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時被這雪景的喜悅衝昏了頭，周圍沒人也不用顧及形象，當下搓了雪團子，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砸著玩。
    江氏在車下燒熱水，準備等下開了灌在水囊裏留著今天帶在路上用。此時瞧見兩個人皮瘋了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你們小心些，別凍著了！”
    這場雪下的不算小，一夜之間馬車蓋頂上已經覆上了一層。來福撿了一根長樹枝，站在馬車下踮著腳清理著馬車上的積雪。
    遠遠望去，但見群山萬壑，模糊難辨，隻有陣陣夜風掠過，道旁叢生的枯草搖曳，隨風起伏。
    林望舒從馬車裏出來，瞧見眼前周圍這銀裝素裹的景象微微吃了一驚。
    “下雪了呀！”李鳶鳶與林望舒都是南方人，一共也沒見過幾場雪。雖然說他們這一行去的也是偏南地區，卻萬萬沒想到能碰見下雪。
    空氣冷冽，寒意刺骨，蒼穹幽暗，不見繁星。
    江氏用帕子捂住嘴巴，隻一瞬間便落了淚，她也是母親，她也是女子，瞧見這一幕，如何叫她不動容。
    林清雲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蹲下身子去查看這二人的情況。張玉芝臉被凍的青紫，滿是皸裂與褶皺，此時嘴唇蒼白，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二丫被她死死抱住，一張小臉通紅。
    夜弦走的有些慢，此時穿過幾人上前用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
    “還有呼吸。”
    眾人皆是一喜，無需多言，一齊手忙腳亂的想要將二人分開往馬那處移動。
    隻是張玉芝將二丫抱的死緊，將孩子勒在懷裏根本分不開，林清雲滿頭大汗，有些焦急萬分。
    夜弦用手捏了捏張玉芝的胳膊，朝著兩個穴位用力一點，兩隻胳膊瞬間脫了力，懷裏的孩子順勢就要往外翻滾下去，江氏眉心一跳，急忙伸手將二丫一把摟過。
    阿順見狀一把背起張玉芝，一眾人急匆匆的往馬車處去。
    母女二人被放在了馬車裏，江氏與兩小姐妹幫著給張玉芝喂了些熱水，然而她四肢僵硬，林望舒看了一眼方才剛灌好的熱水，將水囊放在毯子上，又用著毯子將她人裹的嚴嚴實實。
    二丫人小，沒什麽能穿的衣服，沒辦法，江氏隻好將自己的棉衣解開，一把將二丫摟在懷裏用自己體溫給她取暖。
    林望舒瞧見小姑娘臉頰滾燙，雙眼緊閉，一副難受到了極點的樣子。她急忙上前用手探了探女孩的額頭，滾燙一片。
    二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瞧見麵前蹲著一位眉目如畫的少女，一臉焦急的看著她，她意識有些混沌，一時間沒太反應過來。
    隻愣愣的看著林望舒，“姐姐，你是仙女嗎？”
    林望舒眉心一跳，當下起身彎著身子從馬車內的小格子拿了原先放在裏麵晾幹的退燒驅寒的草藥。轉過頭去喊林清雲：“二叔！二叔你快過來把這藥煎了，這孩子燒糊塗了，在這說胡話呢。”
    林清雲將簾子掀開一道縫，朝裏伸了隻手將藥材接過，當下幾人著急忙慌的又重新支鍋點火。林清風燒熱水，林清雲與夜弦煎藥。怕柴火不夠用，來福與阿順又出去找柴火去了。
    “你們出行，準備的這樣周到嗎？”夜弦拿了把扇子，控製著火候，方才瞧見從馬車裏遞出來的藥材，隻覺這家人當真是準備充分。
    林清雲拿著布掀開蓋子瞧了一眼又蓋了上去，聽見夜弦這句話，話裏轉了個彎。“原先就是想著以防萬一才帶著的，這不，現在正巧能用的上。”
    “二叔！爹爹！你們快過來！”林望舒瞧見這一幕，當下有些奔潰，扭頭朝馬車的方向大喊。
    “出事了！你們快過來！”林望舒緩緩蹲下，有些不太敢去看麵前一動不動的人，李鳶鳶摟著她，顫抖著聲音小聲安慰。
    眾人聽見林望舒的叫喊，急切中又帶著一絲恐懼，當下丟了手裏的東西急忙朝二人身邊跑。
    林望舒手裏剛搓了個雪團子，正準備要丟，抬頭瞧見李鳶鳶身後有些呆愣，就連李鳶鳶將雪丟到她身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怎麽了，怎麽呆呆的。”李鳶鳶走到她身邊，瞧見她眼睛一眨不眨，伸出手晃了晃。林望舒睫毛顫了一瞬，聲音有些抖，朝著李鳶鳶身後的方向指了指：“鳶鳶，你看那邊.....”
    一夜過去，兩人身上卻已經覆上了一層不算薄的積雪，不見消散，此刻她們二人靜靜坐在雪地裏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座雕塑。
    李鳶鳶瞳孔猛的一震，當下拉過林望舒的手飛快的跑過去，林望舒猝不及防被拽的一個踉蹌，心裏越來越慌，她勉強穩住步伐，一齊朝母女二人那處跑去。
    張玉芝穿著破爛且薄的衣衫雙腿盤曲坐在地上，頭低垂著耷拉下來，發絲淩亂不堪，看不太清麵色，二丫被她緊緊摟在懷裏。麵前的火堆已近完全熄滅了，露出的手腕已經凍的發紫。
    兩人恍若未聞，真的是恨不得直接在雪地上打滾，隻是這雪雖然不小，下的也不大。地上積雪也不算是很厚，在地上打滾不太現實。
    一行人今日起的比較晚，同路的人一早便收拾了行囊早早趕路去了。此時這塊地方，居然隻剩下他們。
    “怎麽了，怎麽這樣慌張？出什麽事.......”
    詢問的聲音在看見地上的人時戛然而止，林清風往後踉蹌了一下，來福急忙過去扶他。
    “難怪今夜這麽冷。”
    並未等到母親的回應，她說完，又將手塞了回去。看著似乎已經熟睡的母親，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
    無盡的深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落些細小的冰晶，洋洋灑灑，被風吹著卷進人的衣領裏。
    “娘親，下雪了。”二丫緩緩伸出手，看著手心裏的那枚六角花瓣，抬眸輕輕呼喊了一句。
    二丫蜷縮在她的懷裏，聽著母親跳動的心跳，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雪下了一夜，直至天明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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