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地下最大的不便還有通風困難。
    人們也一直在想各種辦法來解決問題。
    比如鋪設通風管道，利用地麵房屋作為掩體設立通風口，安裝地下排風扇等等。
    而恰巧，唐溱溱選擇作為落腳處的房屋，就是其中一個主通風口的地麵掩體。
    ……
    進入遊戲世界第二天。
    下了半宿的雨在清晨時乖巧收了勢。
    吃過飯，正在滿屋子溜達的唐溱溱聽見隔壁房間有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便腳步放輕走了過來。
    雖然有點恐懼在身上，可一想到不把落腳點探個明白，晚上休息會不安心，唐溱溱便壯著膽子推開了沉寂許久的房門。
    然後還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聽見屋內一聲直竄雲霄的高亢尖叫。
    “啊啊啊——！”
    唐溱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好家夥，這是一位百年難遇的男高音歌唱家吧！
    就是曲調風格有些驚悚。
    她和漸漸閉嘴收了聲，半截身子露出地麵的男人麵麵相覷了半晌，才開始試著進行人類間的常規交流。
    通風管道檢修工，簡稱管道工，是這位天賦型高音男士，林森的職業。
    每天巡線檢查，負責勘測區域內的通風是否正常，清理排風口的髒汙，是他雷打不動的工作任務。
    剛才那聲不自覺飆出的驚叫，倒不是說他是個膽小鬼，而是這裏已經沉寂許久，連剛開始還到處出溜的老鼠都絕了蹤跡，這冷不丁的突然鬧出個動靜，可不就嚇了他一跳麽。
    “你來自哪裏？外麵，和這裏不一樣嗎？”林森問道。
    眼前這個女孩一看就和他們不一樣，皮膚透著健康的紅潤，頭發黑亮有光澤，身上是蓬勃的朝氣。
    常年久居地下不見陽光，他們自己人的標配是蒼白的膚色，因缺鈣而佝僂的身形，發黃、發白的毛發，和長期處於陰暗環境中不太有神，視力減退的雙眸。
    也難怪他會好奇，他從生下來就住在地下，聽父輩們追憶過他們的曾經，也知道現在全世界的生存環境都一樣。
    既然都一樣，那麽這個看起來就與眾不同的女孩，是從哪兒來？
    “我來自Y城。”唐溱溱說出了自己在現實世界的居住地。
    這樣好像，就不算騙他了吧？
    “那裏，你們那裏的人都是這樣的嗎？”林森帶著羨慕的目光打量著唐溱溱，語氣充滿向往。
    “是啊，不過那裏距這兒很遠很遠，你看，我這不是迷路了嘛。”
    ……
    林森完成日常工作回到地下時，找到了城鎮管理負責人，向他們說明了唐溱溱的情況。
    整日殫精竭慮，忙於尋找、處理水資源的負責人聽說來人是一個女孩，並沒有多想，便揮揮手由林森看著安排。
    這其實也基於他對地下城鎮安保力量的信任。
    自打“末世”降臨，曾經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三百六十行行業逐漸走向敗落，如今留存下來的很少。
    主要人力多投入到地下種植，地下水處理，地下基礎設施管理等主要新興行業，其中負責輪流組隊值班，監測地麵天氣狀況的“天機小分隊”，也兼職安保一職。
    傍晚時分，唐溱溱終於可以踏足她頗感興趣的地下世界。
    ……
    唐溱溱覺得，通往地下城鎮的通道，一定是借鑒了善於打洞躲藏的小動物們的生存智慧，那叫一個“道阻且長”。
    曲折蜿蜒，山路十八彎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這通道的走勢。
    其實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盡可能防止地麵的酸雨等有害物質進入地下城鎮，造成損傷破壞。
    唐溱溱的到來，收獲了眾多地下城鎮居民的注目禮。
    在這些無論老少，須發皆白的人心裏，黑發，黑眉的唐溱溱很稀奇。
    此時秦卓正在興奮地給寧奶奶形容他剛剛看見的唐溱溱：“……那個姐姐是黑色的頭發，和我們不一樣，但是很好看，尤其是眼睛……”
    原本隻當個尋常熱鬧聽的寧靜萱一愣。
    像是打開了塵封許久的記憶開關，許多青春時期的回憶開始在腦海裏滾動播放。
    曾經的她，也擁有一頭黑亮的頭發，一雙迷人的眼眸。
    可即使現在她看不見了，她也知道自己已然滿頭白發。
    那麽這個黑發的姑娘？
    寧奶奶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摸向一旁的拐棍：“小卓，快，快帶奶奶去看看，那個人走了沒有。”
    她說不上為什麽此刻的心跳很快，好像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她，讓她過去，至於過去了又能怎樣，她已無心思考。
    此時臨近晚餐時間，剛剛還裏三層外三層圍著唐溱溱瞧稀奇的人們已漸漸散去。
    被盯著瞧得有些麵紅耳赤的唐溱溱隻恨不得立即進行妝造，把自己化妝成眾人熟悉的模樣。
    她在那一刻隻覺得，自己像極了動物園裏的猴子。
    “姐姐，姐姐……”一道屬於少年的急切聲音傳來，一個瘦弱少年扶著一位拄著拐棍的老奶奶走了過來。
    唐溱溱瞧著眼前這陌生卻讓人忍不住親近的一老一小，笑著打了聲招呼。
    剛剛那股子凝聚在心尖的尷尬也轉瞬間煙消雲散。
    ……
    林森找負責人給唐溱溱安排的板房離著寧奶奶家不遠。
    因著這個，晚飯時，寧奶奶態度堅決地邀請她過去一起用餐。
    盛情難卻，唐溱溱便和祖孫倆一起品嚐了樹根、蟲子和蒸土豆。
    當然蟲子並沒有真吃，被她悄悄塞給了黑曜石。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是？
    吃完了飯，寧奶奶便打發秦卓去洗碗。
    “溱溱丫頭？”老太太試著這麽叫了一聲，見唐溱溱沒出聲反對，便放寬心繼續說道：“他們都說你有一頭黑亮水潤的頭發，老婆子我很感興趣，想留你說說話，你別害怕啊。”
    “我以前也有一頭漂亮的黑色頭發，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了。”一道充滿遺憾的歎息聲。
    “溱溱丫頭，你可以告訴我，你那裏的人，都像你一樣嗎？你們生活在地麵上，還可以每天看到太陽，是這樣嗎？”
    “寧奶奶，是這樣沒錯。”唐溱溱看到了老人眼裏閃爍的淚花，心裏悶悶的。
    “溱溱丫頭，那等你回去的時候，能不能麻煩你帶上我和小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