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男女之間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試探，有時候就是一個偶然的親密接觸就能讓彼此的關係升華起來了。
    周卉一下趴在了黃甲的肩膀上，頓時手足無措的連忙推著黃甲的肩膀站起來，一臉都通紅了，趕緊的就要往回跑。
    黃甲回頭說：“跑什麽，我不介意！”
    周卉跑得更快樂，羞死個人了。她都能感覺到胸口有點兒發脹，那人還說不介意。有這麽不介意的嗎？
    “撲哧！”黃甲另一邊的許茜就吉爾一聲的笑起來。
    這沒法看了。
    黃甲扭頭就走，去大堂裏待著去。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反而搞得像是自己侮辱了良家婦女一樣的都怪異的看著自己。
    在廚房裏了，何心繹就不再抒情了，而是讓攝影師將鏡頭對著兩個正在備菜做菜的廚師，特別是王鐵軍。
    因為王鐵軍的技術比範然還是要高很多的。畢竟是多年的老師傅了，再加上他對廚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確實有種比較有節奏感的動作，行如流水。
    這是極具觀賞性的動作。
    一邊做榮羽就在一旁解釋：“這是二十年就這些廚師的技巧融進了骨子裏的一種藝術感。任何技術到了隨心所欲的熟練度的時候，就該出現創新了。而創新就是形成自己獨特的技術風格的時候。”
    何心繹點點頭，問：“這就是你說的廚師的藝術嗎？
    “對啊，這就是廚藝的一部分。”榮羽點頭，“我主張的就是廚藝個性化。隻有個性化的技術才是藝術。不然我們的廚師就像是機器一樣了，做出來的東西都是一個口味。那還不如建立一個流水化的工廠來代替廚師。”
    “個性化的技術，才是藝術。”何心繹感慨。
    這次又能從榮羽這裏聽到了一些讓人深省的話來。很有道理。
    “既然我們把廚藝稱之為藝術。我們都知道，藝術家都是有個性的。我們老祖宗發明廚藝這個詞，難道不就是這樣來想的嗎？”
    “說到廚藝，你剛才說了，我們老祖宗也稱讚廚師的藝術，能不能找出這樣的例子來？”何心繹忽然將了榮羽一軍，還對著他眨眼吃吃的壞笑兩聲。
    “剛才這個到時候剪了！”何心繹對攝影師笑。
    攝影師：“心繹姐，這麽好的自然情態，真實可信啊，觀眾愛看。掐不得！”
    “我信你個鬼，到時候出成片看效果！”何心繹指了指那個攝影師，也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又一臉期待的看著榮羽，“大多數古人都隻直接讚美美食，而少有讚美廚師的，所以在曆史長河中，廚藝大師大多都淹沒了，非常可惜。”
    “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夜來春睡知輕重，壓扁佳人纏臂金。”榮羽念了一首詩，“這是蘇東坡為一個街頭賣環餅的女子所寫的詩詞。這就是直接對人的讚美了。”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廚房裏，竟然還藏著這麽大的學問。”
    何心繹感慨。
    “其實這樣直接讚美廚師的詩詞還有秦少遊的‘秀色可憐刀切肉，清香不斷鼎烹龍。’正所謂在這一行裏，我們就要對這一行多了解，這是一種文化，是傳承，當然也是創新。博古才能通今，這句話不隻是適用於文化行業，也適用於廚藝這個行業。我們烹飪水平的發展，不正是建立在前人的不斷摸索的上麵，然後加以創新的嗎？”
    “啪啪啪！”何心繹忍不住鼓掌。
    門外擁擠的看熱鬧的人也忍不住跟著鼓掌。
    王鐵軍聽得眉飛色舞，恨不得馬上就要將菜炒完之後，博古通今去了。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啊，不知道現在讀書還來不來得及啊！
    以前就是想著，老子一個弄飯的，讀書有個鳥用啊。就算有時候罵自己的徒弟也是這樣的。
    “你特麽的看書？你要是能看書，能混到跟我一樣當廚師？”
    現在想起來，這種話還真是自己的膚淺。
    醍醐灌頂一樣的醒悟。
    特別是榮羽接著又說了：“我們在看老祖宗的那些美食文化曆史的時候，就是從這些詩詞中都能提煉出很多經典的菜單來。最著名的《紅樓夢》就不說了，單說陸放翁的‘東門買彘骨，醢醬點橙薤’這樣的詩句，我們就可以提煉出用橙汁、薤葉做醬料，來烹飪排骨。所以我就有一道‘放翁點橙骨’的菜肴招待你。”
    “啊！”何心繹驚訝的叫了一聲，然後就拍手，“太好了，中午就有的吃嗎？”
    “不，中午你品嚐的是王鐵軍和範然的手藝。”榮羽笑道，“嚐千宴而知真味，所以不要隻品嚐一個廚師的手藝，因為真的有味覺疲勞，這是科學。”
    “對，對，對！”何心繹一連三個對，然後接著說，“所以我們就有先苦後甜這樣的詞語來形容人生的苦盡甘來，這是以味來喻人生。算是廚藝的一張延伸吧！”
    她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領悟而感到非常的興奮。
    連語氣都是一連串的飆出來，絲毫都沒有想到自己要做一個知性的美食節目主持人了。到更像是爭論領悟某種學術問題一樣。
    “所以啊，味道不能恒久不變，而要經常的變換一下！”
    “我也明白了！”
    這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就插了進來，眾人扭頭一看，是王保麗。
    看到眾人都朝她看過來，就有些害羞的往後縮了縮。打算縮到旁邊的人的身後去。被何心繹看到了，朝著她招了招手。
    “說嘛，我們現在就是一起討論交流，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
    “你快說嘛！”旁邊的許茜也催促她。
    忸怩了幾下，王保麗還是說道：“我就是覺得……覺得像是男女朋友相處一樣，在一起太久了，就得換個相處的方式，或者一起出去旅旅遊啊，看看電影啊，或者是打扮一下自己，讓自己更漂亮一些……要不然也很容易膩味……”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勾著頭，要往人縫裏鑽。結果被許茜給擋住了。
    眾人都哈哈大笑，這讓她更加不好意思。
    “說的太對了。”何心繹鼓掌，給她鼓勵，“其實啊，萬事萬物，有些道理是相通的。你們的榮老板說的很對，廚藝不隻是對廚師藝術的領悟，更是對人生的領悟。”
    正說話見，王鐵軍已經將菜燒好了裝盤。然後擦了擦手：“今天收獲太大了，師父，我得靜一靜，消化消化。”
    “範然，還有幾個菜，你來炒！”
    榮羽也不強求他，王鐵軍這人雖然時不時的喜歡悟點什麽。但是進步也非常的明顯啊，所以他對這種狀態反而還比較讚成。
    畢竟每個人對道理的領悟，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不能強求和自己一樣。
    記得前世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同學，一上語文科就打瞌睡，但是每次語文考試總是130多分，連語文老師都服了，特許他上課睡覺了。
    《劍來》
    中午一大圓桌人吃飯。
    黃甲跑出去了，沒回來。
    周卉吃飯的時候，躲躲閃閃的，勾著頭，眼睛都不敢看旁人。倒是出風頭的時候不好意思，但是吃飯的時候話多的王保麗，反而活潑得有點過頭了。
    這是被表揚了的後遺症。
    “味道不錯啊！”何心繹一邊吃一邊點評。
    其實王鐵軍做的比範然做的更好吃一些。畢竟多年的廚師，對大眾的口味把握還是比較精準的。
    範然還需要繼續的錘煉。
    悟性高，但是經驗少，所以他欠缺的還是實踐的時間和經驗的積累。
    吃完飯之後，聶小青安排何心繹在休息室裏休息。攝影師團隊自個兒在小院子裏繼續拍攝素材，裏裏外外的拍了個遍。
    何心繹在休息室裏休息的時候，聶小青陪著她。
    一人一杯茶。
    “在這樣的團隊裏，有什麽樣的感想？”何心繹問聶小青，順便打開了手機拍攝，又怕聶小青有顧慮，不想說實話，就補充一句，“職業習慣，不過這是我們倆私人之間的談話，沒有經過你允許，我是不會寫進去的。也不會播出的。”
    聶小青笑道：“沒什麽，播出也沒問題，因為回答這個問題，我不會違心，也不會撒謊。所以我說的都是事實，也不怕人知道。”
    “嗯，謝謝！”何心繹笑著點頭。
    “怎麽說呢？就我來說，我原本自己創辦了一個廣告公司，因為一些別的原因破產了。那時候羽哥還在開一個小麵館。每天過著很悠閑的生活，準時的開店，準時的關門，就像是鬧鍾一樣的精準。”
    “他還開過麵館？”何心繹驚起。
    “是啊，那時候他無欲無求。”聶小青笑，“那時候我們還有個夥伴，黃甲。也是羽哥多年的朋友。剛好也沒什麽事做，於是就合計著開一個私房菜。”
    何心繹聽得很專心，沒有隨便插話。
    “最開始，我倒是沒想那麽多，就想著能有個事情做好了。來渡過我破產之後，比較失衡的心態。當時老黃……黃甲也是家裏的事情不是很稱心，也想出來找個事情混著。但是有一天，羽哥和我們兩個人說，他想通過這個藝廚來實現自己的理想……”
    “什麽理想？”何心繹忍不住了，他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通過藝廚想達到什麽理想？星沙市第一的私房菜的理想，還是建立全國連鎖店的理想？把生意做大做強的理想？
    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所謂的理想了。
    “羽哥說，他想通過藝廚來追求廚藝之道。也就是廚藝的大道。他有個理論，先學廚技，通過廚技進而修行自己的廚技的藝術，再從藝術探求廚藝的大道。”
    這一段話將何心繹說的沉默了。
    “我呢……想通過藝廚，沉下心來，提升自己的心態，找準自己的方向，磨練自己的性子，豐富自己的人生經曆，從而想要東山再起，希望有一天能夠站在設計的最高的領獎台上，而不是賺了多少錢。老黃也不想當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想要將藝廚發揚光大，開設更多的分店。以後的老王、小範等等，他們都會是藝廚的傳承——傳承個性的廚師藝術，探索廚藝大道……”
    聶小青說的很慢，也說的很仔細。
    何心繹聽著聶小青的話，眼睛卻飄向了窗外，窗外的桃花已經謝了，但是牆角的幾叢月季卻怒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