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什麽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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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白天再服三劑。加上昨日一起,共服用七劑。七劑下去,患者小便增多,日夜可達兩千毫升。食納大增,喘息平定,可以平臥。十來年的心季,也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傍晚,孝子賢孫,外地親友,齊聚醫院,麵麵相覷。
    他們是抱著滿腔哀傷而來的,感情早就已經醞釀到位了,眼淚都擠到眼眶裏麵,隨時可以哭天搶地,哀嚎不止。
    結果,他們抱著這樣的心情,看著郝大爺滿地亂跑。
    沒錯,到了晚上,七劑藥之後,郝大爺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不說這些來奔喪的親友了,就連郝家的子女都懵了。這哪是垂危待死,這比轉重之前還好了,他們老爹已經好幾個月下不來床了。
    郝大爺下床溜達,不停跟這些遠道而來的親朋打招呼,隻是他身上的一直在掉皮屑,跟褪殼一樣。
    這些親朋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大晚上的,有點詭異啊。
    一個拄著拐的老頭,看起來就像個古板老學究,他站在郝家長子麵前,沉著臉詢問:“汝可知烽火戲諸侯?”
    郝家長子滿頭大汗,尷尬地說:“我隻知道煎餅卷大蔥。”
    老頭把拐杖往地上用力一砸,怒道:“汝知我這拐杖利否?”
    郝家長子搖搖頭,都快哭了:“母雞啊。”
    “看打!”老頭拿起拐杖就打。
    郝家長子四下逃竄,不是老頭戰鬥力很強,而是郝家長子陷入了群眾的汪洋大海中,時不時就會被旁邊的親友來個絆子,所以他沒少挨打。
    郝家長子都崩潰了,一把年紀了還挨揍,這叫個什麽事啊!
    “怎麽樣?”郝美玲緊張地問高源。
    高源正在給郝大爺診斷,郝大爺服完十劑藥,水腫全部消散,精神健旺,狀態不錯,他鬆開郝大爺的脈,說:“恢複挺好,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調養了。”
    郝美玲一顆心才算落了地,她長長呼出來一口氣,問高源:“那我爸應該不會再那麽嚴重了吧?”
    高源低頭斟酌了一下善後方,他說:“不會了,這樣吧,善後方你們找萬老來開吧,他比較擅長。你們都在市裏,後續找他複診也比較方便。”
    郝美玲問:“高大夫不在市裏嗎?”
    高源搖頭道:“我在縣裏的鄉下。”
    “鄉下?你不是從北平來的嗎?我聽你說話有京城口音啊。”郝美玲露出驚訝之色,她還以為高源是京城來的大名家,結果怎麽是鄉下土郎中?鄉下土郎中也能治好省醫院都治不了的垂死大病?
    高源說:“我大學是在北平讀的。”
    “大學?”郝美玲更錯愕了,他還上過大學?那怎麽跑到鄉下做土大夫了?
    高源不欲多言,就道:“你們自便,我要回鄉下了,失陪。”
    說完,高源起身告辭離開了。
    門外,李院長和王漢章已經在等著了,市醫院裏的醫護人員也擠在一樓大廳,外麵院子是趕來相送的市裏的中醫界同仁,萬老拄著拐站在最前麵。
    他們見高源從診室裏麵出來了,紛紛鼓起了掌。
    高源微微一怔,一時不能適應這樣的場麵。
    可看著看著,他也笑了,可笑著笑著,眼睛也就模湖了。
    李院長和王漢章垂手站在高源麵前,對著他笑。
    高源揉了揉眼睛,也對著他們笑,努力把笑容再撐大一點。
    聽到外麵突然響起的掌聲,郝美玲趕緊打開門查看,這一看,她也是一呆。
    王漢章對高源道:“我們走吧。”
    高源點點頭,轉身看著大廳裏麵市醫院醫護人員。
    高源站好了,對著他們深深鞠上一躬。
    朱主任帶頭,也對著高源回鞠躬,後麵醫護人員亦是齊齊鞠躬致敬。
    “再見。”高源輕聲道別,不敢再停,轉身出了門。
    門外,全是中醫界同行,有些見過,有些沒有。
    萬老站在最前麵,看著高源,而後露出了微笑。
    高源也對他而笑。
    萬老對著高源認真地說:“老夫學醫六十餘年,從醫五十餘載,今日方知何為真醫!”
    “萬老”
    萬老擺手打斷高源的話,他說:“高源大夫,很高興認識你,更高興中醫界有你。”
    “謝謝。”高源朝著萬老和身後同仁鞠躬。
    中醫同仁亦是對著高源鞠躬。
    萬老也對著高源鞠躬回禮,而後,萬老指了指樓上,說:“他們也在送你。”
    高源回頭看去,病房二樓三樓的走廊上擠滿了患兒父母,他們向高源招手,情況穩定的患兒也被他們抱出來了,一起相送,這些患兒都是高源救活的。
    高源看著一張張難得在醫院裏看見的笑臉,內心舒泰極了。誰也不知道將來如何,就連高源這種重生者也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怎樣。
    但能看見這一張張笑臉,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高源轉身離開,卻發現袁海局長開著車到市醫院來接他們了,袁海局長下了車,對他們說:“上車吧,我送你們去車站。”
    三人都是愣住了,他們這裏位置偏僻條件很差。縣裏連一輛小轎車都看不到,市政府也僅僅隻有一輛小轎車而已。沒想到袁海局長居然借車過來接他們了,這待遇確實超規格了。
    袁海局長見三人還呆愣在原地,他笑了笑,說:“別呆愣著了,油費很貴的。”
    幾人都笑了。
    幾人走後,這些醫生大夫也沒有馬上散去。
    郝美玲追出來,高源已經走了,她是看見高源坐著小轎車走的,他又看看這萬人相送的宏大場麵,忍不住問旁邊的萬老:“高源大夫到底是什麽人啊?”
    萬老想了一想,認真說:“他是個大夫。”
    縣裏。
    腺病毒肺炎在大家努力奮鬥之下,終於被撲滅了。尤其是高源極力倡導的中西醫合作治療,確實具有極大的優勢,極有效的挽救了患兒性命,同時,也加深了中西醫之間的感情,磨合了先前的矛盾。
    這一次,他們市裏的成績極其耀眼,衛生工作還得到上麵點名表揚。
    而遠在霍鄉孤身抗戰的沉叢雲老大夫終於邁著老邁的步伐,從大山深處一腳深一腳淺,跟孤獨的戰士一樣,一步步走了出來。
    出鄉之後,他找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來迎接他這個孤膽英雄的歡迎團隊。他還以為是不是人家還沒趕到,又等了半天,可還是沒人來。
    “怎麽沒人來?不應該啊。”沉叢雲怎麽想也想不通。
    萬斤糧就在他身邊,小心地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本來就沒人過來迎接。”
    聞言,沉叢雲嘴唇微微顫抖,他很不想承認這件事情,很想再等一等。可天都黑了,也沒見半點人影,他不由氣餒,肚子都咕咕響了,隻能說:“他們可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出來吧,算了,先回診所吧。”
    幾人又趕回了診所。
    診所亮著煤油燈,裏麵還有人。
    沉叢雲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李勝利的聲音。
    “真的是小轎車來接的啊?哇,我都沒做過小轎車誒,市裏也就一輛轎車吧。哎,哎,坐轎車是什麽感覺,舒服嗎?”
    沉叢雲闖了進去,慌慌張張地問:“什麽轎車?轎什麽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