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怎麽也沒想到，劉曉麗問他的居然會是這個問題。
    他有心解釋，但話到嘴邊，卻終究沒有出口。
    看到他沉默的樣子，劉曉麗心裏有了數。
    還真是這樣…
    沉默半晌，慕容複看著劉曉麗的袖口，問道：“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劉藝菲，你相信嗎？”
    “你自己會信嗎？”
    劉曉麗看著他，眼神複雜：“你如果喜歡的是茜茜，為什麽一直叫她表妹？而且，你真的確定，你對她的感情，是喜歡嗎？你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入戲太深了？”
    慕容複再一次沉默了。
    歎了口氣，劉曉麗放緩了語氣：“穆榮，阿姨知道你是個好演員，你的慕容複是阿姨看過演的最好的。
    不瘋魔不成活，演員需要投入角色，這是演員的天職，但阿姨要提醒你一句，千萬要分清現實和戲劇，要認清自己。
    劉藝菲不是王語嫣，你也不是慕容複！”
    眼睫微微一顫，慕容複猛然攥緊了手中的竹笛。
    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劉曉麗緩聲說道：“阿姨不是個死板的人，我也希望茜茜幸福，如果你夠優秀，又是真的喜歡茜茜，阿姨是不會反對你們的，但前提是你是真的喜歡她。”
    慕容複抬起眼來，張了張口：“我…”
    他話才出口，劉曉麗卻抬手打斷了他：“你不用急著給我答案，我也不需要你的答案。
    你剛剛拍完戲，還沒從角色裏出來，說出來的話，你自己都未必能保證是出自真心。
    不如給你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茜茜還小，你也還年輕，你們都還有大把的時間，不用著急的。”
    深吸了口氣，慕容複正色道謝：“阿姨，謝謝你能對我說這些。”
    “不用客氣，你是個好孩子，阿姨也不想看到你陷入角色裏出不來。”
    劉曉麗笑了笑，隨即神色嚴肅了幾分：“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裏，你還是別見茜茜了。
    茜茜還小，我不想她太早被感情影響，這樣對你早點出戲也有幫助。”
    慕容複沒有意外，他想了想，問：“我想問問最近一段時間是多久？”
    “茜茜成年之前。”
    “三年？”
    慕容複搖了搖頭：“阿姨，你這等於要是把我從茜茜身邊趕走啊！”
    劉曉麗微微一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也是你證明自己的一種方式，不是麽？”
    慕容複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劉曉麗略一思索，提議：“如果你真的想和茜茜在一起，肯定是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的。
    這樣吧！這三年時間裏，如果你靠個人的能力掙到一千萬，我就同意你們見麵，這樣可以吧？”
    “一千萬？”
    慕容複啞然失笑：“阿姨，你這是換湯不換藥啊！”
    他在《天龍八部》辛辛苦苦忙活著拍了四個多月，也才掙了十萬塊。
    要想掙到一千萬，他得拍一百部《天龍八部》才行。
    劉曉麗笑道：“茜茜還小，你也還年輕，你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
    看著她的笑容，慕容複明知她是在詰難，但也隻能吃下她這一套。
    “一言為定。”
    他抬起了手。
    “一言為定。”
    劉曉麗和他輕輕擊了下掌。
    跟著，她神色一肅：“阿姨相信你，你也要說話算數啊！”
    “阿姨你放心，我說出去的話，從不食言。”
    慕容複平靜看著她：“我保證，三年之內，如果我賺不到一千萬，絕不會私自去找茜茜。”
    “好。”
    劉曉麗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穆榮還是很知道分寸的。
    看著他平靜的神色，劉曉麗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歉疚。
    “穆榮，你別怪我。”
    她解釋：“我也是為了茜茜和你好…”
    “阿姨，我理解的。”
    慕容複微微頷首：“時間不早了，阿姨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
    劉曉麗遲疑片刻，卻始終沒有找出一個合適的詞，隻能歉然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目送她離去，消失在路口，慕容複才緩緩呼了口氣。
    看著景觀湖中倒映出的彎月，以及自己在水波中搖晃的影子，他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劉曉麗的這個問題勁兒著實有點大，他還真的沒法回答。
    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從見到劉藝菲之後，他就一直把她當做是表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是把劉藝菲當成了表妹的替身。
    這對劉藝菲並不公平。
    她雖然在戲裏扮演了王語嫣，但她本人的性格和王語嫣並不相同。
    她不是王語嫣。
    劉曉麗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入戲太深了…
    但他真的隻是把劉藝菲當成了表妹的替身麽？
    記憶緩緩浮現，表妹的倩影仿佛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表哥，你知道嗎？我是多想和你一起，在姑蘇鄉下，過太平的日子呀！閑來泛舟太湖，在青山碧水之間，了此一生。”
    “表哥，我祝你如願以償，娶西夏公主，再做大燕皇帝…”
    不知不覺間，劉藝菲的身影浮現，向著表妹的倩影覆蓋而去。
    “你凶我…”
    “你早點回來就好。”
    ……
    和表妹的倩影一觸，劉藝菲的身影就消散了，但表妹的倩影也好像模糊了幾分。
    哢嚓！
    竹笛在慕容複的緊攥下，出現了一道裂紋。
    看著湖中的倒影，慕容複抖手一擲，斷裂的竹笛“嗤”的一聲沒入湖中，倒影碎裂。
    他喃喃低語：“天龍八部拍完了，我也該醒了…”
    水波漸漸平緩，倒影重新凝聚。
    再次凝聚後的倒影和之前一模一樣，但卻像是換了一個人。
    看著倒影，穆榮嘴角勾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慕容複…”
    他的眼神一片清明，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四個字：“我是穆榮！”
    ……
    另一邊，劉曉麗回到了房間裏，劉藝菲坐在床邊，一臉糾結的等著。
    見劉曉麗進來，她趕忙站起了身來。
    察覺到自己有些迫切，她遲疑了下，但還是忍不住問：“媽，表哥呢？”
    “他走了。”
    劉曉麗關上了房門。
    “他去哪裏了？”劉藝菲有些驚訝。
    表哥的車票不是明天的嗎？
    “他去車站了。”
    “啊？”
    劉藝菲焦急問：“這麽晚了他去車站幹嘛？”
    “還能幹嘛？戲已經拍完了，他要回北平呀！”
    劉曉麗微微皺眉：“你別管那麽多了，早點睡，明天還要拍戲呢！”
    “明天的車票他幹嘛要晚上走？他不睡覺了嗎？”
    劉藝菲猜到了什麽，緊張問：“你跟表哥說什麽了？”
    “他不是你表哥！”
    劉曉麗加重了語氣：“你可千萬別像他一樣，入戲太深。”
    “他怎麽就入戲太深了？”
    劉藝菲急了：“你到底跟他說什麽了？”
    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劉曉麗皺眉問：“你真喜歡他？”
    劉藝菲一窒，但跟著就挺起胸口：“對！我就是喜歡他！”
    深深吸了口氣，劉曉麗壓著火氣，冷笑：“你喜歡人家，人家可未必喜歡你！”
    “他喜歡我的，他親口對我說的。”
    劉藝菲看著她，眼神倔強。
    劉曉麗哼了聲，問：“他說的是喜歡表妹，還是喜歡你？”
    “他…”
    劉藝菲有些遲疑。
    她一時間還真忘了穆榮說的是喜歡她，還是喜歡表妹。
    看著她，劉曉麗沉聲說道：“他在發布會上當著所有媒體記者的麵說沒人比他更適合演慕容複。
    他在片場裏不喜歡別人叫他的名字，而是喜歡別人叫他慕容複。
    就算沒在拍戲，他也喜歡穿著戲服到處晃悠。
    這麽多的跡象，你還看不出來問題嗎？”
    劉藝菲並不笨，聽到她的這一番話，她像是猜到了什麽，麵色瞬間白了幾分。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劉曉麗有些心疼，但還是狠下心來繼續說道：“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他叫過你幾次名字？為什麽他一直叫你表妹？他就是在利用你幫他入戲！”
    “他不是那樣的人！”
    劉藝菲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就算他不是那樣的人，那你就能確定他是真的喜歡你？”
    劉曉麗沉聲問：“你確定他在說喜歡你的時候，是以穆榮的身份，而不是慕容複？”
    劉藝菲終於受不了了，她快步衝向了門口，但卻被劉曉麗攔了回來。
    “他已經走了！”劉曉麗拉住了她的胳膊。
    用力甩開，劉藝菲紅著眼眶看了她一眼，嗚咽著跑進了衛生間，用力的關上了門。
    “不管他是穆榮還是慕容複！我都喜歡他！我就是喜歡他！”
    聽著衛生間中傳出的哭喊，劉曉麗恨鐵不成鋼：“你才認識他多久？談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幼稚！”
    “不要你管！”
    聽著衛生間裏傳來的哭泣聲，劉曉麗無奈的歎了口氣：“傻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