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奪舍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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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山巔光影閃動,似是歲月流轉,又似光陰一度,直至兩刻之後,終是消弭,蓮花山中又陷穹頂長夜黑暗之中。
陳慶澤胸前傷口已再崩裂,不住湧出鮮血,施展宗師之境的雙掌衣袖皆已盡裂,足見適才的爆裂之力,足以令宗師傷於其下,霖兒瞧得陳大哥尚且如此傷重,更別提青衫少年了。
不僅是霖兒,陳慶澤並尺夜二人也在蓮花山巔光柱消去之時,急切抬眸,找尋那青衫身影,可當凝目望去,隻見蓮花山巔唯剩慕容大殿的殘垣斷壁,不僅未見青衫,便是那紅袍穀主並凶獸檮杌身影,亦不見蹤影...
尚不待幾人起身去尋少年下落,霖兒懷中踏雪已是掙紮而出,適才被檮杌甩落,亦受傷不輕,可眼下失了少年蹤跡,踏雪心中亦是急切難止。
或許旁人不知,但霖兒卻知曉雪貂不僅嗅覺靈敏,更是熟知少年氣息,忙起身追上前去,陳慶澤見狀亦是不顧傷勢,通往尋找少年下落。
殘垣之地,本就不大,眾人強忍傷勢,分頭而行,不消片刻,就已遍尋,就連被那穀主一掌正中胸口的慕容白屍首,皆已尋得,偏偏不曾尋到少年身影,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霖兒麵上早滿急切,眸中晶瑩閃動,環顧四下,想要尋到那青衫之影,可回應自己的唯有無盡長夜,矗立良久,終是忍不住開口。
少年之名,遠波而出,可少女畢竟內力孱弱,聲至半山便止,再不得回應。
而眾人苦尋不得的少年,正緩緩睜開雙眸,但當瞧得周遭之景,不禁陷入短暫迷茫,隻因周遭竟又是一片混沌之地,不過卻非是困住惡蛟之地般一片黑暗,眼下自己身處之所在,卻是一片蒼白,若不是足下堅實觸感,或許顧蕭真以為自己經曆了一場夢境...
許是想到夢境,顧蕭赫然回神,此前一幕幕湧上心頭,終是想起適才自己在穹頂神光照耀下,仿佛身披鎧甲,手持長戟兵刃,迎上慕容穀主劍光...
此前麵對穀主強敵,無暇多想,此刻少年猛然想起,與慕容姑娘同闖慕容穀時,那無麵俑將手中所持兵刃,不正是這怪異的兵刃嗎...
念及兵刃,少年想起斷月、步光,急忙撫向身後,烏紅劍匣仍在,但當傳入些許內力,打開劍匣,卻瞧得其中空空,斷月、步光已是不見蹤影。
斷月乃師父所贈,步光曾助自己在雁北城中脫困,又助自己與北晉鐵騎廝殺,無論哪一柄,顧蕭皆不願遺失...可眼下比起雙劍遺失,更重要的,卻是如何從此處脫身,尚不知陳大哥如何,若自己失蹤,萬一穀主對霖兒等人下手...
想至此,少年不由抬首仰望,先前從困住惡蛟的混沌之地脫身,便是通過空中‘烏日"此番想要脫身,自然想要在空中尋到逃離此地的通道。
抬首望去,入目依舊是蒼白一片,當得凝目久了,似覺雙目刺痛,更生幻覺,仿佛蒼白之中,黑影降臨...忍不住甩甩頭,想要稍稍歇歇雙眼,卻又察不對,忙再抬首,循‘天際"黑影望去。
哪裏是什麽幻覺,分明是有龐然大物疾墜而下,眼看已要破開蒼白而至,少年瞧清之時,忙施展輕功躍離...
才將退將開來,哪巨大的黑影已是墜落,細觀墜入立身之地的龐然大物,人麵豬獠,長尾高揚,正是那凶獸檮杌。
當得瞧見檮杌,少年不由心驚,沒想到這凶獸竟也北那神秘光束傳至此地,既然凶獸出現在此,那...
心中正思忖間,卻聞衣袂之聲,破空而來,與之同至的,還有穀主蘊怒之聲。
紅袍翩然落下,腹部傷口流血之勢雖已緩下幾分,但麵上蒼白已令這位胭脂劍主看上去虛弱不堪,身旁藍袍‘野獸"依舊咆哮,不過此番卻不是衝著少年,而是衝著身前的穀主發出貪婪之吼,尤是在血腥氣味的刺激下,藍袍野獸幾乎快已掙脫穀主指訣的束縛。
許是知曉自己傷勢愈發沉重,已快難控住‘風淩"身形,默默盤算時辰,自在蓮花山巔與得了神秘光束相助的少年纏鬥,再至陷落此地,一個時辰至少以十去八九,若不設法趕緊令這少年穿上鎖魂袍,完成奪舍,恐怕就要前功盡棄了。
思忖至此,陳胭脂眉頭微蹙,鳳眸目光移向一旁愈發失控的‘慕容風淩",那張曾經滿是俠氣的俊朗麵龐,此刻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再如此下去,怕是真的會變成如檮杌一般的凶獸了。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檮杌,似也感知到女子心思轉向自己,如回應般張口怒吼...似是瞧見了若奪舍不成,藍袍之象,穀主當即銀牙緊咬,轉向藍袍,喃喃輕語:
言畢,將目光再轉少年,掌中胭脂劍已隨主人心思,綻放出無盡劍光,胭紅之色,頓將混沌蒼茫盡數映亮。
一刹間,混沌天地色變,胭紅之色讓少年生出錯覺,隻覺自己處身一片胭脂林中,滿目皆是胭紅花瓣,不必多忖,也知眼下混沌之地,已盡數落入胭脂劍光之中。
再望穀主,此刻掌中長劍,已然不見,唯有胭紅光芒閃耀掌心,隨其掌心移動,胭紅光芒流轉,整個混沌之地似都已在其股掌之中。
不知是這混沌之地受得穀主掌控使然,還是劍境已令少年恍惚,隱約間隻瞧得片片胭紅,翩然飄落,宛若女子唇齒之香...不禁令人想要一親芳澤,但當胭紅臨近,卻是殺機頓起。
一抹劍光隱匿其中,悄然刺來,又令少年驟然色變,本能想要抵擋,才想起斷月、步光,無一劍在手。
但這劍卻沒取下少年性命之意,畢竟胭脂劍主,想要的不是少年性命,故而此劍,隻為傷敵而至...胭脂劍之快,待得少年一瞬恍惚,已臨身前,眼見又要被此劍重創之際,卻聞混沌之中,劍吟響徹。
青衫少年,循聲而望,見得漫天胭紅之中,正有月光攜寒芒,疾馳而來,正是斷月、步光,不由欣喜萬分。
可即便斷月、步光再快,也不及已臨身前的胭脂劍快,此刻胭脂劍主,似並未被斷月、步光劍吟所擾,目光不移,隻一意將掌中胭紅長劍刺向少年...
非是穀主不曾發覺,在劍吟響起之前,她就於混沌天際之中察覺到少年雙劍的存在,隻不過此時自己的傷勢,與那千魂供一個時辰的時效,皆已容不得陳胭脂再分神應對那兩柄棘手的兵刃了。
少年閃避不及,被一劍正中胸口,適才在神秘光束之中才將愈合的胸膛又被刺穿,鮮血噴湧而出,令得少年身形遲滯當場,不過陳胭脂這劍卻是極為巧妙,雖說透過少年胸膛而出,卻未傷到少年心脈,隻令他暫時失了抵抗之力而已。
眼見一劍製服了少年,陳胭脂一刻未停,伸手入紅袍,再出之時,那詭異藍袍已然重現掌中,喃喃數言,當即一展,藍袍就已披於青衫之上。
比起穀主的胭脂劍,少年隻覺藍袍更是詭異,幾乎在觸及自己一瞬,已然自行將自己包裹,眼瞧著周身襤褸青衫慢慢被藍袍附著,少年心中怎會不急,瞧得胭脂劍主似已有所鬆懈,便暗暗運功,欲從劍下脫身。
內力才起,卻覺刺入體內的劍身之中,散出強橫劍氣,幾是一瞬,就將自己提起的真氣盡數震散...耳中也響起穀主冷漠之聲。
許是適才一劍已消耗穀主不少內力,加之傷勢愈重,與其說是在說於少年,更似在提醒自己,聲落之時,劇烈咳嗽緊隨而出,點點殷紅灑落,至胭脂劍上方止。
劍主受傷,神兵自有感應,翱翔虛空之中得斷月、步光,劍光大作,俯衝而下,直為護主而來。可陳胭脂卻非尋常敵手,即便被慕容白重傷,麵對護主雙劍,也隻輕揮衣袖,便將刺將而至的雙劍扇飛...見得落於遠端的步光、斷月二劍似仍未放棄護主,倒插虛空‘地麵"之中,依舊震顫不止,欲掙脫而出,陳胭脂目中冷冽一閃,衣袖輕揮...
劍氣脫袖子而出,轉瞬及止雙劍之上,凝出掌形,拍擊而下,此掌之威,何止百千斤重,在少年注視之下,正中斷月、步光劍首之處...雙劍受此重擊,本是入地三分的劍刃,立時盡數沒入虛空‘地麵"之中,隻餘劍格可見。
若非陳胭脂被慕容白一劍傷了內腑,怕是此掌之威,還要更盛三分,饒是雙劍皆為神兵,恐怕也要斷折在胭脂劍主掌下。
一招再伏少年雙劍,再無後顧之憂的陳胭脂心神稍寬,但腹部劇痛令她不敢怠慢半分,衝著遠端檮杌急運指訣...
檮杌似早知女子會召喚一般,當即起身,踏地微躍,龐大身軀便已臨近穀主二人身旁,仿佛知曉自己要麵對什麽,這等世間凶獸,竟不再怒吼,反倒隨著女子指訣變換,平靜俯下身子,好似恭順之寵。
無論以‘無招"破開慕容白,還是仗血風劍一劍擊落陳慶澤,陳胭脂皆是手到擒來,但此刻麵對檮杌,已是汗流浹背,豆大汗珠,順著那張曾驚豔江湖的絕美麵龐上緩緩匯聚、滴落,胸膛也逐漸劇烈起伏...
少年此前曾見過那人傀脫下自己身上這件藍袍時的慘象,眼見青衫已快被藍袍盡裹住,而穀主又控住檮杌,想來已至她口中‘奪舍"的關鍵所在,眼下若再不設法脫身,隻怕即便不被奪舍,也會變成如同慕容煉般人傀無二。
當即再聚丹田真氣,欲從穀主劍下脫困,可刺入自己體內的胭脂劍,如能感知一般,每每提起絲毫內力,便被胭脂劍中散發出的劍氣震散...顧蕭並不灰心,一次不成,那便再度嚐試。
不消片刻,顧蕭已嚐試了不下百十次,而每每被胭脂劍氣擊潰體內真氣,少年劍傷便加重幾分,此前胭脂劍並未傷及心脈內腑,卻也在少年不斷嚐試下,已有波及,鮮血順眼少年嘴角,不住滴落與胭脂劍上的汗水相融,殷紅遇水,終淡,似與胭脂劍刃終成一色。
少年之舉,也由胭脂劍身被女子所察,回眸一瞥,瞧得那雙星眸之中堅毅之色,不由一怔,沒想到這小子,竟對自己如此狠,不惜自殘也要脫身,若再任由他如此,不待奪舍,就已失了半條性命,可眼下自己的傷也無暇再控住他,唯有加快奪舍之法,與這少年比快。
定下心思,不再顧及腹部傷勢,美豔麵龐猙獰一顯,指向檮杌的指尖猛抬...
一抹光芒從檮杌之首中抽離而出,隨女子纖指而移,緩緩飄向一旁如同‘野獸"一般的藍袍頭頂...
此刻少年,仍在不斷嚐試運轉內力,衝向胭脂劍,但當瞧得光芒,也不禁緩下運功勢,隻因那光芒之中隱蘊的凶獸之力,實在太過驚人。
許是凶獸之力,被陳胭脂以畢生功力抽離凶獸之身,又將其壓至掌大光芒之中,足駭天地的凶獸之力,令得本是盡染胭紅的無盡混沌,驟然變色。
胭紅墨染,雷雲卷積。
隱隱雷聲再度響起,似又引得穹頂之怒。
抬首望天,瞧得星光漸凝,陳胭脂知是凶獸之力,將這混沌之中隱藏的星光劍陣引出,但這慕容穀主,卻毫不在意,仍是一味將光芒移至藍袍頭頂
。
一聲厲喝,從陳胭脂喉中吼出,巴掌大小的光芒,迸出無盡光彩,其勢之盛,便是漸凝的星光劍陣也無法與之爭輝,宛若驕陽之輝,盡驅長夜...
此光一顯,陳胭脂麵色隨之一黯,一瞬間仿佛蒼老十歲一般,但鳳眸之中,堅定未變分毫,指訣變化已現殘影,直轉向已不再發出‘野獸"般怒吼的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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