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信點點頭，接著問：“不是蒙的？”
    “不是，那個年輕人說了，但凡做過國宴的人，都會知道一個最基本的特點。那就是三無。還說，隻要這麽對您一說，您就明白了。”
    “哦？”劉德信一愣，他還刻意的將做法和自己的徒弟靠攏，估摸著很難猜，就算蒙對了，也不會這麽快吧？
    廚藝也是這樣。
    “怎麽說？”
    劉德信看那服務員問道。
    一門藝術的傳承，並非是對上一輩的完全複製。在傳承的時候，加上自己的特色，所以傳承有時候最核心的東西不變，而外在的會有所改變。
    “這個很容易知道啊！”
    榮羽看他們表情，就知道都是想吃瓜的群眾了，不由得好笑。
    “這段往事曾經在80年代的權威報刊上報道過。就是盛老爺子的人物通訊。我在看國宴發展的曆史的時候，恰好就看了這段記載。”
    劉老爺子鬆了一口氣。
    盛淮明也鬆了一口氣，特麽的，嚇死了。
    何哉來明顯的感到些許的失望。
    而張德勝明顯感覺到非常的失望。於是還賊心不死的問榮羽：“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別怕，我給你做主。大膽……”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兩道目光冷冷的射到他的身上。
    劉老爺子和盛淮明的死亡凝視，頓時生生的將張德勝後麵的話給掐死了。
    榮羽哭笑不得：“這個是有據可查的，說不定網絡上就能搜到。”
    “是，是，這個確實能查到。”盛淮明趕緊點頭。
    “還有，國宴以淮揚菜為主，就是講究的那個清澹勁。淮揚菜的主味就是鹽。通過對鹽的不同的調教，能夠形成不同的風味，堪稱大師。”
    榮羽又將目光移到了盛淮明身上。
    盛淮明就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一個“淮”字，是不是就與當初老爹做過國宴菜有關係了。
    不隻是盛淮明這樣想，劉老爺子也這麽想的，還忍不住多看了盛淮明兩眼。
    “一起？”
    看盛淮明和劉老爺子還站在旁邊，何哉來就忍不住了，再不動快子，菜就會冷了。
    “我就算了，還有事！”
    盛淮明趕緊的走人，待在這裏有點尷尬。
    “好！”
    劉老爺子答應一聲，中氣十足。然後就自霸一方，早就有服務員端來了碗快，擺在了麵前。
    “去拿我的酒過來！”
    劉老爺子對著服務員說道。
    服務員有些懵逼，您的酒？你的什麽酒？不知道您還私藏了酒啊！
    劉老爺子不耐煩的說道：“去找盛總就知道了。”
    服務員一溜煙的走了。
    何哉來明顯很期待。而張德勝也伸著脖子朝著服務員離開的方向張望了好幾下。
    不多時，就看到服務員抱來了一個壇子，看樣子，大約能夠裝一斤的量。劉老爺子很小心的將四個杯子擺好了。解開泥封，又將木塞撥開。
    頓時一股子酒香撲鼻而來。
    張德勝不由得大聲的叫了起來：“窩草，好香！”
    何哉來就頻頻點頭：“帶著花香味兒，這酒香……醬酒，醬酒，對不對？劉老爺子，沒聽說您還有這種好東西啊！”
    劉老爺子就瞪眼。
    “你倆過來我是不拿出來的，今天我是給小兄弟拿出來的。高姓？”
    “榮羽，您叫我小榮就行了。”
    “那怎麽行？榮老弟……這麽叫不犯忌諱吧？”劉老爺子這是講究人啊。
    榮羽也不喜歡太客氣的氛圍，所以點頭：“您隨意！”
    劉老爺子就獻寶一眼的將酒杯端過來一杯，擺在了榮羽的麵前，說道：“榮老弟給品鑒一下？”
    這老頭有點兒見獵心喜的感覺，好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樣。看這樣子，不說兩句，還真的不好收場的感覺了。
    榮羽就屏氣凝神的看了看白瓷杯裏的酒，然後又湊到酒杯邊，屏住的氣息放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時香味就從鼻孔裏進去了。在然後就端起酒杯品了一下。
    抿著嘴，將酒氣悶住。
    一分鍾後，緩緩的將酒氣吐了出來。
    劉老爺子很期待的看著榮羽，脖子都伸得老長。不隻是劉老爺子，何哉來很顯然也非常的感興趣，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榮羽品酒的。
    張德勝著急的問：“怎麽樣？”
    “別吵！”劉老爺子就不耐煩的打斷張德勝。
    張德勝還真的就嘿嘿的笑了幾聲之後，就閉上了嘴巴。
    劉老爺子論資產還真比不過張德勝，但是人家在京城的江湖地位擺在這裏，年紀又大，該尊重的時候，還真不能含湖。
    “經典的12987的醬酒釀造工藝，起碼五年到六年的窖藏，而且勾調的，應該是個老手。”榮羽侃侃而談。
    劉老爺子頻頻點頭，起碼一句五到六年的窖藏就讓他心生佩服。
    “這勾調的基酒，應該有三十種以上了吧？”
    “三十三種！”劉老爺子點點頭，這一點都能猜到，很有意思啊！
    “品酒也這麽厲害？”何哉來吃驚的看著榮羽，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重新對他進行省視了。
    榮羽又笑了笑，再次抿了一口，這才說道：“從品酒的綿甜淨香濃、爽厚純醇正十個字來說，這酒得了綿、甜、淨、濃、厚、醇六字。”
    劉老爺子一聽，這時候倒是很沉靜的點了點頭，說道：“京城裏最有名的品酒師黃若於也說過這樣的話，唉，到底是差了師父不隻一點兩點啊！”
    表情倒是沒有什麽失落。
    隻是沉靜了一會之後，就看著榮羽說道：“如何改正？”
    榮羽就隻是笑了笑，沒有說的話。
    劉老爺子頓時就恍然大悟一樣的點點頭：“嘿嘿，是我孟浪了。老了老了，還這麽的不要臉，也真是夠丟人的了。”
    “老先生不必如此，對醬酒的探索也是一種嚐試，說不定以後找到解決的法門了，還能推動醬酒朝前邁進一大步。”
    榮羽一說，劉老爺子就猛點頭。
    “現在可以喝了吧？”張德勝就看了看幾個人笑道。
    “喝，這酒還能入口，就是怠慢了貴客！”劉老爺子還是很豪氣的揮手說道。
    酒確實是好酒，雖然隻得了六個字，但是這已經非常難得了。
    不過吃飯的時候，劉老爺子就閉口不提讓榮羽品鑒一下這五道菜的打算了。他也明白，自己是遇上了高人了。
    至於有多高，他不想試探。
    一頓飯客人吃得很高興，劉老爺子吃得有些心事重重。最後買單的時候，劉老爺子居然將這頓飯錢給免了。
    從盛府宴出來的時候，盛淮明那叫一個殷勤，親自一路上引著出了門，目送三人消失在胡同口。
    何哉來一路上看榮羽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榮羽笑：“怎麽啦？老何！”
    何哉來就歎氣：“以前我總是覺得任何的大師都是糟老頭子。因為數十年的積累才能讓一個大師如此的淵博和功力深厚。看來我還是錯了，還真的有人生而知之啊！”
    這感慨，倒是嚇了榮羽一跳。
    不過他確實是生而知之啊，起碼在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隻是這樣的世界，能夠給他一席之地，娶妻、生子、求大道嗎？
    榮羽笑了笑，說：“劉老爺子，您是國宴大師，也是行家。無殼、無骨、無刺，這就是三無，這盤魚，最大的區別就是無刺，而你這菜譜圖片上的紫蘇武昌魚是有刺的。國宴菜講究的是清鮮澹雅、醇和雋永。所以很多人都認為武昌魚也應該是這樣。此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道菜最喜愛的，還是湘南口味的偉人。所以當年盛老爺子給偉人做這道菜的時候，味道就偏辣了，而且一偏就偏了幾十年。不是味道改不過來，而是因為對偉人的懷念和敬仰。也隻有真傳弟子才能在這種細微的地方傳承下來。”
    劉老爺子臉色有點兒潮紅，他很想問一句，是不是當年師父盛老的私生子。
    “你……你這麽知道這仔細？”
    “走，帶我過去，見見那個年輕人。”
    於是服務員就帶著劉老爺子去了何哉來定的包間去了。剛一推門，就聽到裏麵談笑風生。眾人一見劉老爺子過來了，不由得都站起來。
    “哎呀，老爺子，幸會幸會！”何哉來趕緊的離開桌子上前一步，握住老爺子的手，“驚動您就是罪過。”
    “知道是罪過還讓我給你做吃得？混小子！”劉老爺子笑罵一聲，轉頭看，目光掃過張德勝，落在了榮羽的身上。
    “何為三無？”劉老爺子盯著榮羽說道。
    劉德信哈哈大笑，點點頭，站起身來。
    “盛總說，那個年輕人很厲害，隻看了一眼，就說出了您做的那道菜，是個高手。”
    劉老爺子瞪著圓眼睛，看著榮羽。
    不隻是劉老爺子，連盛淮明、何哉來還有張德勝都吃驚的張了張嘴吧，看著榮羽，希望能夠聽到一個驚天大秘密，也就不枉來這裏吃一頓瓜，順便吃一頓飯。
    《青葫劍仙》
    就隻是看一看，聞一聞，猜出自己做的菜，這個難度很大。畢竟這裏的大廚都是師從自己，而且大多都得了自己的精髓。
    能讓劉德信老爺子下廚的人，在整個四九城還真不多。何哉來是其中一個。
    老爺子今天看何哉來居然邀請了一個年輕人過來，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忍不住就好奇的出了這麽個難題。
    能夠給何哉來做菜的人，自然是自己的得意門生。
    過了一會兒，一個服務員匆匆的過來，對著已經坐在休息室裏，正在品茶的劉老爺子說道：“劉老，您做的那道菜有人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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