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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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後,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一身淡紫色散花水霧百褶裙,身披白色的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眉心上有顆紅痣,更添風情萬種。

    女人走來時,腰胯輕輕扭動,大腿處輕紗時不時晃動,風情萬種。

    前世方白看多了扭胯舞,今生第一次發現,原來胯可以扭得如此好看。

    大腿輕紗處的風情萬種,方白的評價是。

    ——絕。

    尤其是眉心處紅痣,隻有芝麻大小,但放在那張臉上,給人嫵媚之感。

    “一間上房,兩個精通彈奏的姑娘。”秦楓熟門熟路,豎起兩根手指。

    女人捂嘴輕笑:“公子,如今隻有兩個精通琵琶的姑娘了,不知兩位公子是否願意?”

    “願意,願意,再來上一壺好酒,兩碟小菜。”秦楓雙手背在後麵,不像書生,反倒像個老客。

    女人搖擺著腰肢走了。

    方白回頭道:“我倆就點一個房間?”

    這有點不太好吧……

    大越國什麽時候民風如此開放了?

    “方兄,聽曲兒聊天,難道還得兩個房間,咱倆隔牆而立,說話全靠吼,那不是失了風度了。”秦楓用奇怪的眼神道。

    方白一愣:“這不是風月場所?”

    這麽一說,秦楓就明白了。

    “方兄,這個我得和你解釋一下,咱們大越國的風月場所,一直分為兩種,就像這春雨閣,有的是賣藝不賣身,有的是賣身不賣藝,難不成方兄要去另外一種?”

    方白陷入沉默。

    “方兄要的那種,春雨閣也有,不過才情可就一般了,要不後半夜……”秦楓還想說什麽。

    方白打斷道:“聽曲兒挺好。”

    這個時候,開始那個女人又來了。

    “二位公子,上房已經布置好了。姑娘們正在梳妝打扮,兩位公子隨我來。”

    女人搖動著楊柳腰,在前麵帶路。

    方白和秦楓跟在後麵。

    周圍都是陣陣檀香味,伴隨著樂器的彈奏聲,聽在耳中,與檀香味融為一體,令人有種飄飄欲仙之感。

    時不時的過去兩位姑娘,手中拿著精致樂器,或抱著琵琶弦琴,或拿著長笛古簫,擺動著楊柳腰,輕紗之下別有風情。

    方白頭一次流連於此,興趣大漲。

    不多時,女人就帶著他們進到古色古香的房間。

    房間內,陳設精致而華貴。

    柱子上纏繞著淡粉輕紗,桌子上擺著出自名鎮的瓷器。

    兩把黃花梨椅子擺放整齊,上麵鋪著金絲軟墊,兩把椅子中間擺放著小茶幾,茶幾上有兩壺美酒、兩疊小菜。

    “兩位公子,稍等。”女人手上挽著輕紗,麵朝方白,以後退姿態出了房間,順手將房門掩上。

    “來,方兄,坐!”秦楓熟練的坐到一張椅子上,給方白滿了一杯酒。

    每一個動作都很熟練,除了撲麵而來的書生氣之外,還有一種老客的感覺。

    方白坐在旁邊,仰頭將美酒一飲而盡:“秦兄,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

    “什麽?”秦楓放下酒杯。

    “或許……你被趕出書院,並不是因為寫了詩罵書院。”方白意有所指。

    秦楓也是個聰明人,哪能聽不出意思,搖頭道:“方兄,你可不知道我當初罵得多狠。”

    這麽一說,方白反倒是來了興趣,催促秦楓說說。

    “一句話,得罪了書院所有人。”

    秦楓又喝了一口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隻手提著酒杯,另一隻手指著前方,朗聲道:“書生不如草莽匪,寒窗白首又何益!”

    些許是喝得多了,秦楓又坐回椅子搖頭晃腦:“當時熱血上頭,也不講究什麽文采,就隨意寫了首生平最差的詩,但也是最暢快的。”

    方白靠在椅子上,細細咀嚼這首詩。

    上半句將書生與山匪相比,甚至說書生不如山匪,下半句又說讀書讀到白頭又有什麽用,當著書院的麵罵出來,確實很傷顏麵。

    但……罵得還是太輕了。

    “你們讀書人,罵人還是罵得委婉了。”方白吃口小菜,喝口美酒。

    “聽方兄的意思,還能罵得更狠,方兄,我雖然被書院趕出來,一身才氣還是有的,我並非看不起方兄的意思,隻是咱倆行當不同。”秦楓瞪著眼。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在秦楓眼中,方白雖然不是文人,但說他罵得不夠狠,那就是說他詩不好。

    這首詩是他隨意而作,卻也不能讓不懂行的指責。

    方白今天也喝得稍多,被這麽一說,來了心氣:“秦兄,不是我說得直白,確實不太狠。”

    “方兄,要不來一首?”秦楓道。

    “這不太好吧,我也不是你們這一行的。”方白擺了擺手,表示不好。

    讀書人有時候較起真來,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秦楓拉住方白的手:“方兄,請務必來一首。”

    都到這個時間了,酒早就過了三巡,菜也過了五味,方白也有點高了。

    他看秦楓死乞白賴的要一首詩,酒勁蹭一下就上來了。

    “行,我就來一首。”方白站了起來,提著白玉般的酒壺,緩緩踱步。

    要詩,好!

    回過神來,酒壺倒灌,酒水入喉。

    一首在前世出名的對聯緩緩說出……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不是詩,隻是一副對聯。

    在前世關於這首詩的描述,還有個小故事。

    相傳天啟二年,桂林皇親宗室素來驕橫,好養惡犬,其家奴也越發驕橫,竟當街放狗撕咬路人,惹得天怒人怨。

    一個秀才被惡犬追咬,幸得一個屠戶搭救,斬了惡犬,屠戶卻吃了官司。

    曹學佺審理此案,判屠戶無罪,而秀才卻為了橫財改了口供。

    曹學佺大怒,杖擊秀才,使他吐露實情,憤而寫下“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的千古佳句。

    雖是對聯,但用在這裏,卻是合情合理。

    秦楓抬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裏麵的酒水灑出,濕了胸前衣衫。

    他卻渾然不覺,腦海中泛起滔天巨浪,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唯有剛才方白說的那句詩扔在振聾發聵。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