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墓之中的龍族屍骨很多，但隕落在外麵的龍族隻會更多。闌
    “我也不知道龍神這樣做值不值得，但如果是命運軌跡裏那如同笑話一般的理由。
    “那我龍族，真的成笑話了。”
    站在望不到盡頭的山穀上方，古月娜轉過身迎向了千凝霜，張開了雙臂。
    “歡迎來到，龍族最後的榮光之所。”
    熟悉的聲音中，有悲傷，也有自豪。
    千凝霜垂目望去，遠處是霧靄沉沉，隱約有淡淡的黃色迷霧飄蕩而上。
    在深達千米的山穀之中，無數巨大的骨骼幾乎鋪滿了山穀的每一寸土地。闌
    它們早已失去生氣，死去萬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唯獨剩下堅硬的骨骸依然屹立在天地之間。
    “龍族啊……”千凝霜喃喃出聲。
    或許她該早來的。
    畢竟隻要有靈魂，生死對於她來說，隻是可以隨時逆轉的模糊界限。
    “不要多想。”古月娜輕輕環住了千凝霜，從山巔傾倒而下。
    “早來晚來其實一樣的。”
    聲音隨著下落的狂風一起吹入耳中。闌
    白色的龍翼扇動，兩人輕輕的落在真正的穀地之中，金龍緊隨而至。
    千凝霜脫離了古月娜的懷抱，手輕輕的觸碰在一根骨骼上。
    蒼白的骨骼有她整個人粗，而高度，這隻是一跟腿骨而已。
    抬頭仰望，龍頭高昂著，仿佛死了它依舊在廝殺爭鬥，不願低頭。
    千凝霜收回了目光，朝其他的方向看去，眸子倒映出了更多的景象。
    一具具龐大的龍骨靜靜地躺在那裏。
    少則高幾十米，龐大的甚至有數百米。闌
    千凝霜深吸了口氣。
    如果說玄天地宮是一部由波雲詭譎組成的遺恨未消，明都是一曲鋼鐵奏響的反抗悲歌。
    那麽，龍穀就是有森森白骨建造的史詩劇場。
    這裏上演著廝殺、尊嚴、死亡，以及瘋狂！
    以一個未來光明鼎盛的族群為代價，演繹的史詩！
    輕輕敲了敲了佇立於大地上的白骨，依舊仿佛有聲聲嘶吼，血與火流淌於耳畔。
    這些，曾經翱翔於宇宙的強悍存在。闌
    這些，曾經隨著首領令宇宙聞風喪膽的戰爭巨獸。
    此刻全部沉眠於這裏。
    千凝霜閉上了眼睛，輕踏著步伐繼續深入。
    她仿佛聽到了群龍嘶吼的聲音，見到了無數龐然大物衝天而起的場麵。
    而它們的目標，是廣闊的蒼穹，是無盡的星海。
    是那不受束縛的自由翱翔。
    為此鱗片脫落，龍翼折斷，鮮血淋漓，為的就是搏擊那一線渺茫卻永恒的希望，直至隕落，亦不肯屈服。闌
    她並非對龍族一無所知。
    身邊雖然隻是有著兩個對龍族沒什麽記憶的高位龍族，但還有一個經曆過龍族鼎盛時期的金眼黑龍。
    還有兩個從龍族時代留下的餘暉殘魂。
    一個嗜戰且隻臣服於更強暴力的種族。
    很莽，很沒有腦子。
    但它們得天獨厚。
    它們喜歡亮閃閃的東西，比如黃金，比如水晶，比如天空的繁星；闌
    它們愛好美麗的事物，比如美人，比如美景，比如美麗的龍生；
    它們崇尚更強的暴力，比如龍神，比如各大龍王。
    但它們又樂於挑戰更強的暴力，龍神和龍王的挑戰者從來絡繹不絕，為此喜歡的東西，愛好的事物都可以棄之不顧。
    它們甚至把向暴力挑戰視為天賦傑出的表現，越弱的龍族向越強的龍族挑戰，差距越大天賦越高。
    帝天不就是因為幼龍敢向龍王揮爪而被龍神高看一眼的麽。
    它們沉溺於暴力，又亡於暴力，並且樂此不疲。
    但它們又彼此團結無比。闌
    千凝霜停在了一座巨大無比的存在前方，比起其他蒼白的骨骼，他還有著棕褐色的血肉。
    無與倫比的厚重感令周圍方圓數千米的地麵上，重力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大得多。
    它沒有水火龍王那樣華麗的龍翼，身體卻極為粗壯。
    尤其是四肢，更是宛如擎天支柱一般。
    是山龍王。
    而這具高達千米的巨龍，隻是瞥了一眼千凝霜，然後繼續閉眼。
    甚至連千凝霜身後的金銀龍王都懶得搭理。闌
    他是活的。
    千凝霜並沒有感到奇怪，作為契約的雙方，她能借用古月娜的部分能力，古月娜當然也能借用她的。
    隻是借用不了崩壞能，效果有點差強人意，但總歸還是有那麽點的。
    至不濟，古月娜從她體內抽生命力時，她也不會拒絕不是？
    所以活過來那麽一兩個龍族很正常。
    而為了龍族甘願化作山川大陸的山龍王，成為她們的第一個複活目標並不奇怪。
    不過既然人家不想搭理自己三人，那麽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在這裏跟人家打招呼。闌
    三人繞過了山龍王，繼續向前行。
    “他們一直都是對你們兩個一直這樣愛答不理的狀態？”環繞著山龍王行走，目光掃視著這一塊鱗片快趕得上自己一個人大的棕褐色巨山，千凝霜還是忍不住問道。
    古月娜和古凝秋早就開始進入龍穀，兩個已經已經快成為當初龍神的存在，也不可能打不開龍穀。
    然後每次回去這兩個龍娘要麽一話不說，要麽找千家姐妹發泄情緒。
    反正龍穀一切是提都沒提。
    問麗塔，麗塔體內的冰火龍王也是關於龍穀內的一切閉口不談。
    當然，根據冰火龍王的態度也能夠判斷，他們這些龍王對龍神分裂而成的金銀二龍，其實沒啥特別的態度。闌
    甚至有些冷淡。
    和帝天對古月娜以及古凝秋的尊敬是一個天一個地。
    想想這其實問題不大，金龍王和銀龍王確實是龍神分裂而成，看似和龍神區別不大。
    但以冰龍王和火龍王這些曾經龍神的貼身子嗣來看，大概就是：“喔，金龍王和銀龍王啊。”
    然後沒了。
    在他們看來，乃至在外人看來，金龍王和銀龍王其實完全是另外的龍了。
    或許血脈繼承了龍神沒錯，但那和龍神子嗣有什麽區別，為什麽要對你恭恭敬敬的？闌
    當然，這可能其中也跟龍神遺囑有關係。
    畢竟這龍神實際上沒瘋，人家留下過話，金龍王和銀龍王沒必要把她們當回事。
    但龍神遺囑不可能跟每個龍族都說過吧？
    龍王那副冷淡的態度還可以理解，普通龍族乃至龍魂也是那副鬼態度就有點難以理解了。
    是，按照冰龍王和火龍王所說，龍族是以挑戰更強者為樂，但不代表他們對更強者沒有尊敬之心。
    相反，他們其實血脈等階觀念相當濃厚，也正是因為如此，敢於扛著血脈壓製對更高階龍族出手的龍，才會是天賦斐然。
    “是啊。”古凝秋苦笑了一聲。闌
    怎麽說呢，每次來龍穀都是一場心神拷問。
    好比過得一塌糊塗的青年人回到家裏，家裏迎接他的隻有白眼和冷淡。
    很難不讓龍懷疑龍生。
    古月娜和古凝秋不怎麽說龍穀之內的事，也就是這麽個原因。
    跟別人說你被家裏人嫌棄了麽？
    那以千家姐妹的毒舌，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隻會是一頓嘲諷。
    了解內情了……闌
    這不千凝霜正問呢。
    “所以你們知道到底什麽原因嗎？”
    “不知道。”古月娜攤了攤手，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
    她倒是看得挺開，“說不準是鄙視我們兩姐妹沒法為龍族留下一絲半毫的血脈呢。”
    千凝霜聞言沉默了下來。
    古月娜這種狀態她很熟悉，與其說是看開了，不如說是擺爛。
    橋洞下麵蓋小被，逢人就說對對對。闌
    大概很能形容古月娜的精神狀態吧。
    又是一陣隻餘噠噠腳步聲的漫長行進，直到三人看見了直徑萬米，深度近千米的穀中之穀。
    這就是她們三人此行的目的地了。
    比起玄天地宮和明都這種原著之中不存在的遺跡，龍穀作為著重描寫過的所謂聚寶盆之一，她們其實很了解。
    能藏東西的也就這個區域了。
    ——龍神龍魂所在的區域。
    是的，理論上已經形成金龍王，靈魂精神已經形成銀龍王的龍神，竟然還有龍魂留存。闌
    至於是什麽原因讓龍神竟然還留下龍魂，問金龍王等於白問。上一代金龍王是個腦子不怎麽好使的純瘋批，現在的二代金龍王更直接天降橫財，不如不問。
    問銀龍王也等於白問，丟龍白毛又不是第一次丟人了。
    問冰龍王、火龍王、山龍王這些已經複活的龍族老前輩？也是不如不問。
    龍神分裂的時候人家早成靈魂狀態躺了，知道個什麽？
    但無論如何，龍神的龍魂確實就存在於下方，存在於那一片七彩的光影之中。
    千凝霜伸手攔住了已經準備躍入深坑的古月娜和古凝秋。
    “你們別去，我一個人去。”闌
    說著的同時，她的眉宇之間帶上了一抹凝重。
    古月娜和古凝秋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凝視了穀中的七彩光暈片刻，最後看了千凝霜一眼，緩緩後退。
    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千凝霜的話最好還是聽聽。
    視線隨著後退的古月娜和古凝秋而移動，直到數十米遠後，千凝霜鬆了口氣。
    然後她重新將目光看向了深坑中的七彩光暈，藍紫色瞳孔中帶上了一絲冷漠。
    首先她隻在別人的口述中聽過龍神，並未見過龍神。
    但在帝天等人的描述中，龍神無論龍形還是人形，是一個往哪兒一站，就能讓你知道他就是不凡的霸道人物。闌
    用帝天他們的話來形容就是，唯我獨尊，所有見到他的生靈皆有跪服之意。
    而眼前的七彩光暈，千凝霜能從這光暈中看出所謂的高貴、強大，但就是看不見那股被帝天他們形容的唯我獨尊。
    甚至哪怕這種外在的高貴、強大，都令人很不適。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做作，好像一頭麒麟站在你麵前，但你總覺得不對，最後發現這隻是一頭野豬披上了鱗片，帶上了鹿角的感覺。
    而且這股做作的感覺之下，是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聽起來挺玄乎的，但千凝霜的感覺就是這樣。
    其次，千凝霜是沒見過龍神，但她見過龍神神力。闌
    帝天現在天天拿著這神力到處晃悠呢，恨不得把一頭黑發也給搞成七彩的，騷包得不行。
    但無論帝天怎麽晃悠，怎麽騷包，見過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七彩很絢麗，很好看。
    給人一種莊重之感。
    而現在眼前的七彩光暈，千凝霜隻感覺到殺馬特。
    最後，日月帝國明德堂中可是暗示的很清楚了，她最後一槍釘死了一頭七彩龍。
    “還真是陰魂不散，搞不懂你到底有多自卑，天天就惦記著你那勞什子的高貴、貴族、完美。
    “不懂就是不懂嘛，非要豬鼻子裏插大蔥——裝什麽象。”闌
    冷笑了一聲，千凝霜縱身越入了深坑。
    一落地，七彩光暈迅速湧了上來，似乎想將這個外來者驅逐出去。
    千凝霜懶得多作動作，披散在腦後的金發瞬間一白，身上藍白的騎士戰裙也瞬間轉化為了黑白二色。
    死亡在她前方鋪路。
    七彩光暈如同見到了洪水猛獸似的，迅速朝著兩邊散開了。
    來不及散開的已經被同化成了死寂的黑色。
    “沒有的東西非要硬裝，最後給人的感覺就是四不像，甚至惡心。”闌
    千凝霜仰頭望著趴在地上的巨龍。
    它比山龍王身軀還大一圈，通體如同霓虹燈似的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就連鱗片都是七彩色的。
    “……”千凝霜愈發無語了。
    “有沒有可能龍神確實是七彩的，但那是在光芒的反射下展現的，類似星輝點點的七彩。
    “龍神本身其實從來沒有騷包的把七彩塗滿鱗片，他都是隨心情換色兒的？”
    這點冰火龍王說過。闌
    正常生物也不可能七種色彩皮膚往身上披，什麽審美啊，色彩真不是往身上一塗就行的。
    龍神真要是那德行，大概就不是靠拳頭打服龍族，而是笑死龍族登臨的龍族族長之位。
    龍族莽歸莽，人家審美水平不低的。
    這點看看銀龍王古月娜的化形，和古凝秋的化形就知道。
    它的每一片鱗片並不規則，像是無數的寶石鑲嵌而成。
    “有沒有可能，這種像是嵌滿寶石的風格，其實像一頭癩蛤蟆多過像一頭龍。”
    它高高的昂著頭顱，似乎在等待四周龍子龍孫的跪拜。闌
    跪拜沒有，隻是空中忽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無數的龍魂盤旋。
    他們與其說是想瞻仰龍族之首，不如說是更像憤怒。
    這種憤怒，古月娜和古凝秋很熟悉。
    是對竊居了龍族血脈盜賊的憤怒！
    忽然之間，地動山搖。
    古月娜愕然的朝著身旁看去，一座巨山正在緩緩升起。
    是山龍王。闌
    “吼！！！！！”
    巨大的龍吟響徹了整個龍穀！
    憤怒和仇恨隨著怒吼噴薄而出！
    “所以說嘛，別裝，假貨就是假貨，蒙騙得了一時，蒙騙不了一世。”
    龍吟並未影響到千凝霜。
    “然後，給本小姐跪下！你的姿態本小姐很不喜歡！”
    聲音來源於高空。闌
    那裏，閃耀著藍光的騎槍高高舉起！
    猶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