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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側目去看沈頤,沈頤正在慢條斯理地剝蝦殼。他麵無表情,眉眼安靜低垂著,好像看不見麵前祖孫融洽和睦的這一幕。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漠視,秦西嫵心裏都不太是滋味。
    “爺爺!咱是親爺孫倆,您那肚量跟我置氣不是大材小用了麽?”
    今天這席來的都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東家照顧的很周全,給相互熟悉的賓客都安排了小包間。
    “行了行了。”沈老爺子不耐煩擺擺手把他推搡走,“你回回就愛使喚這一套,真知道錯了你得改正,得讓我這一雙眼睛瞧見,別天天好的不學,就學會賣乖了!”
    沈老爺子板著臉說教,不過話音裏的怒氣倒是有慢慢消減。
    賓客交談的地方是大廳,到了飯點兒又挪場至廳後的包廂。
    倆人的互動引得沈老爺子側目。沈老爺子踹了沈梓修一腳,抬起手指虛朝沈頤的方向比劃了幾下,“這是你小舅,你還沒見過吧?”
    “沒。”
    “去給你小舅打個招呼,都是自家人,以後生意上有什麽不懂的多跟你小舅請教。”
    沈梓修嬉皮笑臉“哎”了聲,整整衣服走到沈頤跟前,順便還裝模作樣把手遞了出去,“小舅好,我是梓修。”
    人吧,年紀一大就喜歡追求精神完美。像沈老爺子這樣的,內心的遺憾就是家庭不夠和睦美滿,如今他不缺名利,隻希望一家人今後其樂融融坐在一起。
    沈老爺子滿意點點頭,板著的一張臉總算帶了些笑意。
    沈頤依舊專心致誌給秦西嫵剝蝦,神色自若,甚至連眉頭都沒抬一下。
    他淡淡“嗯”了聲,把沈梓修的遞出來的手晾在了半空。
    沈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麽,揮揮手讓沈梓修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來。
    沈梓修大搖大擺坐在了秦西嫵對麵。
    秦西嫵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意味深長地朝她諷笑,手指輕輕碰了碰手機,暗示很濃。
    本來沒什麽話題,隻有筷子碰碗的一桌子,因為沈梓修的到來漸漸熱鬧了起來。
    隻是這樣的熱鬧把沈頤和秦西嫵隔絕在外。
    不管沈梓修是不是故意的,她都能感受到沈頤在被孤立。
    秦西嫵不爽了。
    很不爽。
    她用力放下筷子,筷子敲響碗的聲音讓一桌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爸...”秦西嫵收拾好情緒一秒入戲。她微埋著頭,聲音帶著哽咽,“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今天梓修正好也來了,我想把一些話給幹脆利落地說清楚。”
    沈梓修興致勃勃等著秦西嫵開口。他知道秦西嫵想說什麽,無非就是利用他爺爺對秦家的往日的情分給自己開罪。
    好一招先發製人,以為坦白從寬就能沒事兒了?
    沈老爺子關心問,“嫵嫵,有什麽事你就直說。”
    沈青蘭不解瞥了眼沈梓修,沈梓修給了她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所有人裏,唯獨沈頤情緒最為平靜,埋頭不語隻顧著剝蝦,剝好了就放進秦西嫵碗裏。
    好似在他眼中,一屋子的人,他就隻能看見她。
    秦西嫵深深呼吸了一口抬起頭,紅透的眼睛盯著沈梓修,“我們的婚約從小定下的,我也知道你從小就討厭我,從來沒想過要娶我。你和林媛兒以前對我做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你...可你...”
    說到最後,秦西嫵近乎泣不成聲,她死死咬住嘴唇,雙肩劇烈地顫抖。
    沈梓修臉上的表情有些懵。
    秦西嫵哭噎到身體抽動,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麵頰往下掉。她側過腦袋,淚眼模糊望著沈老爺子,語氣極盡委屈,“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為什麽還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沈老爺子瞪著沈梓修,追問,“什麽叫把人往絕路上逼?”
    沈梓修總算回過味兒了。
    好啊,秦西嫵跟他玩陰的?這明擺著就是倒打一耙!
    她想死不承認,可他手裏攥著證據,認不認也由不得她。
    “秦西嫵,你能有點兒廉恥心麽你?你他媽和六七十的糟老頭搞到一起你還挺有理啊?”沈梓修冷笑著給手機解鎖,找出照片後直接把手機塞進了沈老爺子手心裏。
    “您自己看,照片裏那個和拄著拐杖的老殘廢勾搭到一起的女人是不是她!”
    秦西嫵今晚還真喝的有點兒多。
    桌上擺著一瓶青梅酒,她這個視覺動物覺得那酒瓶挺好看的,就給一瓶酒拆開了喝。
    抿了一兩口,沒想到味道也挺不錯,幹脆撒歡了一杯接一杯。
    而身家老宅…三代同堂,年味氛圍足,歡聲笑語伴著淩晨的鍾聲和煙花圍簇在一起守歲,祝願彼此來年平安順遂。
    秦西嫵在想,在這二十五年裏,沈頤的新年願望會是什麽?
    “想什麽?”秦西嫵正發呆,耳畔落下低低沉沉的一聲。她耳朵酥麻,用最快的速度回過神,可身體還是誠實有了反應。
    她臉紅了。
    “吃點東西在喝酒。”他把剝好的蝦仁放在了她碗裏。
    二十五年前,五歲的沈頤被送出國。在這二十五年之中,他遠在他鄉,孤獨又漫長地熬過每一個新年的鍾聲敲響。
    秦西嫵和沈頤坐在一起。
    酒精度數不高,才十來度左右,她這酒桌老油條怎麽都不可能暈,連微醺都差遠了。
    可,在看到那瓷白玉骨的小碗裏放著紅通又飽滿的蝦肉時,有那麽一刻她是暈了、是醉了的。
    沈老爺子看見他也是先詫異愣了下,接著筷子往桌上一拍,很快又冷下臉,“你怎麽來了?”
    “爸~”沈青蘭微微一笑站起來打圓場,她走到沈梓修旁邊,拽著沈梓修衣服把人提溜到了沈老爺子麵前,“梓修這回是真知道錯了,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跟他置氣了。”
    沈家一行人多,單獨占了個包間,和其他的客人分開。沈梓修敲門舔著臉進來的時候,飯桌剛上完菜,沈老爺子也夾了沒兩口。
    “爺爺。”沈梓修乖巧喊著,跟溫順的小貓咪一樣。
    說完,沈青蘭不輕不重地又拍了下沈梓修的胳膊,“快點兒跟爺爺道歉。”
    沈梓修這會兒把哄人的功夫那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又是給沈老爺子捏肩,又是捶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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