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裏此刻已是座無虛席，即將要離開的一千多名高三生正端坐在觀眾席上。
    舞台上燈影交錯，各種節目，花樣層出不窮。
    坐在前排的喬心舞麵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的節目，眼裏沒有一絲變化，波瀾不驚。
    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藝術節來到了尾聲，主持人踩著高跟鞋從旁邊款款走上台，微笑著報幕：“接下來請欣賞今天的最後一個節目，是由七班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大合唱《記?念》！”
    主持人下台，紅色的幕布緩緩閉合。過了片刻，幕布在一片掌聲中又緩緩打開了。
    這歌這幾年突然火了起來，大家都很熟，歌詞內容也是有關於畢業的，倒是應景。
    隻不過這歌實在不適合合唱，效果也就那樣，匆匆唱完，台上的人敷衍了事，台下的人也絲毫沒被感染到，一個一個的表情十分木然。
    謝幕的時候，周落掃了一眼喬心舞的座位——已經空了。
    ……
    所有節目完畢，藝術節落下帷幕。
    眾人回到後台，卻聽說藝術節還不算結束，還有最後一場重頭戲。眾人一陣好奇，將幕布扒開一條小縫，看見校長走上了舞台。
    校長今天穿了一身特正式的西裝，頭發好像還打了發蠟，高一入學那天都沒見他這樣。看得出來，是他很重視這次的畢業生歡送會。
    他走到舞台中央，從主持人手裏接過了麥克風，卻沒急著說話。他的目光在台下坐著的一千多名師生的身上流轉，仿佛是想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
    沉默了半晌，他才語速緩慢地說：“今天距離高考還有十天，是高三年級在學校裏的最後十天。”
    “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你們來到長和的第一天，你們手裏拿著行李，臉上帶著笑容，在校園裏穿梭。”
    舞台上的大屏幕突然亮起來，一張張照片緩慢地浮現於其上，淡出淡入。不知是誰在後台再度播放起《記?念》，悠揚的前奏回蕩在禮堂裏。
    “我想，那時候的大家一定是帶著一腔熱血才來到了這裏，想在這裏奮力拚搏三年，為自己的未來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歌曲正好播放到第一句——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年……”
    校長的講話伴著歌聲還在繼續。
    “高考，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場上的每一寸得失，交換的都是人生。”
    “以後你們或許會考到天南海北，但今天這場辦在初夏的藝術節是為了告訴你們。”
    “腳邊的紙片
    來不及去撿——”
    校長的聲音穿透樂聲，清晰地落在每個人心上：“長和，永遠是你們的家！”
    “壓著課本抄作業
    考場上的看一眼
    現在想起來會不會覺得很親切……”
    幕後的眾人從幕布的縫隙裏偷偷往外看，台下的學生們有不少在悄悄用衣袖抹眼淚。
    “現在，請全體高三師生起立，我們為你們準備了一份禮物。”
    話音與音樂一同停頓，禮堂裏的燈光忽然全部關閉。
    禮堂四周的小門發出聲響，門被人從後麵緩緩打開。
    光源從四麵八方亮起。
    有人推著一輛一輛的蛋糕車走了進來，蛋糕上的蠟燭一晃一晃，映在學生們的臉頰上。
    將他們眼底的淚意映得極清。
    “蛋糕是學校特意定製的，上麵寫著每一個人的名字，是你們親愛的班爸班媽們親手寫的。待會分發到各個班級，大家拿好自己名字的蛋糕。”
    “吃了長和的蛋糕，祝大家都能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希望大家畢業以後，能記得常回家看看！”舞台上的校長眼含熱淚，注視著台下的師生。
    掌聲如雷鳴一般響起，周落等人在後台看著這一幕深受震撼。
    都說長和紀律嚴苛，應試教育那一套搞得非常明顯。可是此刻，他們在這裏隻感受到了長和的溫暖與愛。
    也許以後他們走出這片土地，會看到更多的風景，會遇到更多的人，會吃到比食堂好吃一萬倍的飯菜。
    但高中校園裏一抬頭便能看見的藍天，沒來得及記錄的窗外晚霞，吵吵鬧鬧卻總是吵不散的好朋友，時而嚴肅卻總是時刻關心我們的老師，跟朋友抱怨過的食堂飯菜……都是後來他們一生不可再遇的獨一無二。
    那是獨屬於青春的痕跡。
    背景音樂和掌聲交織在一起，連綿不絕，可依舊掩飾不住藏在掌聲與音樂聲之下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有人開始跟著音樂哼起歌，掌聲慢慢緩了下來，變成了有節奏的拍子。
    “我隻想要拉住流年
    好好地說聲再見
    遺憾感謝都回不去昨天
    我隻想銘記這瞬間
    我們一起走過的光年……”
    六月後，光年，成紀念。
    這場藝術節，最終在整個高三年級的師生們全體合唱中，在不斷滾落的淚水與一雙雙淚意朦朧的雙眼中，完美落幕。
    台下千人，台上一人，無一不熱淚盈眶。
    他們笑著，他們哭著。
    也許，這一刻結束的不隻是一場藝術節，也是一群人的青春。
    那就讓我們笑著去奔赴下一程，與這一站的朋友們緊緊相擁，好好告個別。
    以後，我們還是會想起這三年裏的某一個瞬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細節終究會被人們淡忘，但青春就是永不後悔，不後悔遇見所有人。
    遺憾，感謝，都回不去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