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用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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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城將軍死的很突然,沒有人回想到他會以這樣一個潦草的死法結束他的輝煌的一生。
    眾多儀仗兵臨時充任的弓箭手見狀紛紛丟盔棄甲,跪地投降。
    吳羲揮劍割下一片稍微幹淨些的長袍,緩緩地擦拭染血的長劍,那副樣子就好像在觸摸心愛的人。
    恰在此時,幾乎毫發無損的黑羽騎兵一股腦湧入營中,吳羲指著先前那名自告奮勇的黑羽騎兵道:“你來割下他的頭顱。”
    “我!?”被吳羲指著的那名騎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主帥,號稱“鬼將”的吳羲竟然點名道姓要讓他來割下固城將軍曹任的項上人頭。
    這意味著什麽?他留給吳羲的印象很深刻,如若此番能夠回去,在軍中的仕途將會一帆風順,當然前提是,他所依仗的這棵大樹也就是吳羲沒有“倒台”。
    騎兵淩厲的割下曹任的頭顱,其殺伐果斷讓眾多跪伏在地的儀仗兵心生膽寒,之後騎兵又順手從地上拔出雋有曹字的黑色軍旗,旗幟拉掉,一把將旗棍穿過曹任的頭顱。
    相比其他人對騎兵的冷血感到膽寒,吳羲倒是對其頗為滿意,為帥者當然不能太過婦人之仁,“你叫什麽名字?”
    “回稟大將軍的話,我的名字叫獨孤笑。”
    “獨孤笑。”吳羲嘴唇輕啟,重複念叨了兩遍,“嗯,出穀。”
    吳羲翻身跳上雲衛遷過來的駿馬,是時候解決穀外那些負隅頑抗的虎衛軍了,而且,吳羲眼神明亮,他已經盯上了那五千輕騎兵。
    雖然這些騎兵戰鬥力很弱,但是隻要稍加訓練,打散分入轄下三軍,吳羲有信心他手下的將領會將這些人訓練為獨當一麵的士兵。
    騎兵獨孤笑高舉大旗在前方開路。
    吳羲騎著高頭大馬,一臉沉思模樣,不知在神思些什麽,在他的背後,負責善後的黑羽騎兵一把火燒掉了死去的固城將軍曹任的營寨。
    穀內燒著的營寨很快冒起了濃濃的大煙,這次不用繞路走的黑羽騎兵,很快就從穀內與穀外連接的大路中殺出。
    原本因為玉門關五千輕騎兵的陸續加入戰場而亢奮的虎衛軍,此刻一個個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間潰不成軍。
    他們當然知道穀內冒出的大火意味著什麽,他們的主帥已經被梟首了。
    而另一邊黑羽騎兵也看到了這股濃煙,“大將軍勝了,快看,穀內冒起了濃煙。”
    跟隨最後一波騎兵們衝鋒陷陣的石達鍇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大將軍成功了,大將軍成功了,石達鍇仿佛回到了當年隨著吳羲數次衝入敵營的壯舉。
    石達鍇眼前升起了白芒,那是跟隨吳羲建功立業的希望,希望並不遙遠,而這隻是第一步。
    “鐵奴,你看見了嗎?大將軍勝了,夜襲計劃成功了。”
    劉鐵奴最終沒有救過來,當石達鍇將他的身體拖到後方的時候,他已經停息多時。
    但……石達鍇知道,劉鐵奴還在,他的精神將會永遠留在黑羽軍中,一代一代傳承下去,而他石達鍇,將會作為他的眼睛替他看,做他手中的彎刀替他殺人。
    盾陣因為虎衛軍的人心散漫不堪一擊,輕而易舉被剩下的黑羽騎兵崇衝攔,就在這種情況下,一向所向披靡訓練有素的虎衛軍士兵竟然做出了最讓人失望的舉動,竟然一股腦湧向了來援救的玉門關士兵。
    從玉門關奔徙而來的五千輕騎兵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卻見到同盟的虎衛軍士兵向著他們湧來,而他們已經衝鋒起來的馬蹄卻難以停下。
    沒想到以固若金湯的虎衛軍士兵竟然會殘死在被嘲諷為遊勇的玉門關輕騎兵的馬蹄下,想來真是聞所未聞,貽笑大方。
    石達鍇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將領,在此混亂之機迅速向傳令兵吩咐下去,讓戰場上所有的黑羽騎兵迅速圍攏在一起,向著穀內靠近。
    石達鍇明白隻有牢牢地圍在一起,才能在此混亂大潮中將損失降到最小。
    而此刻,吳羲也終於帶領五百黑羽騎兵衝出穀口,正好碰到帶領黑羽軍有序撤退的石達鍇。
    “大將軍!”石達鍇眼泛熱淚,驚喜萬分之餘顯得有些孩子氣,“您沒受傷吧。”
    “我沒事。石將軍現在戰場是什麽情況。”
    石達鍇收斂神色道:“因為您的壯舉,虎衛軍潰逃大半,正逐漸與奔過來的玉門關騎兵合一;少部分負隅頑抗的也大多被咱們黑羽騎兵的彎刀割下了頭顱。不過現在麻煩的是,已經發起衝鋒的五千輕騎兵,雖然他們現在正陷入虎衛軍潰軍的“淤泥”中,但我想用不了半個時辰,他們就能重整態勢。”
    吳羲點點頭,形勢不好不壞,雖然曹任的身死的確給虎衛軍造成了嚴重的打擊,但這並沒有解決他們身陷包圍的情況,而且因為石達鍇指揮黑羽騎兵們湧入灘河穀內,也造成了他們全都被敵軍包圍。如果等到凱旋城外那些圍城的士兵回訪,那他們的結局還是死,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石將軍,如今我們還剩多少人?”吳羲偏頭看向石達鍇。
    石達鍇此刻正定定地越過吳羲看著獨孤笑手中旗杆上的曹任頭顱,一下子竟著了迷,連吳羲的詢問聲都沒有聽見。
    直到在士兵們的眼神提醒和咳嗽下才回過神來,不過他卻有些尷尬,因為剛才沒聽清吳羲到底問了什麽。
    吳羲善解人意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問話。
    石達鍇略微沉思道:“除了起初的幾輪衝鋒損失慘重外,其他的混戰倒是沒有傷亡多少,應該還剩一千八百人左右。”
    吳羲暗自思忖,一千八百人加上他身後的五百人就是兩千三百人左右。一想起他從凱旋城出發時,身後浩浩蕩蕩跟著的三千人,他便覺得一陣心痛,有七百個士兵失去,也就意味著七百個家庭支離破碎。
    吳羲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和他同等年輕麵容的士兵,還沒完,如果不能想到破局之法,今日著灘河穀埋葬的將不僅是七百黑羽士兵,而是整整三千!
    放眼穀外,玉門關的騎兵將領已經從潰逃的虎衛軍士兵手中得知了主將曹任身死一事,玉門關輕騎兵將領沒有權利扣押虎衛軍,而且他沒有那個膽子敢攔這些心比天高一身傲氣的大頌國士兵,隻能眼瞅著他們逃跑。
    當然為了他的輕騎兵不受到潰軍襲擾,他下令好不容易衝鋒停下的騎兵們三五人聚成一團,緩慢後退,退回河岸。
    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不算聰明但很符合他平庸的指揮能力。五千輕騎兵除了部分人受到些許輕傷外,另外有百餘人被搶走馬匹,被迫成為步軍。
    和石達鍇預料中的一樣,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灘河穀戰場重新恢複平靜,除了遍地的屍體和潺潺血河流淌外,和從前沒有什麽不一樣。
    散亂躺在地上的士兵有一身黑衣的黑羽騎兵,也有一身鎧甲的虎衛士兵,兩者的數量大致相同。
    兩千人的虎衛軍有八百人死在黑羽騎兵的快刀下,另外還有三百人死在潰逃路上玉門關五千輕騎的鐵蹄下。
    算來算去虎衛軍反而比黑羽軍死得人更多,隻是吳羲並不為這件事感到高興,因為在他心裏,打仗隻要死一人便算不得勝利。
    這也是為什麽吳羲自從領軍一來,一路摧枯拉朽般橫掃鄰國,對外卻自稱“領兵以來從未打過一場勝仗。”
    隔河而望,兩軍對峙。
    石達鍇騎馬在吳羲一旁道:“大將軍,讓兄弟們拚死殺出一條血路吧。”
    吳羲沉默著,如今雙方兵力顛倒,坐擁五千輕騎守在河岸對麵的玉門關將領顯然並不著急進攻,顯然他也知道,隻要拖延時間等待大頌國的援軍到來,就能甕中捉鱉。
    可他不急,吳羲卻很急,隻不過如今雙方兵力差距過大,而且黑羽騎兵大多受傷加上連夜奔徙,又一場大戰後身體很疲憊,反觀玉門關五千輕騎卻以逸待勞,幾乎沒有什麽破綻。
    吳羲望向玉門關那邊,心中默念,希望謝將軍那邊一切都好。
    ……
    謝安閑仿佛有感,同時回頭看向灘河穀方向,暗道:不知大將軍那邊此時戰況如何。
    謝安閑一槍洞穿敵人的喉嚨,而後用力甩向一側。
    大將軍推測得沒錯,無人圍堵的西門果然是一道誘餌,謝安閑親眼看著五千輕騎兵浩浩蕩蕩從玉門關殺向灘河穀,也就是在此後半個時辰,謝安閑吩咐大批斥候在外圍截殺五千輕騎與玉門關的通信,切斷他們的聯係。
    做好此般種種籌措後,謝安閑領兵蜂擁而至,劍指玉門關。
    攏共五千的白羽軍出動三千參與攻城,剩餘兩千與另外兩千黑羽軍同守凱旋城。其外步兵五千人,普通騎兵四千,以及其他雜七雜八人員兩千人,共計一萬四千人同時出發進軍玉門關。
    當五千步兵趕到的時候,三千白羽軍已經齊射三輪,四千普通騎兵也在清剿那些沒來得及撤回城內的玉門關守軍。
    吳羲第一次率兵對峙玉門關時,情報中顯示守軍約有五千輕騎和五千步兵,加上後來增援的大頌國軍隊,兵員達到兩萬五左右。
    現在大頌國軍隊正在圍困凱旋城,五千輕騎又傾巢而出,也就是說玉門關內隻剩下五千步兵。
    謝安閑端坐馬背,鎧甲後的披風隨風飄動顯得神采飛揚,此戰勢必成,不然他沒臉去見赴險的大將軍。
    謝安閑指揮五千步兵搭起五座雲梯,以三千白羽軍的羽箭掩護步兵登城。
    此外,謝安閑也沒有忘記兵書所雲:“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謝安閑命軍中嗓門嘹亮之輩將早已寫好羅列丞相徐脩種種罪狀的《討徐脩檄》大聲向城內守軍宣讀。
    輔國將軍烏蒙老眼昏花,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作態更讓守軍士兵覺得失望。於是紛紛嘩變,五千守軍步兵很快就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守城等待救援,另一派自然主張開城投降。
    有一說一,這些士兵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既然身為士兵自然慕強,尤其是這位強者還是在弓月國白手起家的“鬼將”吳羲。
    再者不少人對丞相徐脩的做法很是氣惱,紛紛認為這是賣主求榮之舉,叛亂的不是大將軍吳羲,是他徐脩才對。
    於此,裏應外合之下謝安閑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攻占了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