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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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分鍾後,趙哲多次哀求無果,隻能拿著單子落魄的離開主任辦公室去機關找人事部門。
    他有社牛,可是社牛不是真的牛逼,更多類似於一種心理疾病。
    說穿了趙哲隻是一個臨床的小醫生,沒有背景、沒有人脈,這些他都知道。
    主任叫自己先去機關,估計到那麵也得被踢皮球。
    就像是證明自己爸爸是自己的爸爸這種荒謬事兒一樣,如果有心思相互踢皮球的話,怕是一輩子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硬著頭皮去機關找人事部門,趙哲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沒任何辦法,他隻能再回頭去找泌尿外科主任。
    幾次三番,相互扯皮,趙哲回家後一天,調轉工作一點進展都沒有。
    趙哲很清楚主任是怎麽想的——他見不得自己好,自己往上走一步,比挖了他家祖墳還讓他難受。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他就是要把自己壓在手底下。
    至於機關裏的科室長、副院長、院長也特麽沒幾個好鳥。
    三年前一名醫生要辭職去南方,辦理辭職手續。
    那是辭職,還不是調轉,科教部門就跳出來說這名醫生4年前公費去進修過,要十倍賠償。
    結果把那名醫生惹惱了,魚死網破,去巡視組直接實名舉報。
    自己……趙哲想到這裏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也想魚死網破,但根本不知道通過什麽途徑做到這一點。
    平時醉心在臨床,就像是玩遊戲一樣,自得其樂。
    等真到被社會按在地上摩擦、被別人拿捏的時候,趙哲這才無可奈何的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買了一瓶紅星二鍋頭、一袋花生,趙哲獨自坐在家裏喝悶酒。
    幾口酒悶進去,上了幾分酒意,趙哲眼睛有些紅,他用力的揉了揉。
    算了,自己就是個臨床老主治的命,沒辦法。
    趙哲認命。
    既然反抗沒什麽用,自己也抗不過,那就躺平吧。
    拿起手機,趙哲打出一個電話。
    「小吉啊,我是趙哲。」趙哲更咽的說道。
    說到小吉這個名字,趙哲眼前滿滿都是似乎會發光的吉翔。
    這段時間他和吉翔一起工作,是人生最開心的光景。
    別的事兒不用管,隻要做好臨床工作就行,手術也非常順利,劉主任和再上級的白處長也照拂有加,一切都舒心無比。
    至於收入,對於趙哲這種老光棍來講那都不是事兒。
    隻是,可惜了。
    「趙哥,你這是怎麽了?」
    趙哲把自己的經曆說了一遍。
    「我們主任就是不想放我走,我知道。」趙哲深深歎了口氣,「是老哥我對不起你,真的是對不起你。白處長用了挺大的人情已經做好工作接收我,可我自己不爭氣。」
    「嗯?調轉工作這麽難麽?」吉翔不懂就問。
    「其實不難,我知道他就是欺負老實人。」趙哲鬱悶的說道,「從前把我從住院部踢到門診去,差點沒把我踢去急診,要不是有幾個腎癌的患者慕名而來、要不是市裏麵的一個領導的母親術後出血,估計我現在就是急診科醫生了。」
    「看不得我好,也沒辦法……」
    「趙哥,市裏麵你認識的那位呢?退了?」
    「前些年就退了,根本聯係不上。我這個人你也知道……這麽說吧,我們主任比我大8歲,我來臨床上班的時候他已經是主治了。有一天我看他在筆記本上記什麽東西,然後鎖到櫃子裏。
    後來我才知道那都是有權有勢有錢的患者、患者家屬
    的名單。
    這都是以後的人脈,我懂,但是我做不來。我更喜歡給沒錢的人看病,也不是圖他們痊愈出院後給我送的幾隻小雞,就是覺得我要是不給他們看病,他們……」
    趙哲說著,眼淚已經無聲的湧了出來。
    他伸手把眼淚擦幹,努力睜大眼睛。
    「唉,不說這個,顯得自己多高尚似的。我也看不慣天天說甘於貧寒、樂於奉獻什麽的那些人,這特麽不是耍流氓麽!憑啥老實人就得甘於貧寒,你說是吧小吉。
    可就是這麽一套體係,老老實實做事兒就是貧寒。」
    「趙哥,別跑題,你那麵卡在哪了?」
    吉翔不聽趙哲嘮叨,他把話題拽了回來,徑直問道。
    「醫院的每一個部門我都辦不下來,從主任到人事。」趙哲悲傷的說道,「對不起啊小吉,我去不了。進修……等我回去跟你交接工作,然後這塊就給你了。」
    「以後我在遼源這麵做點什麽也都算成是你的數據,等你晉級的時候能輕鬆點。逢年過節,來遼源看看老哥我……」
    「害,這麽點事,你先別著急,我問問的。」
    吉翔說的很輕鬆。
    趙哲深深歎了口氣,他知道吉翔隻是在安慰自己。
    社會上的事兒有多難辦,吉翔一個規培生根本不知道。雖然他能獲得秦楚的青睞並且很肆無忌憚的放棄那個天賜良機,但並不意味著能在山高皇帝遠的地兒辦成事兒。
    越是小地方就越是難辦,誰來都沒用。
    趙哲連客氣都懶得客氣,等自己回省城和吉翔一起吃飯的時候再說。
    心灰意冷,趙哲一顆心如死灰般。
    掛斷電話,他盤算著自己通知了吉翔,雖然不算是交代,但也沒其他辦法。
    一瞬間,趙哲甚至動了辭職的念頭。
    可自己隻是一個老主治,去南方也不好找工作。
    念頭及此,趙哲對自己深惡痛絕起來。
    年輕的時候「好高騖遠」,認為其他人的「科研」就是水貨,就是在糊弄,單純為了晉級而晉級,毫無用處。
    可那些走人情或是糊弄了一個科研的同事們都已經是主任、副主任醫師,人家的路越走越寬,自己的路卻越走越窄。
    以至於要辭職去南方都變得不可能。
    南方醫院是要人才引進,不是養老院。
    一個老主治過去能有什麽用?人家才不稀罕。
    趙哲一仰脖,把紅星二鍋頭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像是刀子一樣刮在食道上,有些疼。
    沒有豪氣迸發,隻讓趙哲更加迷茫。
    算了,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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