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來了之後在人間逗留一陣子，就會變得很躁動。有些地方特別是江南地兒的人們喜歡在立春的這天吃碗陽春麵，也有地方喜歡在穀雨的時候，來一碗陽春麵。
    陽春麵其實就是清湯麵。最為有名的是魔城陽春麵和楊洲陽春麵。後來在江南各地流行起來，演繹成了不同的習慣和風俗。
    今天穀雨，榮羽給藝廚的所有人都做陽春麵。
    一天下來，客人都送走了，也不用王鐵軍和範然做員工晚餐，榮羽親自下廚做陽春麵。在做陽春麵的時候，範然和王鐵軍全程觀摩。
    手擀麵條兩人都知道過程。包括擀成麵片切成麵條絲。過程一樣，手法也是一樣。但是兩人就是全程的看著，特別是王鐵軍，對每一個步驟和時間都力求能夠全部都記住了。
    範然倒是有些思考。
    黃甲也過來在旁邊觀摩，還騷裏吧氣的說道：“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榮羽笑罵一句：“可拉倒吧！”
    王鐵軍也笑。高級食材用簡單的烹飪方式可行，但是高端食材的處理，卻要比烹飪過程都要複雜，不然的話，就會有些原始的不好的味道出現。
    所以對於烹飪來說，越是簡單的烹飪，在前期的處理方式上，要比那些普通的食材更加的複雜。
    不過凡事不可絕對，對於烹飪也是一樣。
    拉麵好了，灑一勺子熱豬油，“刺啦”一聲，香味就冒出來了。然後再撒點蔥花。喊一聲：“過來端麵條了。”
    於是黃甲搶先端了一碗，然後員工們一個接一個的去端麵。四人一組，然後再來一鍋麵煮，等最後榮羽、王鐵軍和範然端著麵出來的時候，前麵端麵的員工都吃完了。
    黃甲意猶未盡。
    “我發現，自己擀的麵才有靈魂。”
    榮羽笑：“還有豬油。”
    清湯麵如果不用豬油，滋味少一半。特別是這種熱豬油淋到麵條上的香味就足夠讓口水直流的了。
    然後就聽到門外有人一路大聲的在喊：“什麽味兒？”
    周卉本能的站起來，朝門口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張德勝大踏步的從門口進來了。他一看眾人，就嘿嘿的笑：“看來我趕到好時候了。”
    “還沒吃呢？”榮羽也站起來，問道。
    張德勝搖頭：“本來晚上有個飯局的，但是中途取消了。我也沒吃成，就到你這裏，看能不能碰運氣。”
    “剛吃完！”黃甲說。
    “小氣吧啦的，沒扯你呢！”張德勝一屁股坐下來，朝眾人的碗裏一看，立即就笑嘻嘻的說，“陽春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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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著！”榮羽起身去了廚房。
    “怎麽突然來這裏了？不提前打個招呼？”雷霄問自己的老爹。
    “想來就來，還打什麽招呼？”張德勝很霸氣的說道，“我就算是半夜裏來，也不用打招呼的。照樣讓榮老弟給我弄東西吃。也不看看我和他什麽關係。”
    雷霄笑了笑，也不問他今天推掉的是個什麽飯局。
    等榮羽將麵條端出來了，就剩下榮羽和張德勝兩人吃麵了。榮羽吃的是自己剩下的多半碗麵，還是熱的，懶得另外弄了。
    聶小青對其他員工說道：“吃完了都回吧，我等會再收拾。”
    但是也不等她話落下，幾個員工就自覺的將桌子和吃完了的碗快都收拾幹淨了。這才離開。
    剩下的就隻有榮羽、黃甲、聶小青和雷霄陪著張德勝吃麵了。
    “章韶晗，認識吧！”張德勝吃了一口麵，對榮羽說道。
    榮羽點點頭，肯定認識啊！
    “今天本來是安排和她一起吃飯的。但是臨時有點兒事情到這邊來了。順路過來看看你。不過……老弟你不厚道啊。買房子的事情，怎麽不和我說？”
    張德勝一邊吃一邊說道。這事還真瞞不住。
    “不能麻煩你，這對你分分鍾都上億的老總，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榮羽一邊扒拉麵條，一邊說道。
    “喲嗬，看看，這話一說出來，我就知道，這是想占我便宜了。”張德勝喝了幾口麵湯，將麵條幹了個底朝天，滿足的放下碗快。
    “靠近新藝廚的小區，快封頂了，給你7折的折扣。自己看上那套給我說。”張德勝擦了擦嘴，很豪橫的說道，“怎麽樣？夠可以了吧！”
    “不買！”榮羽果斷拒絕了。
    張德勝一愣。
    雷霄也一愣。
    聶小青和黃甲都張了張嘴，然後一起看向了剛剛吃完了麵，將碗快放下來的榮羽。
    昨天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不是說要了要占老張的便宜嗎？黃甲想說，但是生生的憋住了。不能當著老張說。
    “七折啊，榮老弟，我這是友情價啊，也隻有你才這個價格，誰來都不好使！”張德勝嘿嘿的笑，“真不心動？”
    “不心動！”榮羽果斷的搖頭。
    雷霄也笑了笑看著自己的老爹。不過張德勝沒有看他，而是嘿嘿的看著榮羽，一拍大腿：“嗨，我這人，也是。我們倆這交情，打什麽七折，半價，你看上哪一套，明天我就給人打電話，安排這事。最先安排！”
    榮羽就歎氣：“老張，真不用。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不想！我是想占點便宜，但是那也是在正常市場價的基礎上拿出售樓部門的最大的優惠力度。”
    “這個啊……我倆的交情可不能這樣，傳出去，人都說我老張認錢不認人，要不……我幹脆送你一套怎麽樣？”
    “得！”榮羽趕緊站起來，“這麵也吃完了，要不您和雷霄一起先回去，我再考慮考慮？”
    “那行，你考慮考慮！”張德勝嘿嘿的站起來，朝雷霄說道，“走，咱回家。”
    張德勝和雷霄先走了，然後黃甲就忍不住了：“羽哥，都送房子了，你和老張的交情這麽鐵啊？我曹，這老家夥平常可看不出這麽大方啊！”
    榮羽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頭看聶小青。
    聶小青就笑：“黃甲，說你不長腦子還是怎麽滴？富二代當慣了，不食人間煙火了啊！”
    黃甲要來氣。
    聶小青繼續說：“老張是什麽人？生意人啊。先不管他心裏想什麽，給得越多，肯定是要求的回報越大啊。羽哥要是真這麽答應了，那才是掉坑裏了。”
    “果然如此啊！”黃甲就感慨，“其實真不是我天真，看老張對我們藝廚也挺不錯的，這是產生了錯覺了？”
    “絕對是錯覺！”聶小青再次的肯定。
    榮羽說道：“也別把人想太過了。他給的是物質，我還的肯定是人情。對他來說，這就是個公平交易，還能拉近交情，一舉兩得。我這個人吧，前麵欠了人情還沒還呢，怎麽可能又欠上新的人情。”
    沒有還的人情是何哉來的。
    不過何哉來和張德勝雖然都是商人，但是秉性上卻存在差異。
    “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現在就買房。一套房子的錢，其實多存幾個月一年的，也就出來了，到時候再買也不遲啊！何必現在就急功近利的非要買下來呢？”
    於是三人就不討論這個問題，一起出了門。
    “走，走，陪我見個人，一起吃個飯！”張德勝對著雷霄說道，“皇冠酒店。”
    “您不是剛吃了陽春麵嗎？”雷霄就看了張德勝一眼，忍不住說道，“見誰？”
    張德勝笑：“在藝廚吃飯那才叫吃飯，在酒店見客人，那叫應酬，見人是目的，而不是吃飯是目的。如果一會兒要喝酒，先吃碗麵條壓一壓，墊一墊，也對身體有好處。見的這個人你也知道，章韶晗。”
    “啊？不是……剛才你是說推掉了嗎？”雷霄疑惑。
    “嘿嘿，我是說臨時有點兒事，又沒說不招待了？我把時間推遲了。”張德勝笑道，“我請客吃飯，自然是客隨主便。哪怕是天後又能怎麽樣？”
    張德勝的話讓雷霄有些沉默了。
    張德勝沒有解釋給他聽，為什麽哪怕是天後，也得聽自己的安排。這種事情自己去領悟是最好的，說太多了，就有了說教的嫌疑了。
    看雷霄有些沉思，張德勝微微一笑。
    自己的兒子到底不是像黃甲那樣的有些衝動，還喜歡被感情所左右。但是這種性格也會滋生出一個缺點，那就是以後可能會六親不認。
    所以藝廚真的很適合磨煉他。
    越是自己宣布退休了，他越是有種想要培養個接班人的緊迫感。時間對他來說不多，都七十歲的人了。
    雖然宣布退休了，但是哪裏能夠真正的退的下來啊！
    “今天……你真想著要送羽哥一套房子？”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雷霄還是忍不住對著張德勝說道。
    “我是真想送啊，可是我這個榮老弟精明得很，硬是不想收啊。以前我還想送他一套別墅呢！同樣也拒絕了。”張德勝感慨，然後又笑，“精明之人，卻又謹守本心，不貪花求榮，難得，難得！”
    雷霄微微一笑。
    “這事算了，我給售樓那邊打招呼了，隻要是榮老弟去買房子，就按照最大的優惠賣了。”張德勝說完，又看著雷霄，“你不會怪我吧！”
    雷霄知道他的意思。
    “怎麽會！我和媽都不會怪你。媽是心甘情願的，所以說不上乖不乖，或許在我們看來精神上受的苦，對於她來說又或許是希冀和享受呢？我也不用說了，給了我優越的物資生活和最好的教育……”
    “行，既然這樣，我死之前，會給你安排好的。”張德勝點點頭，“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支撐個十來年，你也該成熟了。做生意……其實還真的要有超然的心態。”
    “我會的！”張德勝提到一個死字，讓雷霄心裏有些不舒服。
    “好了，不說這個了！”張德勝笑，“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見識見識所謂的天後，其實你就會發現，哪怕是天後，也不能超然於物外，每個人都是！”
    隨著人都離開了，小院子再次的沉寂下來。
    新月如鉤，人間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