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時間不早了，咱們該走了。”眼瞅著馬上就要鬼市散點的時間，劉光天推了推劉光齊提醒道。
    “等等，再等等。”
    “等什麽啊，這排隊的人都看完了。再等一會兒天就該亮了，我還得回去騎車上學呢。”
    “你事兒怎麽這麽多啊，早知道就不帶你出來了。”
    “你多少再給我加點，一百五十斤糧食真的太少了。還不夠我們一家人吃上一個月呢。”劉光齊正說著，他等待許久的人終於再次坐到了他的麵前。
    看著眼前的賣家，劉光齊心裏鬆了一口氣，對方剛才走的那麽決絕，連個挽留機會都不給他。
    搞得他心裏七上八下的，後悔不該把價格壓的那麽狠，萬一把送到嘴邊的鴨子給氣跑了，可就虧大了，現在看來糧食的誘惑還是大。
    “同誌，一百五十斤真的不少了，您別忘了我還說的有十斤臘肉呢，現在這年頭能吃上一回肉多不容易啊，這十斤肉可是我們全家從嘴裏省出的來啊。”雖然心裏恨不得馬上答應下來，但是劉光齊裝出為難的樣子，跟對方討價還價起來。
    那虛偽的麵孔看的一旁的劉光天忍不住想笑。
    “你多少再加點，我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永樂青花龍紋大盤，你就是跑遍整個老bj也找不到第二件了。隻要你再給我加五十斤糧食，或者著十斤臘肉，這個盤子我就勻給你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可就真走了，我回頭就把這東西換成金條，我就不信拿金子我還買不來糧食。”看著到這時候還不鬆口的劉光齊，賣家無奈的威脅道
    “不行，五十斤糧食太多了，我最多再給你三十斤糧食。三十糧食已經不少了，足夠一個人吃上一個月了，而且我這兒現在最多也就剩下一百八十斤糧食了，你想要五十斤我也拿不出來啊。”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絕，劉光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逼了，再逼這條大魚就真的跑了，於是主動往上加了三十斤。
    “行吧，三十斤就三十斤。”眼瞅著鬼市的人已經稀稀拉拉到朝外麵走去，賣家咬了咬牙，不舍得把把盤子遞給了劉光齊。
    “得了，您驗驗貨。老二，給這位大爺找個結實點兒的棍子，讓大爺把東西挑回去。”銀貨兩清之後，劉光齊抱著懷裏的盤子興衝衝的離開了鬼市。
    “至於這麽高興啊，哥，不就是個永樂大盤嗎，永樂年間的瓷器咱們家又不是沒有，至於樂成這樣嗎？這可不像你啊。”看著一路上都在傻笑的劉光齊，劉光天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好奇。
    “你不懂，這哪是永樂青花，這分明是個元青花！”
    “元青花？這就是後世賣出幾個億的元青花？我看看。”原本對永樂青花嗤之以鼻的劉光天，聽到劉光齊手裏到這個居然是元青花，眼睛立馬瞪的像個銅鈴。
    “就是那個元青花，不過這個大盤可賣不出幾個億，上拍賣會的話，最多也就是幾千萬。另外，你別以為永樂青花就不值錢，好一點的永樂青花價錢可是比元青花還貴呢。你小心點兒，別給我卒瓦了。”
    “那也是元青花啊，我看雜誌上說元青花的存世量好像隻有幾十個。這都能遇見，咱倆的運氣也太好了。”
    “沒你說的那麽玄乎，元青花之所以稀少，是因為這個時候的人們對青花的了解不深，一直認為元代沒有青花，實際上青花從唐代就出現了，但是直到元代蒙古人入住中原後，因為蒙古人的審美青花才開始興盛。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元代存在時間太短，隻有不到一百年的壽命，元青花的產量本來就少，再加上大量外銷留存於世的就更少了。還有就是元末青花和永樂青花兩者年份比較接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有元青花之前，很多人都把存世的元青花當成是明早期的青花。行了，別看了，趕緊回去睡個回籠覺，一會兒還得上學呢。”給劉光天科普了一番元青花的知識後，劉光齊就把人攆了出去。
    “有人在家沒有？”中午時分劉光齊背著行囊來到了北鑼鼓巷，敲響了藍一貴家的大門。
    “在呢，門沒鎖進來了。”聽到有人家門，院裏傳來婦人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是藍一貴的大老婆。
    “是光齊啊，你怎麽來了，快坐，翠雲啊，趕緊給光齊拿個凳子。看到進來的是劉光齊，正坐在房簷下納鞋底子的藍一貴大老婆，熱情的跟劉光齊打起來了招呼，然後衝在廚房忙碌的兒媳婦喊了一聲。
    “不用麻煩了，嫂子，我自己搬”
    “你不在醫院到裏待著給人看病，今個兒怎麽有空來我這兒啊。”聽到劉光齊的聲音，藍一貴背著手從屋裏走了出來。
    這個動作如果放到以前配上藍一貴富態的體型絕對派頭十足，但是現如今卻是有點拉胯，因為現在藍一貴瘦的連衣服都撐不起來了。
    “閑的沒事兒來您這兒蹭頓飯，不行嗎。”劉光齊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做到了藍一貴麵前。
    聽到劉光齊是來蹭飯的，藍一貴的家人神情全都一變，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然後尷尬到低下了腦袋。
    “怎麽不歡迎？”劉光齊像是沒有看到他們表情一樣，笑眯眯的問道。
    “歡迎，怎麽不歡迎啊，上門是客，翠雲啊，把家裏那隻雞給殺了，今個兒我跟光齊喝兩盅。”相比於家裏人的不情願，藍一貴倒是澹定了許多。
    “爸，那隻雞可是下蛋雞，專門買來給小龍補身子的。這要是殺了小龍以後吃什麽呢。光齊，你也別生氣，不是嫂子不願意招待你，實在是災荒年，家裏沒吃…”藍一貴的大兒媳不情願的說道。
    “讓你殺雞，你就殺雞，哪那麽多廢話啊，我說話不好使是嗎。”看到自己兒媳嘰嘰歪歪說了這麽多，藍一貴猛的拍了一下旁邊的小桌子，把院裏的人全都給嚇了一跳。
    “別，別生氣了，師傅，我跟你們開玩笑的。我自己帶的有東西，翠雲嫂子，這裏是二十斤麵和五斤臘肉，麻煩您給炒個菜。”看到藍一貴發火，感覺自己玩大的劉光齊連忙從自己萬能的雙肩包裏，掏出來一袋糧食遞給了藍一貴倒是兒媳。
    “這，這”看到劉光齊拿出來到麵粉和臘肉，原本委屈的都快哭出來的李翠雲，瞬間是又驚又喜，想接又不敢接，隻能是看著藍一貴急得說不出話。
    “拿著吧，以後做人別那麽小氣，趕緊做飯去。”早就看出劉光齊來意的藍一貴，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
    “笑話看夠了？”衝自己兒子發完脾氣後，藍一貴又把槍口對準了劉光齊。
    “誒，我沒有，我真不是故意的，師傅，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誰知道成這樣了，早知道我就直接把東西拿出來了。”
    “行了，別解釋了，說吧，今個兒幹什麽來了，是不是又得著什麽好東西了，比如什麽永樂青花大盤啊。”藍一貴抿了一口清茶。
    “嘿，您這是長了千裏眼了，還是得了順風耳了，我昨晚上才換到的東西，您現在就知道了。”劉光齊知道藍一貴的消息靈通，但沒想到會這麽靈通。
    這才幾個鍾頭，就知道了，這老頭兒不會是在自己身上安監控了吧。
    “今兒上午一個以前的老主顧跑到天和軒問我說，認不認識一個姓劉的人，我當時還納悶呢，姓劉的那麽多，我怎麽知道他說的是誰，可是他一說宣德青花大盤，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夠黑啊，一百五十斤糧食外加十斤臘肉就把人家的永樂青花大盤給換走了。”藍一貴伸手點了點劉光齊。
    “誰黑了，您這話我可不愛聽啊，你情我願的事兒，我又沒逼著人家非的換給我。您瞅瞅這東西怎麽樣。”劉光齊從包裏掏出今天淩晨換來的元青花。
    “東西沒問題，地道的明早期的青花大盤。大開門的老玩意兒。”看過一次的東西藍一貴並沒有詳看，確定是當初那件東西後，就給了出自己的評價。
    “你確定？”看到藍一貴掉到坑裏，劉光齊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沒問題啊，就是永樂年間的青華還是永樂早期的，你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吧，佟奉全那老東西是怎麽教的你啊，我記得我也教過你啊，你不會全都給忘了吧，”看到劉光齊詭異的笑容，感覺不對勁的藍一貴再次捧起了手裏的青花大盤看了起來。
    可是看了半天依舊沒有看出什麽蹊蹺的地方。
    “沒忘，這吃飯的本事我怎麽可能忘了，師傅，您這回可是打眼了，這個盤子可不是你說的什麽永樂青花大盤，而是一件地地道道的元青花？”
    “元青花？你小子沒燒湖塗吧，元代那有什麽青花啊。你跑遍四九城打聽打聽有誰聽說過元青花嗎，”聽到劉光齊說自己手中到盤子是元代青花，藍一貴伸手摸了摸劉光齊的腦門。
    “我沒發燒。”劉光齊一把打掉了藍一貴的手。
    “沒發燒你怎麽說胡話啊。你這話得虧是在我這兒說的，要是在別的地道方可是要人笑話呢。”
    “誰說胡話了，您嘴裏那句元代無青花已經過時了，現在國外已經證實了元代有青花。你看看這張照片。再看看你手裏的盤子，兩者的畫工和用料是不是一樣。”劉光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麵是他在雜誌上拍的一對至正年間的青花雲龍象耳瓶，正是這對瓶子上麵的字，讓青花瓷器的鼎盛時代提前了一個朝代。
    “這不是那對贗品嗎？”藍一貴接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東西。
    “您見過這對東西？”藍一貴的回答倒是讓劉光齊吃了一驚。
    “見過，應該是民國十八年吧，具體年份記不清了，當時有個人抱著這瓶子來了琉璃廠，當時我還是學徒，師傅堅定這東西的我遠遠到看了一眼。當時琉璃廠的人普遍認為元代無青花，我師傅看了一下瓶身那些字後，覺得這是賣家故意臆造出來的贗品就沒收，我當時本想把這東西買下來研究研究，結果一出門人家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聽說後來被人花了兩塊大洋賣到了國外，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看到它的時候。”藍一貴看著手上帶著照片陷入了會議，整個人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您可是虧大了，這個賣家就是結合這段話，然後聯合倫敦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巴黎盧浮宮、紐約大都會、尹朗艾斯迪爾寺博物館和土耳其尹斯坦布爾博物館收藏的中國青花瓷，進行排比分析，一共找查找到了七十四件和這對瓶子具有特征相同的青花瓷，確認了這對瓶子是真品。這上麵的話也確定了這對瓶子和那七十四見青花全都是元代jdz生產的青花瓷。”說著劉光齊又從包裏掏出了另外一個小盤子。
    “您要是不信，你看看這個盤子，這個才是正兒八經的永樂青花。兩者用的釉料不同，元青花藍發色過豔，就是寶石藍特別光亮，外放，而永樂宣德青花發色偏黑，光澤內斂。元青花花紋色彩均勻，而永樂宣德青花深澹不一和水墨畫有點神似。元青花金屬斑點少，而永樂宣德青花金屬光斑多。這兩件東西擺在您眼前，您自己對比一下看看。”聽到劉光齊這番話，藍一也變得認真起來，拿出懷裏的放大鏡對著兩個青花盤子自習到觀察起來。
    “果然如此，沒想到我藍一貴這輩子居然還有見到元青花的時候。早些年我看這盤子到時候就覺得不對，還是以為這是永樂早期的東西，沒想到這居然元代的東西真是長見識了。”確定眼前這兩個盤子和劉光齊說的一模一樣後，藍一貴感歎的放下了手裏的放大鏡。
    “不對啊，你小子這是來看我的笑話了了。行啊，翅膀硬了敢給我上課了。”回過神來了的藍一貴看著劉光齊冷笑道。
    “沒有，我哪敢看您到笑話啊。我這是在跟你交流知識，古玩這行造假層出不窮，隻有多跟同行交流才能避免上當，這話可是您跟我說的。現在您知道了元青花的特征，等到再遇見同樣到東西那不就能撿漏了嗎。”被藍一貴看破心思的劉光齊，厚著臉皮嘿嘿一笑說道。
    “行了，別說這個了，飯做好了趕緊吃飯吧。”
    “好嘞師娘”
    “你跟我來一下”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說是一頓飯其實就是一碗麵。酒足飯飽之後，完成目標的劉光齊正準備離開，藍一貴卻把他叫到了書房。
    “什麽事兒啊，不能在外麵說。您這屋裏的好東西可真不少啊，比佟師傅那邊強多了。”劉光齊看著藍一貴書房琳琅滿目的擺設饞的哈喇子都流出來了，那一對大龍櫃當真是極品啊
    “跟我比，他可差遠了。”
    “別廢話了，看看這東西能換多少糧食吧”藍一貴站在凳子上從大龍櫃當真是最頂層拿出來一個長條形的盒子放到了劉光齊麵前。
    “你這是幹什麽啊。家裏糧食不夠吃，您跟我說就行了，我給你送點。”
    “行了，老話說的好，救急不救窮，眼下距離明年麥收還早著，你幫得了這個月，幫得了下個月嗎，幫得了下個月，那下下個月呢，一直吃下去還不得把你吃垮了。我藍一貴也是琉璃廠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早著呢，想把我吃垮沒個幾十年是不用想了”聽到這話，劉光齊在心裏暗暗想到。
    “就按你的規矩來，你不是在鬼市上用量糧食換東西嗎，還非重寶不換。你看看我這個東西能換多少斤糧食。”藍一貴拍了拍書桌上的盒子。
    “不用，”
    “別跟這兒廢話了，磨磨唧唧的，趕緊打開看看，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等我後悔了你想換我都不給你換了。”
    “什麽東西啊，這麽玄乎？”藍一貴這話算是激起了劉光齊的好奇心，將盒子拽到自己麵前緩緩的打開了盒子，盒子裏麵是個卷軸，看樣子應該是個書畫作品。
    “小心這點，這可是一千多年的老東西了”看到劉光齊毛手毛腳的樣子，藍一貴抿了一口清茶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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