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是個騙局的？”
    程夫人問完又輕輕“哎”一聲：“看我，都忘了，你既然能專門截出撿到相機的畫麵，那肯定是在那個時候就發現了。真是，一孕傻三年。”
    雲姝有些愣地重複著她的話：“…一孕傻三年？”
    有這種說法嗎？
    “這不是重……你多大了？就是，在這個遊戲裏的時候。”
    她蜷了下手指，回答說：“十八歲。”
    “我的天……”程夫人皺起了眉，然後貼著自己丈夫耳邊問了個小問題。
    “那位顧總多大了？”
    “好像，二十七？”
    “哇，大年齡差救贖劇本啊。”
    “…認真問。我們也是大年齡差。”
    雲姝看著他們咬耳朵，側頭看了眼顧行則的耳朵。
    她好像還沒這樣和他說過悄悄話。
    顧行則倒是很喜歡從身後貼近她耳朵講話，不過大多數時候都語氣危險，是要對她下手的意思。
    她垂下眸，把手心貼在他手背上取暖。
    顧行則掃過一眼，表麵上仍然是談判正事的標準模樣，桌下卻像個捕捉器一樣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
    幹燥溫熱的手掌包裹住那點冰冷。
    對麵夫妻倆交流完，又繼續女士間的問話。
    “雲小姐，按理說出於人道主義，我們應該二話不說幫助你尋求公道。但是長暉娛樂和致璞電子是無數人的心血建立起來的，利益相關的絕對不止程知讓一個人。
    所以我們需要了解更詳細點，來規避兩家公司可能會受到的波及。比如，顧總所說的，證據到了最後一步被駁回了，是怎麽回事？如果顧總是壓不下去那人，要靠我們分攤風險去壓，那這筆交易就是在算計我們。”
    雲姝冷靜敘述：“是源於寧斯雲找到我們的那個不正當渠道。我們猜測，蕭家在偏遠地區以同樣的違禁藥或者其他方式誘騙女孩兒，鞏固和其他合作方的關係，寧斯雲無意間知道了，從蕭振手裏買下了我們。
    而攔下我的證據的人，應該是蕭振背後拉攏的高層。那個人有什麽對家，有什麽漏洞可以借題發揮，隻有和他同階層的人最明白。我們利用輿論手段，一是要讓更多人知道有這樣喪心病狂的事發生，二是要讓那些對家自發對付那個人。”
    說得有條有理，冷靜得不像自己親身經曆過這件爛事。
    夫妻倆先是眉頭緊鎖，而後程夫人投來讚賞的目光。
    “如果是我經曆這樣的事，我做不到你這樣冷靜，你真的很厲害。”
    她抿唇露出點點笑意。
    對麵那個小蘿卜頭聽見自己媽媽誇別人厲害，還舉起牛奶杯，跟著重複：“膩害！”
    四個大人都笑起來。
    對方誇過，接下來的話又是典型地給一棍子類型。
    “但是你需要知道，輿論手段通常是有利有弊。雖然最大的作用是引起網友的熱議，讓相關人沒辦法繼續壓下去，但同時案件裏遇到的問題也會被放大，比如受害者有罪論。”
    雲姝點頭，和她的對話像是走上正軌的知識梳理，逐漸熟練起來。
    “我知道。但有舍有得，也沒有哪個辦法是真的完全對我有益的，我已經能夠接受。”
    “那好。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你的受害者有罪論最有可能出現在哪些地方。這也是我們需要考量的，輿論的反噬有時候很嚴重，如果因為你隱瞞了一些事情，那這件事很可能就會全部崩盤。”
    “你好厲害，說話的邏輯性是我見過的人裏最好的。”雲姝靜靜看著她，然後客氣評價。
    對這種某個方麵旗鼓相當的人，她很有交流的意願，說起來也越來越流暢。
    “我預測的會被人指責的地方，大概有這幾點——”
    “一是，我為什麽會相信寧斯雲這種鬼話。可能很多人並不認為山區的人會這麽沒見識。”
    “二是，我收了寧斯雲九百萬的遊戲獎金，另外兩個受害人分走了六百萬，我手裏有三百萬，已經用掉了三千。寧家人很可能會拿這個說事。”
    “三是，我從那個騙局遊戲裏出來後，和周京墨有過一段情人和金主的關係，他好吃好喝養著我，而我並不念他的舊情。”
    “四是我和顧行則的關係。大概會有人認為我隻是他們幾家對攻的一個借口而已，會懷疑這件事是編造的謊言。”
    “還有，第五，或許會有很多人覺得，我因為這件事從山區到了繁華都市，過上了好日子，也是一件好事，就應該忘記被人戲耍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顧行則眉峰幾不可見地上挑一瞬，偏頭注視著她的側臉。
    停頓得當的話很加分，分析得也十分詳細恰當，是他沒聽她說起過的內容。
    她很少，幾乎沒有過這樣長篇大論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懶洋洋裝樣子不理人。
    所以他倒是從沒這麽清楚地意識到，她確實在某些方麵很有天賦。
    是貧窮，落後，教育缺失也掩蓋不了的天賦。
    顧行則手裏還握著一杯熱茶，在她說完後，很自然地把茶杯遞過去。
    “晾溫了，不燙。”他輕描淡寫說。
    她自己麵前那杯茶，晃來晃去好久都沒見她喝，估計是跟喝湯一樣，不喜歡喝太燙的。
    雲姝另一隻手還被握著，隻能伸出左手去接，然後被對麵蹲守的蘿卜丁舉著牛奶杯要碰一下。
    “幹杯。”還奶聲奶氣喊個口號。
    她碰一下，兩個人拜把子一樣豪邁幹了兩口，對方又對顧行則捧起牛奶杯。
    “叔叔，幹杯。”
    顧行則笑：“叔叔沒有杯子。”
    下一秒雲姝就把茶杯塞給他，還推他胳膊一下，輕聲說：“碰啊。”
    他看她一眼，隻能和那個奶味兒蘿卜丁碰杯，還必須喝下兩口水才算完事。
    可愛的小姑娘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多加疼愛，顧行則喝完拜把子茶，對程知讓說句題外話。
    “怪不得程總不常外出應酬。和夫人感情好，家裏還有個可愛女兒，像個小天使，確實不想離開。”
    程總笑容溫柔：“陪伴家人對我來說很重要。顧總之後也會體驗到的。”
    “承你吉言。”但看樣子是要再過幾年才有可能。
    有的人還沒完全開竅，隻想著爽一把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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