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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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竹發覺自己過於激動了,稍稍收斂了些神色,麵色微促朝二人道:“還未請教此書何名?”
    “剛才所說並非為全本,而是書中的其中一卷,該書一卷為一個獨立的故事,書名為《聊齋誌異》,剛剛所說的便是第一卷《畫皮》”林望舒朝墨竹解釋道。
    墨竹暗暗讚歎,朝二人點了點頭,“這種寫法倒是新奇,敢問二位署名?”
    李鳶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二人不需過多的暗示,當下同時脫口而出,“蒲鬆齡。”
    “蒲鬆齡?”墨竹頷首,有些不解:“二位是要共用一個名字嗎?”
    李鳶鳶搖了搖頭,“這本書的故事,是我們從夢中聽來的故事,夢中此書的作者名為蒲鬆齡,我二人隻能算得上是轉述罷了。”
    夢中嗎?倒是新奇的說法。
    男子睜開雙眼,桌上的茶已經涼透了,他看著麵前茶盞裏透碧色的茶水,眼眸深邃的看不大清情緒。
    “二位竟有如此奇遇。”墨竹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還是不大相信的,什麽做夢?做夢能兩個人一起做?
    這兩個小姑娘這麽說一定是想低調罷了,沒錯,肯定是。
    墨竹這邊表麵上風輕雲淡,實則內心已經腦補出了一萬字小作文。
    林望舒與李鳶鳶不知道他心中如何猜測,今日在書社待的時間的確是太久了,她們本是午時剛過出門的,這會子眼看太陽漸漸西沉,也該走了。
    二人遂向墨竹約定了交稿的時間,接著道了別。
    眼見林望舒與李鳶鳶身影漸遠,墨竹一把關上書社的門。
    剛轉過頭去就見自家主子正從樓梯上往下走。
    鳳眸微垂,麵上也無過多的情緒,看不出是何情況,
    墨竹頭皮一緊,先前主子讓自己招呼客人,他這看見了好作品一下子沒收住,竟讓主子等了那麽久。
    他心裏做好了一百種被責罵的準備,視死如歸的走到那男人身邊。
    “主子我錯了..........”
    “做的不錯。”
    兩道話一同響起,墨竹驚呆了,抬頭看著麵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議。
    他家主子,在二樓等了一個下午,白等了一個下午居然沒罵他還誇他?????
    什麽奇景????
    男人眉頭一挑,一向波瀾不驚的眸子裏夾雜了些笑意:“哦?你倒是說說,你錯哪裏了?”
    墨竹隻想找個洞鑽進去,主子都沒發話他主動認個什麽錯啊?現在好了,原本可以被誇的,現在大概率真的要死一死。
    “屬....屬下....”墨竹喉嚨滯澀了一瞬,腦子裏飛速旋轉如何將剛才的話原過去。“屬下讓主子等久了。”
    “久嗎?”虞瘦雪睨了一眼墨竹,狹長的眸子微眯,“我覺得不久啊。”
    墨竹聽他這話心裏更沒底了,此刻就像是刀架在脖子上,離人頭落地隻需要繩子一拉,閘刀一落。
    他緊張的大氣不敢出,生怕下一句說錯了惹得主子不高興。
    “今天這故事,等得不虧。”嗓音溫涼,帶著些不易察覺出的興趣。
    墨竹驚訝的抬起頭,下一秒卻看見虞瘦雪直接略過了他,身形修長直接繞過一旁的屏風,看樣子好像是要出去。
    “主子!屬下還沒和您匯報那些事呢!”墨竹快步追上去,他家主子真的是猜不透啊,猜不透。
    “無非是那些個雞零狗碎,下次再說也罷。”虞瘦雪身影未有絲毫停頓,如玉的手指拉開門,夕陽的餘光瞬間鋪在玄色的衣袍上,金線閃閃,他回首,聲音低沉,帶著些笑意。
    “今日聽了個不錯的故事,不必被那些事壞了心情。“
    昳麗的麵容一半融進餘暉裏,另一半覆上了層陰影。鳳眸睨著屋裏的人,光輝交替,似明似滅,恍如神邸。
    門前的人影錯開,夕陽瞬間將整間書社暈了一層暖黃色的光暈。
    有光猝不及防刺到眼裏,墨竹這才回過神來,急匆匆追上去,轉身關門一氣嗬成,眼角餘光瞟到地上的一塊薄木牌,驚覺自己今天實在是與死神擦肩不下百次。
    “你再不跟來,我便真的要想想是不是要換個人了。”
    “哎主子你等等我,我這就來。”墨竹將那塊牌子靠在牆角,轉身朝虞瘦雪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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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
    王離跟在太監的身後,繞過錯綜複雜的宮牆回廊,離目的地最多隻差半盞茶的路程了。
    他抬頭看著這太監的背影,直覺背後有些冷颼颼的,當下不自覺喉嚨緊了緊。
    “楊公公,不知太子殿下深夜招我前來,有何要事?”
    那被稱作楊公公的太監,頭發花白,手裏拿了柄紅木拂塵,聽到此言,他停下腳步回過頭,怪異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王離,臉上褶皺在夜色的映照下有些可怖。
    “老奴覺著王尚書您應該是知曉的。”
    那太監丟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又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王離那股不安的情緒又更強烈了,明明是冬夜,可他卻在這種時刻生出些汗意,後背仿佛被冷汗浸透,陰涼一片。
    “王尚書,可得快些,去的晚了,太子殿下該不高興了。”
    王離心下一緊,咬著牙快步跟在楊公公身後。
    二人穿過一道三人寬的圓形拱門。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紅牆,約兩米高,上覆琉璃瓦。
    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破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虛掩著,門上黑色匾額藍底上書“東宮”兩個大字。
    楊公公推開那扇厚重的紅漆木門,朝王離示意:“王尚書,進去吧。”
    王離踏過高高的門檻,眼前開闊。
    用漢白玉砌成的磚在院子裏燭火的照耀下映著慘白的光,王離向前踏上那道並不長的階梯,有些微微顫抖。
    “殿下,王尚書到了。”
    殿內燈火通明,雲頂檀木作梁,珍珠為幕簾,範金為柱礎,奢侈至極。
    殿中央放了塊琉璃屏風,影影約約瞧見屏風後坐著個人,身形健碩,此時沉默不語。
    王離踏進殿內,見到屏風後的人哆哆嗦嗦差點就要跪下。
    “殿......殿下......”
    虞遂伏在案前,盯著案上那張紙沉默不語,病態的麵容神色陰鬱,此時聽見王離的聲音,黑眸微微一眯,眸底掠過危險的暗光。
    他冷冷啟口,語氣嗜血。
    “滾過來。”
    王離兩股戰戰,雙腿一軟,堪堪繞過那道琉璃屏風,看見案前的虞遂當場嚇得直直跪倒在地。
    “殿....殿下.....”王離伏在地上,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不...不知殿下深夜喚老臣前來,有何吩咐?”
    王離伏在地上的雙手青筋凸起,額間細密的汗珠開始凝聚,從額角滑向下顎,他一動不敢動,那滴汗珠又順著下顎滑倒衣領裏。
    虞遂盯著地上的王離,暗色的眸子肅殺瞬起,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竹簡,朝著地上的人狠狠砸去。
    “啪嗒——”臉上被猝不及防來了一下,竹簡擦過臉皮直接甩在身後的地上。
    王離連驚呼也不敢,身子抖得更厲害了,本就伏在地上的身形此時又低下去幾分,連話也說的磕磕盼盼:”殿下..殿下...息怒啊,殿下息怒!“
    “王離。”
    虞遂手裏捏著那張紙,緩緩從案前站起,暗色的衣袍上繡著的騰蛇此刻像是一條巨蟒,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地上的人吞噬殆盡。
    那蒼白陰鬱的麵容此時竟顯得幾分妖冶。
    “你若是想死,可以直接告訴孤,念在你為大宣做過貢獻的份上,孤不會讓你太痛苦。”冷漠嗜血的話裏淡漠至極。
    王離顫顫巍巍抓住麵前人的衣擺,巨大的恐懼讓他精神緊張到了極限:“殿下,老臣實在是不知做了何事惹得殿下如此動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