去古裏古怪的鄧苗,經她固執堅持想要結識她,徐琬險些沒問候一句國粹。
若不是看見眼前這張臉雖然看起來很不友善,可正是最青澀的時候。任誰盯著這樣一張臉,髒話都能堵在喉嚨間,根本罵不出口。
你能想象一下成年十來年的家夥,對著一位初中生罵罵咧咧。
徐琬這般想著,耳旁是鄧苗喋喋不休地追問。
“昨日站在你身邊的是你的丈夫嗎?”
“他長得…那副樣子,你是怎麽說服自己嫁給他的?”
倆人一左一右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靜謐的清晨,唯有姑娘無數個好奇地質問。
徐琬邁著輕盈的步伐,隨口回道:“你平日是如何說服自己照鏡子的?我與你一樣。”
她走得飛快,鄧苗必須小跑才能跟緊她的步伐。
鄧苗喘著氣說:“和照鏡子有什麽關係?對了,你婆家有銅鏡嗎?”
徐琬心道:你禮貌嗎?合著在這嫌姐姐貧窮呢。姐姐真窮。
她覺得這問題幼稚不行,幹脆抿唇不吱聲,依舊朝著前方的路前行。
沉寂間,鄧苗靈機一動,反應過來她說的照鏡子,實際上暗搓搓地說她醜!
鄧苗氣地腦袋快炸了,可看著一旦停下腳步,立時和她拉開距離。
來不及當場發作,她小跑說道:“喂!你等等我啊……”
此時,她們已經能夠看清褚家的位置,也順利聽聞一出褚老二的犯罪家屬言論。
徐琬心尖一凝,霎時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纖細的身姿像風一樣飛去。
鄧苗在後麵看得目瞪口呆,而令她更加目瞪口呆的事也在發生。
徐琬一腳踹開晃動的院門,蹦到褚老二的跟前,她蔑視地俯視著他,冷笑道:
“二叔是來找茬的吧?”
“我看二叔是閑得發慌,這會兒不老實待在家裏給你閨女置辦嫁妝,還有功夫上別人家來找存在感。二叔真看得起自己!”
徐琬懶洋洋地甩了甩及腰烏發,朝青天之上翻了對白眼。
大大咧咧地歪著一隻腳,另一隻腳正使勁地將腳下的土塊碾碎。
褚老二還從沒見過人這副架勢,當場呆愣的腦子放空,隻知道指著徐琬顫抖。
“你…你…你……”
眼看著他氣得臉漲紅,徐琬很是滿意。
倏忽舉起手捂住粉唇,兩眸因驚訝瞪得圓溜溜的,一臉誇張的神情。
“二叔怎麽了這是?是昨日給氣得身體出毛病了嗎?”
“誒喲,不是我說,二叔這個年紀沒事多修養修養身心。自我嫁進褚家起那日,二叔二嬸一家人總是讓我覺得羊入虎口!”
“二叔趕緊的找大夫看看,聽說手顫的毛病,再過不久就是半癱了。”
徐琬一口氣陰陽怪氣完,不管身心那叫一個舒暢。沒什麽事能比懟人都能盡情發泄了。
再看褚老二傻了的樣子,完全是信了她最後那句話。
沒等徐琬再說個一句半句總結,褚老二一個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出了大門。
瞧他著急地行過隔壁院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奔去,一想便知,這是當真去找大夫去了。
“真想不到你這嘴這麽能言善辯!”
鄧苗看完一出好戲,臉上全是意猶未盡的神色,她再看向徐琬,已然換作打量的目光。
徐琬很是平靜地說:“它的義務本來就是維護自身的尊嚴。”
從前鄧苗是萬萬都想不到,會在一個村姑嘴裏聽到箴言。可如今,她親眼所見,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神來看待這位村姑。
全程沒能插上半句話的道具人褚淵眯眼看著徐琬,一臉警惕道:
“她是誰?”
昨兒並沒有近距離接觸這位,隻覺得他長得很有鄉村氣息。這會兒近距離看到,鄧苗忽然發覺村姑的丈夫貌似五官十分的優越,吃了臉皮黑了點。
她笑著替自己回答:“我是鄧苗。是方家的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