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觀正站在客廳裏中央，雙腿不動，上半身左右晃動著。

    以前做這些動作渾身都得疼，現在好不容易重獲新生，他都不想再浪費這麽輕鬆的時光。

    “枯萎病，你是說最近發生的那些植物枯萎？這件事說來也奇怪，不知為何附近都中招了。”

    “具體是什麽情況？比如這些枯萎的植物是從什麽地方開始的？”莫向南問道。

    許雲觀舒展著自己的雙臂，道：

    “應該是從我們高中開始的，最先發現枯萎病的是學校趙老師，咱們學校不是有個生物地理園，老趙教生物的，他一直都負責這塊，有一天，他發現生物地理園的那些月季最先枯萎，大片大片地枯萎，以他的經驗認為是真菌感染，噴灑了藥劑。”

    “但很快他就發現，枯萎病好像蔓延了，所有的植物都開始枯萎，源頭止不住了，甚至還蔓延到了校園所有的街道樹和綠化樹。”

    許雲觀說到這裏，抬了下眼鏡，微微思索了下，繼續道：“本來這種事也算正常，植物枯萎病爆發，再正常不過了，但後來就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林仕貞點頭道：“沒錯，這件事在我們學校老師裏傳遍了，大家都覺得邪門。但也有人覺得是惡作劇，總之當我們看到的時候，都覺得很怪異。”

    許鳴拿了一塊西瓜，咬了一大口，含湖不清地問道：“哪裏怪異？”

    許雲觀和林仕貞對視了一眼，似乎在想著要不要說。

    “其實學校領導是不讓我們隨便亂說的，不過算了，你們就當個飯後閑談，也別到處亂說，自己知道就行，省得惹麻煩。”

    莫向南和許鳴兩人都點頭保證。

    “事情是這樣的，生物地理園不僅有植物，還有一個小池塘，裏麵養了上千條金魚，這些你們應該知道吧？”

    “當然知道，我當初還經常給它們喂麵包屑呢！”許鳴道。

    他們學校在市裏是最好的高中，培養了很多人才，有錢的校友多，有人出資捐贈了個生物地理園，裏麵栽滿了各種植物，就像是個小花園。

    甚至還養了許多小動物，包括豪豬，孔雀，以及天鵝，活脫脫一個小動物園。

    當然還有條貫穿了整個生物地理園的小溪流，有許多條大金魚遊來遊去，學生喜歡去投喂，每條金魚都被喂得胖胖的。

    “這些金魚本來都很活潑，但沒有想到的是，在一夜之間，所有的金魚忽然都死了，它們全部都浮到了水麵上，而且死相還很詭異。”

    許鳴朝垃圾桶裏吐了一口西瓜籽，問道：“怎麽詭異了？”

    許雲觀遲疑了下，才道：“它們不隻是死了那麽簡單，而是變成了一條條——木魚。”

    “木魚？”

    莫向南頗為訝異。

    “什麽木魚？是我理解的那個木魚嗎？”

    許鳴把西瓜皮丟進垃圾桶裏，伸手做了個和尚敲木魚的動作。

    林仕貞把一塊西瓜遞給莫向南，示意他吃，然後道：“當然不是，就是那些金魚，都變成木頭金魚了，把金魚撈起來，用小刀去割開，都是木頭條紋。”

    許鳴又拿了塊西瓜，道：“還有這回事？不會是什麽人趁著天黑逢高，偷偷溜進學校，將所有的金魚都撈走，然後扔下一些木頭金魚，故弄玄虛，混淆視聽吧？那種木頭凋刻的魚是可以批發的。”

    “一開始我們也以為是這樣，但又覺得沒人會這樣吃飽了撐著把所有金魚都給撈走，那還是上千條金魚，都到處亂遊，要全部捕撈不是那麽容易。學校每天都有人，不可能會作桉不被發現。”

    “其實要不是後來老趙找到了一條奇怪的魚，我們恐怕也都認為這是偷盜桉。”許雲觀說道。

    “什麽魚？”

    莫向南咬了一口西瓜。

    “那條魚，一半還是肉，另一半卻是木頭，大家才意識到，這些不是木頭凋刻的魚，而是得了一種怪病，按照老趙的解釋，是組織纖維化什麽的。”

    “但這些魚，已經不隻是纖維化，而是木頭化了！那條半木頭半肉的魚，沒過多久，也完全變成木頭。把魚的屍體剖開，裏麵組織都是一層層木質纖維。”

    “這件事很奇怪，大家還沒有來得及找到原因，第二天，生物園的其他動物也跟著遭殃，那些豪豬和孔雀，也都在自己的窩裏變成了木頭。”

    許雲觀談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是一臉地疑惑，要不是他身為老師，親眼所見，恐怕也沒有辦法相信這些。

    “後來怎麽了？”許鳴好奇地問道。

    林仕貞又給莫向南剝了個橘子，硬是往莫向南手裏塞，道：

    “還能怎樣？這種怪事大家也找不到源頭，學校怕引起恐慌，就讓我們老師不能說出來，把這個消息壓下來，隻說所有的動物和植物得了病，大家要注意防範。”

    “總之那件事過後，校園的所有植物都枯死了。然後從學校到校外，植物開始大片枯死，到現在農學專家都在想辦法呢。”

    許雲觀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然後又指著外麵道：“你看，我陽台養的那盆仙人掌都死了。”

    “我看看。”

    莫向南嘴裏被熱情的林仕貞硬是投喂了橘子，他咬著橘子往陽台走去。

    一眼就看見了那盆已經完全發黃的萬重山仙人掌，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下，發現生機全無，就像是一夜之間被什麽吞噬了生命力。

    當然，他今日有【宜栽種】，要複原還是可以的。

    是什麽異獸嗎？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山海異獸。

    任何無法解釋的事情，都被他當做異獸作祟。

    隻是他沒有聯想到是什麽玩意。

    如果是幹旱引起的，那範圍也大了去，因為能夠引起大旱的異獸太多了。

    許鳴嗑著瓜子說道：“可是我剛才聽見司機說，這個疾病傳染給人了，好像都變成——木頭人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這種事情反正也輪不到我們去管，總會專家來解決的。”

    許雲觀又來了個馬步，現在腰椎好了，他可逮著勁使喚自己的身體：“我這腰椎是真不疼了，小莫，可真是托你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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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對莫向南的手法讚不絕口。

    林仕貞起身，拉了一把丈夫：“老許，你悠著點，別好了傷疤忘了疼，等下把哪裏又給扭著，有你好受的。”

    許雲觀大笑著：“哈哈哈，那不是有小莫嗎？扭著他再給我扭回去，等我給你表演個翻跟頭。”

    “你還翻跟頭呢，別等下栽跟頭了。”

    林仕貞沒好氣地拍了他胳膊，然後去收拾客房，準備給莫向南住。

    吃過午飯，許雲觀和林仕貞都去午睡，許鳴從自己房間跑來，道：“莫，要不要回趟學校？去高中看看？我好久沒回去了。”

    “行。”

    莫向南本來就打算去看看，當下也沒有反對。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出門，盡量不吵醒酣睡的許雲觀夫婦，然後坐公交去學校。

    學校不遠，也就兩公裏外，公交五分鍾就到。

    一路走來，學校四周都黃了。

    “好家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秋天啊！”許鳴驚歎道。

    他們生活在南方沿海，對於南方而言，這裏不下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秋天和冬天。

    樹木一年四季常青，頂多就是冬天葉子少了些。

    小學課本上那些所謂“秋天來了，樹木變得金黃一片”這種情景，兩人基本都沒有見過。

    但眼前學校四周的街景，是真正的一片枯黃。

    現在還是大夏天，天氣炎熱，但樹木卻枯成這個樣子，也是奇葩。

    因為暑假的緣故，現在學校都沒有學生，顯得很冷清，隻有門衛大爺。許鳴拿著他老爹的出入證，跟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就進去了。

    回到熟悉的高中，也是讓他們很感慨，好歹在這裏讀過三年書，現在以學長的身份來這裏，身份不同，心境也會不同。

    “還是熟悉的氣息。”

    許鳴伸手觸摸著花壇裏的那些灌木叢，醞釀著準備即興來一首詩，但是——

    嘩啦！

    灌木叢的黃葉都掉光了。

    “故人驚落葉，物非人也非。”

    他攤了攤手。

    兩人繞過了一棟教學樓，來到了生物地理園，原先生機盎然的小園林，現在都枯得光禿禿。

    他們沿著小徑來到園林裏，站在一座小拱橋上，往下麵的小水潭裏望去，水潭裏已經沒有了魚，那些漂浮的“木魚”也都被撈走了。

    莫向南踩著枯葉往小水潭邊走去，水潭很清澈，清澈得有些過分。

    正常來說，這種小園林的水潭是不可能如此清澈的，因為水裏有各種浮遊生物和藻類。

    但好像那些浮遊生物和藻類都死光了，這完全變成了死水。

    他蹲在水潭邊，輕輕地晃動了水，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的波動。

    靈力痕跡！

    果然是某種異獸作祟。

    莫向南看了眼草地，然後開始挖起了泥土。

    許鳴走了過來問道：“你挖什麽呢？想鬆土？”

    莫向南挖了片刻，把泥土翻開，然後從裏麵掏出了一根扭曲的東西：“找這個。”

    那是一條蚯引。

    一條木頭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