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搖山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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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灝是個孤兒,十六年前被磨石村人吳氏在許江打漁時發現,收養。
吳氏膝下無兒無女,那日正在船上捕魚,見江上飄來一葉小舟,伴有嬰孩啼哭,是時天地變色,大風驟起,陰雲密布,暴雨如注。
他心頭一緊,環顧四周也不見他人,江水翻湧,小舟猛晃,嬰孩岌岌可危,電光火石間,他靈光乍現,用長繩一頭綁在腰間,一頭綁在船上,隨即一躍而下,縱身朝著嬰孩遊去,一番折騰,將其帶回。
吳氏見嬰孩繈褓裏放有一塊玉佩,刻有一字——“灝”,兩人遇於許江,因此起名許灝。
養父教他醫術,對方偶爾在院中打拳,活動筋骨,他想學,但對方不教,說他沒有習武的根骨,他不服,暗中偷學了許多。
許灝十三歲時,吳老師外出打漁,遭遇不測。
自此許灝靠上山砍柴采藥為生,他身手矯健,日子清苦卻又自在,附近十裏八鄉,東奔西走,上山下河,很是快活。
兩人很快到了搖山腳下,隻見霞光萬丈,彩雲飄飄,瑤草奇花,香氣氤氳,青鬆翠柏,屹立山頭,宛若仙境。
山巔朦朧,煙霞漫天,隱隱有各類聲響。
兩人正欲登山,一道白煙鑽地而出,轉了幾圈顯現成形,是一名白胡子老頭,身材短小,麵容和善。
老頭看了陸小沁一眼,眼角跳動,隨即對許灝笑道:
“磨石村的小家夥,你為何跑到此地來了,如今這搖山正是多事之秋,許多人爭奪寶物,你一介凡人,怎敢來此,我是看著你小子長大,於心不忍,因此特來告知,你莫要誤入此山,丟了小命。”
這老人是附近的土地神,許灝早就認識,據說身前行善積德,常助弱小,死後被陰府天子封了土地神。
受其恩惠的百姓為其建廟,常年香火不斷,很是瀟灑。
許灝明白土地公是真心照顧自己,但他已不是凡夫俗子,修行本是爭奪機緣,為了讓土地公放心,悄然靈力運轉,周身赤焰纏身,很是不凡。
“土地爺爺,我現在是修行者了,足以自保。”
土地心頭一驚,走近兩步,揉了揉眼,感受到炙熱的靈焰,確認許灝並未說謊,可那又如何,登山的,那個不比他強大。
許灝剛剛步入修行,豈會是人家對手,這不是自尋死路莫。
土地公心善,還欲阻攔,一道目光射來。
“土地公,你目光短淺,莫要多管閑事。”陸小沁秀眉微蹙,對土地公傳音告誡。
土地公心中咯噔一下,訕訕不語。
許灝心頭得意,這老頭果真被自己震驚地說不出話,隨即陸小沁示意上山,旋即兩人動身趕路。
“土地爺爺,我們走了。”
土地心中歎氣,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了感情,這孩子生性單純,上了賊船還不知曉,自己勢單力孤,招惹不起那姑奶奶,無奈高呼:
“萬事小心。”
許灝兩人穿過繚繞彌漫的靈霧,一步踏入,隻覺天旋地轉,視野難尋,一息後,靈霧散去,視野恢複。
隻是出現在眼前的,卻並非是靈寶遍地的仙山。
碧空如洗,鶴唳盤旋。
他們身處一座巨大的石台上,周圍還有許多人停留,或駐足遠望,或閉目休息。
石台中心有一道黃色光柱,符文閃爍,衝天而起,是一條天路,共有一百階。
仰頭望去,有人奮力攀登,有人盤膝而坐,愈往上人愈少,最高已有人達到九十六階,閉目修養。
許灝心頭震撼,正欲詢問陸小沁,忽然一道黑影襲來,淩厲破空,他感知過人,腳下用力,拉著陸小沁一躍避開,下一息,身處之地留下一道深痕。
定睛望去,是一頭巨大的黑虎異獸,身長六丈,高兩丈,虎視眈眈,威風凜凜,旁邊還站著一道身影。
那人麵帶歉意,道:
“在下武秀,東臨宗弟子,昆吾秘境現世,諸強匯聚於此,但人多羹少且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隕,各大宗門都留有人手鎮守於此,我奉師門之命告知後來人,實力低微者,便不要上去了,免得遭了惡手,白丟性命。”
“無知小兒,莫要自尋死路!”
黑虎俯視,麵露不屑,鼻息衝蕩,很是狂傲。
武秀皺了皺眉,並未言語。
黑虎是宗門異獸,實力強大,地位高絕,堪比長老,喜好捉弄他人,許灝衣著寒酸,不似有背景之人,因此黑虎惡俗味上頭,果斷出手。
武秀知道黑虎不會傷人性命,但終究有失禮數,一方麵不能讓黑虎師叔臉麵無光,一方麵心中難安。
因此編纂“謊言”,告知許灝天路危險,思之而行。
武秀打量許灝,對方粗布麻衣,神采奕奕,像是散修,但實力似乎不凡,剛才黑虎師叔偷襲之下,竟未能得逞,換做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旁邊女子清麗絕俗,宛若出水芙蓉,引人注目。
一時許灝讓他有點看不透,也許是隱世宗門弟子,他心中暗道。
“武秀兄弟古道熱腸,許灝感激不盡!”
許灝聞言沉吟片刻,致謝對方,心道武秀善解人意,俠義心腸,值得敬佩,但那黑虎不由分說,出手偷襲,實在正虎君子所為,令人唾棄!
而且他是開了天樞,剛剛步入修行,算得上是初生牛犢,豈能怕虎!
許灝暗自打氣,心中憤懣,再抬頭望見那黑虎目中無人的模樣,不由火氣大盛,手中靈焰不請自來,疾步奔行,翩若驚鴻。
武秀正欲上前,問問對方是何來曆,不料許灝忽然毫無征兆地出手,鬥轉星移,以為是攻擊自己,他來不及閃避,舉起雙臂倉皇抵擋。
隻聽“砰”地一聲。
武秀紋絲不動,反而一旁的黑虎雙眸圓睜,倒飛了出去,滿臉不可置信,武秀耳邊呼嘯,抬眼望去,隻見黑虎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狠狠抽搐。
“黑虎師叔……”
武秀尋跡望去,看到黑虎慘狀,眼角直抖,心頭震顫,隨即又暗自慶幸,偷偷瞥了許灝一眼,還好自己並未出言不遜,不然這會躺著的就是他了。
“武兄弟,你這坐騎著實可惡,偷襲不成還出言嘲諷,我一向脾氣溫和,但於此也是憤怒難忍,本想隨便教訓一下,不料想,它竟如此不堪一擊,見它如此慘狀,又心生憐憫,是我出手太重了,抱歉。”
許灝收起靈焰,心平氣和認真道歉。
武秀看了一眼黑虎,依舊昏迷,笑道:
“不礙事,不礙事,這黑虎好吃懶做,傲慢無禮,的確欠管教,隻是長久相伴,我礙於情麵不忍指責,許兄弟出手再好不過,虎眼看人低,讓它長個記性,不然日後必遭禍患!”
武秀心中凜然,許灝絕對出自不弱於東華宗的勢力,樸實無華的一擊下,黑虎師叔昏死過去,雖說有輕敵之嫌,但此人實力絕對遠勝於他,師傅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果真如此。
“武兄弟通情達理,心胸寬廣,實乃人中俊傑,我們二人初來此地,不知這秘境有何玄妙?”
許灝虛心請教,武秀聞言大受其詞,愈發覺得此人值得深交,笑道:
“許兄弟有所不知,進入此地,所有人修為都被壓至虛穀境,你再看那天路,共有百階,越往上靈力越充沛,修行起來事半功倍,許兄弟實力非凡,可以找個靈氣充沛的地方修行。”
“你如今便是虛穀境中期。”陸小沁在一旁解釋。
許灝聞言,心頭大振,所有人都與他同一境界,那再好不過,但他還有不解之處,問道:
“武兄弟為何不上去修行呢?”
武秀聞言,神色黯然,道:“在下實力低微,遭人暗算墜下天路,若不是宗門靈器庇護,恐已是身死道消。”
隨即又補充道:“登天路隻有一次機會。”
許灝恍然大悟,驚歎,“如此凶險?”
“萬般凶險!”
許灝見武秀很是認真,心頭凜然,但他已經來到此地,焉有不戰而退的道理,當下辭別武秀,兩人進入光柱之中。
一旁的黑虎見許灝離開,心頭一鬆,這小子終於走了,他眼皮睜開,悄然起身,走到武秀身旁,沉聲道:
“師侄,此人靈氣精純,實力超絕,我見你主動打探,便假裝昏迷,為你製造機會,不知你可打探出他是哪方子弟?”
武秀聞言嚇了一跳,黑虎師叔並未曾昏迷,那剛才自己背後說黑虎師叔壞話,豈不是自尋死路!
而且,自己似乎也沒問到許灝是何方神聖,他靈機一動,肅然道:
“師叔有所不知,那許灝是隱世大能座下弟子,談吐非凡,實力也很是厲害,師叔被其偷襲,一時落了下分,師侄當時雖萬分憤怒,但實力低微,不得不含淚隱忍。”
說罷,武秀悲痛欲絕。
“師侄無須自責,你不是那人對手,隻是今日之事便不要聲張了,那人背後勢力不凡,我挨打事小,宗門聲譽受損事大,況且我見你與其相談甚歡,就當結個善緣。”
黑虎心中冷笑,方才兩人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武秀這小子顯然對自己心懷不滿,不過許灝一擊,的確驚心動魄,讓自己在晚輩麵前丟臉,他很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武秀心知肚明,大呼:“師叔聖明!”
……
天路上,每一階都有人坐落,周身靈力熠熠生輝,宛若漫天星辰,兩人踏上,一路前行,一口氣來到了五十一階。
這裏是一道分水嶺,六成人止步於此,他如今已經超越了大多數人,再往上都是世家宗門弟子,盡皆非凡。
“還遠著呢。”
陸小沁瞧了眼許灝,不鹹不淡道。
許灝抬眼望去,羞愧萬分。
有人已登上了九十六階,天上宮闕,近在眼前,那人盤膝而坐,閉目修行,很快便要達目的地了,自己卻還在半百之地,令人汗顏。
他卻不知,他已超越了許多人,而且攀登速度令人咋舌。
隨後兩人不做休息,在武秀與師叔黑虎,以及身後眾人的驚歎下,繼續趕路。
“師侄,你當時登到多少階?”
武秀瞻仰許灝英姿,愣愣出聲:“七十階。”
“用時幾何?”
“半日……”
黑虎麵色沉重,此子片刻之間,便登至天路中部,而且似乎並無壓力。
登上五十階的,都非泛泛之輩,皆是江洲頂尖勢力之人,隻是這叫許灝的少年從未聽聞,江洲有許氏大家麽?
許灝絲毫不知他人想法,努力追趕前麵的人,一口氣登到八十階,停了下來,因為此處,竟然有在人呼呼大睡。
這片秘境靈氣無比充沛,是外界的數倍,天路越往後,階數越高,靈氣越濃鬱,因此,很多人就算明知自己無法封頂,也要停留在能達到的最高處修行。
定睛望去,此人是名衣裝整潔,皮膚白淨的男子,怪異的是,他雖然打著呼嚕,周身卻有成千上萬的“鎮”字浮現。
這些古字是立體的,宛若一個個靜立的石碑,時隱時現,或大或小,很是玄妙。
許灝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景象,好奇萬分,駐足淺望,也不驚擾,在他的眼裏,一個個“鎮”字宛若古董舊物,讓他忍不住地想要觀察研究。
陸小沁也不出聲,靜坐一旁,等待許灝。
這些“鎮”字相同卻又不同,模樣千篇一律,但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許灝靈力匯聚到眼睛處,細細觀察。
這時那人突然醒了過來,見到許灝也不驚訝,略加打量,和氣道:
“在下張道寧,朋友看得懂這些文字的奧妙?”
張道寧微微一笑,靈力運轉,周身古字浮現萬千,幽幽旋轉。
許灝發現,此時除了“鎮”字,還有其他古字變換,一圈下來,他將這些字都記下了。
分別是“乾”“坤”“道”“藏”“鎮”五字。
許灝當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下許灝,談不上懂,隻是有所疑惑,我登臨至此,被這些古字所吸引,起初覺數以萬千的‘鎮’字妙不可言,而後觀察,又覺缺少靈韻,宛若死水,如今你顯露其餘四字,我才愈發篤定。”
“你這應是門功法,但有殘缺,缺少關鍵部分。”
許灝聲音不大,但此話落下,八十九階有一男子冷哼一聲,“山野村夫,你有何資格議論我張家功法!”
一道靈力攻擊襲來,許灝神識何其強大,早已感知,當即出手擋下,身軀微震,看向那男子。
此人錦袍束發,麵如冠玉,與張道寧氣質相似。
張道寧見狀,朝許灝歉意一笑,“我堂兄,張鈞陵,他生性強勢,許兄莫怪。”
張鈞陵見許灝從容擋下自己一擊,微微詫異,冷冷道:
“說話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什麽身份,什麽地位,道寧,我知道你生性寡淡,無心權勢,但出門在外,張家的臉麵不可丟了!”
此處場景,已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人看著許灝,嘲笑其不諳世事,膽大妄言,張家是江寧有名的大族,當麵說人家功法有缺,不是當眾打臉麽。
“這小子哪家的人,看模樣很是寒酸,不似大家子弟,倒是旁邊女子很是不錯。”
“莫要多言,這兩人雙雙登上八十階,那男子輕鬆擋下張鈞陵一擊,實力非同小可,不可以貌取人。”
許灝微微皺眉,心中不爽。
這些自詡大地方的人,總是喜歡以出身看人,他很不解,同樣是人,為何非得爭個出身高貴呢,八十九階是吧,看我如何超越你!
“道寧兄弟先且告辭。”
許灝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