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老聰明和大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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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爛肉麵其實很大眾,每家基本上都可能有人會做。
    在以前老京城裏,總有幾家爛肉麵賣的很不錯。特別是那些老茶館,都有一手爛肉麵的絕活兒,這東西整起來不費事,還好吃,還能留得住人。所以爛肉麵好吃,茶館生意好的原因之一。
    可惜現在茶館都大氣了,整得一個富麗堂皇的,一個個的搞成了隔斷間了。在小隔斷間裏麵搞些打牌的活動,你說接地氣吧,又沒以前茶館那麽熱鬧。你說不接地氣吧,生意有還不錯,小門一關,在裏麵說啥做啥都不知道。隱蔽的很。
    所以現在茶館那不叫茶館,改會所了。
    這幫子人是吃過爛肉麵的,八九十年代的茶館裏就有這種爛肉麵。所以每個人一見到爛肉麵,不由得都笑起來了,而且是互相看了一眼的會心一笑。
    「好久沒有嚐到爛肉麵了!」馬至東首先就笑起來,先挑了一筷子。說實話,這日子過得太好了,這種爛肉麵雖然很懷舊,但是好吃的吃的太多了,嚐一嚐還是可以的,但是要每天都吃的話,肯定也會膩。
    張德勝是人狠話不多啊,拿起筷子就幹。「滋溜」的一口,就繳了一大筷子的麵,嘴巴就是湊上去的,眼看著那一大筷子的麵就像是自動的滑入到了他的嘴裏一樣。
    隻要一看他的模樣,關又勳和何哉來就覺得不用再矜持了,馬上拿起了筷子,嘩啦啦的開吃了,一大碗麵,幾個人那是一個風卷殘雲啊。
    馬至東本來是很矜持的挑起了一筷子的,但是看那三人的吃相,覺得應該是很好吃的。於是就挑了一小撮吃了,微微的頓了一下。
    麵條在嘴裏回味,爛肉麵要軟,但是又不能成為稀泥一樣的軟,還沒到嘴裏就爛成節。有些爛肉麵就是這樣,就連筷子都挑不起來。
    這是對爛肉麵的一種誤解。
    爛肉麵講就是的肉要熬的稀爛,但是麵條不能稀爛。麵要軟,但是能挑的起來。到了嘴裏,還要有兩口的嚼頭,這嚼頭就是用嘴唇使勁抿一下,就能將麵條斷開。
    所以爛肉麵講究的是麵的火候。
    馬至東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麵一到了嘴裏,嘴唇一抿,馬上就端了,然後順著爛肉的汁液,滑溜到了喉頭,一口下去,汁液還在口裏,於是餘味在味蕾上覆蓋,形成了飽滿的味覺感受。
    「好吃!太好吃了,這味兒,比我以前在頭葷鋪裏吃的都香,真是老味道,又比老味道還地道的味道。」馬至東好吃,嘴裏還抱著麵條,就迫不及待的點讚幾句。
    榮羽吃的是小碗,吃了兩口就說道::「本來做爛肉麵我臨時起意的。」
    「這話怎麽說?」關又勳嘴裏還含著麵條,抬頭看榮羽一眼。
    榮羽笑了一下,就說道:「昨晚上以前的一個小區的老鄰居,今兒過的,昨晚上回光返照,想吃點我做的麵。以前我開麵館的時候,是老鄰居老太太。圓了她最後的一個念想。其實……對於她來說,臨了還能吃一碗麵就是幸福和滿足,那麽對於我來說,什麽是人生的滿足呢?當時就有些感慨!」
    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感觸,榮羽就是起了個頭兒。
    「你的感慨是什麽?」馬至東首先就問了一句。
    榮羽笑道:「我的感觸就是能從爛肉麵裏吃出滿足感,從每一頓飯裏吃出滿足感,哪怕是一塊小點心,都能吃出滿足感的話,這人生的苦難、幸福,起起落落,又算得了什麽?民以食為天,在我這裏,我的天都是滿足的,還有什麽不滿足?」
    馬至東一筷子將碗裏還剩下麵攪進了嘴裏,放下碗筷,舉起手拍了好幾下巴掌,點點頭,說道:「這話說的實在。民以食為天,吃飯是天大的事情。所以隻要是吃飯的時候感到幸福,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讓自己感到
    為難的事情?」
    「哈哈,每次到你這裏,都能聽到你的金句啊。民以食為天,讓天都感覺到滿足了,這天底下的事情,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哈哈,這話說的太好了。來來來,我們幹一個!」何哉來聽了,很是觸動,主動提出來幹一杯。
    榮羽給每人倒了一杯。
    杯子是小杯,那種五錢的小杯子,也叫令酒杯,以前行酒令的時候喝的。令酒杯有大有小,小的令酒杯一杯隻能裝一錢酒。這個算是小號裏麵大一些的。大的令酒杯,就像是《紅樓夢》裏,鴛鴦和鳳姐戲弄劉姥姥的,那令酒杯一套下來有十個,最大的有小盆那麽大。按照量來說的話,足足可以裝下一斤的量了。
    「敬幸福感!」馬至東端起杯子,牽頭說了一句。
    關又勳也說了一句:「敬老太太!」
    何哉來也端起杯子,看了看榮羽笑道:「敬我們現在的幸福感!」
    隻有張德勝摸了一下嘴吧,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道:「敬爛肉麵。」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眾人就大笑起來,一起舉杯碰了一下,每個人都很豪氣的一仰頭,一飲而盡,發出了最為滿足的感歎的聲音。
    「好酒啊!」關又勳吧嗒著嘴巴,「又喝到了這麽好喝得酒。」
    「我想起了一句話啊,流傳在廚師界的一句話。」這時候氣氛又沒有那麽嚴肅了,一口酒下去,所有的戒備、感慨都放下來,馬至東還講起了笑話了,「也是我一個朋友說的,一個不會釀酒的廚師,不是一個好男人!」
    「哈哈,這話說的……」張德勝嘿嘿一笑,扭過頭問榮羽,「看來你是個好男人啊!什麽時候多釀一點,給我搞一百斤!」
    這家夥獅子大開口啊!
    連一旁的三個人都挺得懵了。
    張德勝就顯擺自己和榮羽的關係,拍著胸膛嘿嘿的說道:「以我和榮老弟的關係,其實我可以要500斤的,所以一百斤真的很少了。你說是不是?」還腆著臉對著榮羽嘿嘿的笑,一副要算計人的樣子。
    果然將其他人都逗得笑起來了。
    榮羽笑道:「要酒可以啊,但是我自己都還沒有一個釀酒的地方呢。這事以後再說吧!等我回老家之後,再釀點酒!」
    「回什麽老家啊,就在這裏釀啊!」張德勝這時候財大氣粗的模樣就顯露出來了,「我給你一塊地,郊區的,剛好用來釀酒。你要建作坊也好,建地下室也好,反正你用好了給我每年分點酒就行了!」
    何哉來用手指了指張德勝笑罵:「你看看,你看看,又來算計人了。」
    榮羽就搖著頭說道:「釀酒光是有釀酒的地方還不夠啊,還得藏酒。藏酒是最考驗酒品的地方,所以一般的好酒,都有藏酒洞,藏於山洞之中,講究海拔的高度,還要講究位置,恒溫恒濕,幹燥通風。冬暖夏涼,不受四季變化而影響。」
    張德勝不說話了,買一座山頭送給榮羽?那真是錢多得打得腦殼痛。
    「所以啊,你要一年一百斤我可是拿不出來。」榮羽接著說道,「但是一年拿出了十來斤還是可以的。雖然沒有藏酒洞,但是挖個地下室做酒窖藏起來也是可以的。用我的獨門秘法來封酒,勉強能夠起到一些效果。」
    「唉,可惜了!」張德勝搖頭,那沮喪的樣子惹的人哈哈大笑。
    隻不過在笑過之後,何哉來試探著對榮羽說道:「兄弟,這老張厚著臉皮了,我也厚著臉皮了,到時候能不能給我也勻點出來?我也不要多,老張十斤,我也就十斤。」
    在何哉來一開頭了,於是關又勳和馬至東都齊刷刷的轉過頭看著榮羽。滿臉都是很期待的樣子。
    答應這個,拒絕那個,那不是得罪人嗎?
    榮羽隻能是表情痛苦的點點頭說道:「行,行,今天在坐的各位,我都準備十斤。到時候你們再過來拿就行了。」一副很心痛的樣子。
    「不白拿你的!」張德勝看不得榮羽這個肉痛的樣子,嗤之以鼻的說道,「給你錢啊,不行啊?」
    「一百萬?」榮羽就湊過去對著他嘿嘿的笑著,「我不嫌多啊。」
    「我特麽,我喝的瓊漿玉液啊,一百萬。你怎麽不去搶啊!」張德勝也笑罵一句,「我看起來長得像是個棒槌嗎?」
    這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都笑起來,開心得很。
    「所以啊,覺得不劃算,就別給錢啊。」榮羽也笑了,同樣鄙夷的對著他撇了撇嘴,「你看看,一談到錢,你就舍不得。」
    「不是我舍不得,一百萬小意思,以前我給你房子都值好幾千萬,你都不要,現在後悔了?我就是不想讓你把我當棒槌!」張德勝說這話,居然是當著這幾個人的麵說出來的。
    他心裏也是有講究的,這些話一般來說,不會對外人說的。他張德勝就是要表明自己將在坐的人都當成是親密的兄弟,值得信賴的人。而且他和榮羽的這些關係,其實也影響不了什麽,反而能討得這幾人的好感。
    這就是張德勝本來的思維,畢竟算計了一輩子了,哪怕是小事都要算一下。不過也無傷大雅,反而讓幾個人都覺得他還挺直爽的。
    「所以說啊,錢不錢的,真不重要。你要拿錢侮辱我,我就拿錢把你當棒槌!」榮羽瞪著張德勝絲毫也不示弱,兩人像是鬥法一樣。
    結果就是又讓三個看戲的人大笑起來。
    怎麽可能要這些人的錢呢?就算是每個人給榮羽給一百萬,又有什麽意義呢?一百萬能值多少?
    何況十斤酒根本就不值一百萬,但是你收了一百萬,就是欠他們人情了。但是如果你不收錢,那就是他們欠你的人情了。
    他們的人情可比一百萬值當多了。
    榮羽又不是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