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
    吉翔拿起來，指紋解鎖，見是自己“女朋友”發來的信息。
    【寶，出差好想你，在家要乖乖吃飯。】
    麵對著如此親熱的話語，吉翔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有談過戀愛，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親熱的話吉翔說不出口，但麵對“寶”這個詞，回的太平淡視乎也不好。
    不過出於禮貌，吉翔絞盡腦汁還是回複了“女朋友”一條信息。
    隨後他按照記憶指引回到家。
    這是一間逼仄的出租屋，一張雙人床占據了大半的空間。
    屋子打掃的還算幹淨，床頭放著一個粉色的相框，裏麵是吉翔和一個女孩兒的合照。
    她應該就是女朋友吧，看照片和吉翔記憶著的女朋友有很大差別。不過呢，現在手機照相根本不問要不要，上來直接美顏、濾鏡、磨皮。
    有差別也是正常。
    “女朋友”和吉翔聊天的口吻很溫柔，不斷叮囑吉翔吃飯、早睡、少玩遊戲。
    吉翔躺在床上，一邊和“女朋友”聊天，一邊等待著肚子什麽時候開始疼。
    因為提早“預知”自己會肚子疼，所以吉翔並不是很緊張。
    經過幾次感同身受，吉翔隱約覺察係統根據難度發放手術點數。
    一個腎結石的難度，估計也就10點手術點數。
    雖然少，但也可以，畢竟有比沒有強。
    再加上可以感受患者的感受，對以後的診療也有幫助，所以吉翔並不抗拒。
    現在回想起急診科的那名患者，吉翔依舊覺得他有點矯情，估計會是反社會人格。
    急診科醫生說不能直接打針，要先做檢查，他竟然直接開始咒罵。
    正刷著b站，忽然一口氣從胃部往上頂，一股子惡心的感覺忽然升起，疾風驟雨一般，來得是那麽突然。
    “嘔~~~”
    不到一秒，吉翔開始惡心，胃裏殘留的食物開始往上湧。
    他馬上捂住嘴，強行忍住，直奔衛生間。
    難道說是自己吃壞了什麽東西？吉翔開始回憶急性胃腸炎的症狀。
    當然，泌尿係結石也會有惡心、幹嘔的體征。
    但吉翔在學校上課的時候就一直想不懂，泌尿係和消化道有什麽關係，為啥一個結石會導致惡心。
    趴在馬桶上，吉翔就像是長在馬桶上了似的，不斷幹嘔著。
    因為劇烈的嘔吐，眼淚在眼角流下來，全身的力氣被抽走，難受無比。
    水一百度會開，人一百度會死。
    吉翔從來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惡心、幹嘔就讓自己如此難受，有生不如死的念頭。
    他身體健壯，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家夥。而且身體免疫力特別好，平時感冒都很少。
    吉翔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生病，對書上描寫的那些症狀也隻是記住，卻沒有更多的感受。
    現如今隻是惡心、幹嘔，吉翔就有些要崩，心底隱約有一個念頭——活著真沒必要。
    如果說第一次感同身受，頭部補針很疼、很難接受，讓吉翔心有餘悸的話，現在回想起來，那隻是短痛。
    自己現在趴在馬桶上，不斷幹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這才是長痛。
    大約半小時後。
    吉翔的t恤已經有了汗漬，他像是軟體動物一樣直接躺在狹窄逼仄的衛生間裏，看著棚頂發呆。
    到底過了多久吉翔不知道，但他知道這種感覺是真難受。
    而且就像是六月山區的天氣一樣，忽然間狂風暴雨、忽然間豔陽高照。
    自己現在“過了勁兒”，除了用太多力氣幹嘔之外，別的沒什麽難受的地方。
    是泌尿係結石麽？吉翔自己問自己。
    書上說，泌尿係結石的病人在發病之前沒有任何感覺。
    由於某種誘因，如劇烈運動、勞動等，突然出現一側腰部劇烈的絞痛，並向下腹放射，伴有腹脹、惡心、嘔吐、程度不同的血尿；膀胱結石主要表現是排尿困難和排尿疼痛。
    惡心、嘔吐這些症狀能對得上，可自己躺著躺著就犯病，這點有些不像。
    吉翔很疑惑，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掙紮著從衛生間的地上爬起來，吉翔抿了幾口水。
    他沒敢大口喝水，生怕自己的胃已經不堪重負，增加負擔後會自行出現惡心的感覺，讓病情更複雜。
    回到床上，吉翔拿起手機開始尋找泌尿係結石以及急性闌尾炎、急性胃腸炎的詞條。
    相互參照，吉翔還是一頭露水。
    以自己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哪個都不是。
    d！
    自己又不由自主的上網看病！
    吉翔正迷茫中，忽然想到這一點，這讓吉翔無言以對。
    上學的時候聽老師說經常有人拿著手機和門診、急診的醫生說，我是不是這個病？
    現在輪到自己，竟然和普通人一樣。
    吉翔訕笑了一下。
    然而笑容還掛在臉上，猛然間不知哪來的惡心、嘔吐的感覺湧了上來。
    這次更加迅猛，不到十分鍾，吉翔差點把胃從腹部掏出來，把胃液、膽汁都倒出去，再把胃用自來水刷一遍塞回去。
    而且和上次不同，吉翔的腹部已經開始出現隱隱的絞痛。
    在剛剛吉翔還想著自己敲一下腰部，看看有沒有震擊痛。
    可是一旦開始疼痛，吉翔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幼稚。
    精壯如牛的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走，留下來的隻有軟弱無力的軀殼。
    別說是自己查體，試試雙側腰部腎區有沒有叩擊痛，現在吉翔連手指都很難抬起，真是一絲力氣都沒有。
    這感覺……比基礎耐力消耗一空都嚴重。
    吉翔開始後悔，剛剛自己多喝點水好了，至少有東西能吐出來。
    現在該吐的胃液、膽汁都沒了，但胃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又毫不留情的擰在一起。
    想吐，但一滴都沒有，完全吐不出來的感覺太差。
    力量被抽走，吉翔四肢百骸都彌散著一股子虛弱的感覺。
    一向精力充沛的他在此之前是真不知道還真能因為惡心、嘔吐讓人脊梁骨被抽走似的。
    肚子已經開始絞痛，好像胃部的病症“轉移”了一樣。
    趁著惡心、嘔吐的感覺稍微好一點，吉翔用盡全身力氣摸到手機。
    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這種簡單的動作對現如今的吉翔來講難度已經到頂。
    把剩餘的力量全部用光，吉翔才勉強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他也想自己滴一台車去醫院，可真心是做不到。
    臣妾做不到啊……
    相對於大海受到的那種侮辱，一時之間吉翔分不清是精神上受傷更嚴重還是上受傷更嚴重。
    這感覺好怪。
    報了自己的地址以及症狀後，掛斷電話。
    雖然隻有短暫的交流，可吉翔已經沒了更多的力氣，他蜷縮在衛生間的地板上大口喘氣。
    全身都是又濕又黏的冷汗，吉翔高度懷疑自己身子下麵已經被汗水浸出來一個人影。
    不對！
    吉翔意識到120急救車來了也沒用，門是關的，急診科的醫生可不會撬門。
    他們打不開門，就要聯係警察和消防人員，要大量時間。
    肚子一陣陣的絞痛讓人痛不欲生，吉翔真想插上翅膀飛到醫院。
    不管怎麽樣，先打一針把最難的現在熬過去再說。
    現在，吉翔好像理解了那名躺在平車上的患者。
    他不是反社會人格，而是真的痛不欲生。
    折騰了十分鍾，吉翔才在腹部絞痛的籠罩下打開門，癱坐在門口。
    很快，120急救醫生、護士趕來，用擔架把吉翔抬上救護車。
    抬人的過程中，差點沒把吉翔摔地上去。
    上了車，吉翔蜷縮在擔架上。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麵色蒼白，渾身濕冷，和休克的症狀一樣。
    肚子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一陣一陣的疼痛讓吉翔眼前滿是金星，他無法忍受，可不忍著又能怎麽樣？
    吉翔很懷念係統np，在他的潛意識裏，係統np可以妙手回春，藥到病除。
    輕聲喊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話，說點什麽會讓自己好受點，吉翔蜷縮在擔架上，腦海裏的意識已經越來越少。
    “你哪難受？”120急診醫生詢問病史，護士麻利的給吉翔測血壓。
    吉翔心裏罵娘。
    老子渾身屁股疼！
    極度的不舒服讓吉翔的脾氣開始暴躁，而身體沒有一絲力量，他想暴躁也暴躁不起來。
    用力說出自己的症狀，甚至吉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類似於囈語。
    “血壓正常。”護士撤袖帶。
    “我敲一下，考慮是腎結石。”120急救醫生說道。
    說完，他一隻手壓在吉翔的腰部，另外一隻手砸了上去。
    “嗷~~~”
    吉翔比遇到的患者更加不堪。
    他身強力壯，說是沒了一絲力氣，那隻是吉翔的自我感知。
    當拳頭隔著手掌砸下，震動的餘波播散的時候，吉翔眼前滿滿都是金星，無數把刀子在腹腔內胡亂攪動，也壓榨出活力，讓他慘叫出聲。
    “考慮是腎結石。”急診醫生道，“沒事，開回去吧。”
    吉翔跟著出過幾次120急救，見120急診醫生根本沒和前麵的司機溝通，就知道自己在他心裏隻是一個輕患。
    如果是重患，爭分奪秒的那種，120急救車肯定會亮燈、鳴笛，一路闖紅燈用最快的時間到急診科。
    而現在……
    吉翔想哭卻哭不出來。
    自己要死了，可是在醫生的眼裏卻是一名輕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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