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老爺子想得很好，這到底是小兒子，又不是自己夫人生的，待養到成年後便送出國，頂多結婚時再分些資產，不會影響到慕容複。
    卻不想。
    卻不想，他剛出派出去人去請醫生，胡氏竟然留了封信就不見了。
    人長得秀麗，也頗有手腕，曾深得老太太的信任，尤其是在懷慕容複期間，更是將後宅的庶務全部拜托給了她。
    又過了幾年，胡氏的親哥哥帶著一個瘦小的男孩上門了，仔細盤查後，才得知胡適已經病逝多年，早早在生孩子難產時人就去了。
    人都死了，誰還能跟個死人計較。
    慕容家鮮有人知曉，慕容哲的生母其實並不是慕容老太太，而是老太太的陪嫁管家娘子胡氏，從另一個家族帶來的。
    “為什麽是我？”
    唐招娣呆呆的看著他。
    慕容哲對慕容複的恨意，她實在清楚不過的，那幾乎是每個夜晚睡覺都會念叨的存在，做夢慕容哲都會在喊要殺了那個老虔婆。
    怎麽這機會都到手了，他卻是讓自己動手。
    看著麵前鋒利的匕首，她哆哆嗦嗦挪了挪自己的腳，她雖然心狠，把自己父母都給殺了，但這吩咐別人動手和自己動手，那還是差很多的。
    “不是你是誰？”
    “別給老子廢話，該幹什麽幹什麽！”
    “我……我不敢。”
    “我……我沒殺過人啊……”唐招娣撿起匕首，哆哆嗦嗦的朝著老太太走去，眼瞅著還有一米，慕容老夫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那清亮的眸子裏滲著冷意，唐招娣的手一哆嗦，匕首掉在了地上。
    “蠢貨！”
    慕容哲不耐煩的罵道。
    “我……我……”唐招娣結結巴巴：“哲叔，還是你來吧。”
    慕容哲嘴角一咧，露出一口不鏽鋼牙，他伸手從兜裏摸出一把槍，直接抵上了唐招娣的腦門：“要麽你去殺了他，要麽我殺了你，你自己選吧。”
    唐招娣霎時僵住。
    豆大的汗滴順著她的額頭往下流，她整個人像是篩子一般抖動著。
    “三……二……”
    “我殺我殺！你別殺我！”
    唐招娣撿起匕首就站了起來，麵目猙獰的朝著慕容老太太撲過去，口中念念有詞。
    “死老婆子，你也別怪我，誰要你這麽不識抬舉！死了活該！”
    害怕她躲，唐招娣還隨手拎起了一個沉甸甸的花盆，打算一並砸到老太太頭上，省的自己一下子沒把人戳死！
    “慕容曉你瘋了！她可是你親奶奶！”千淩幽厲聲叱責道。
    唐招娣動作未停，暗暗嘀咕。
    親奶奶？我親奶奶早死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得逞時，忽然一顆子彈帶著旋風，飛旋而至狠狠的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啊——
    刀片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落地。
    唐招娣麵色慘白的捂著手跌坐在地，嚎啕大喊。
    “誰！是誰！”
    與此同時——
    砰砰砰——
    慕容複帶的人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了下去。
    老太太挑了挑眉，悠然的端起茶杯，看著麵前驚慌失措的慕容哲，彎起唇淡聲道。
    “我早就教過你這世間萬般事物都是有因果的，天佑善人，邪惡隻會暫時遮蔽光芒，卻無法驅逐光明。”
    看著慕容家那些昏迷的人一個接一個蘇醒，慕容哲還有什麽不明白，他這是又輸了。
    他下意識想要逃離，等待下次東山再起的機會，可那開槍的人槍法極其刁鑽，竟破壞了他機械關節的鏈接樞紐，他不過剛邁步，整個人就失去了控製，倒在了地上。
    頭重重磕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他那毀了一半的臉，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可怖。
    他知曉自己已經窮途末路，又一次失敗了。
    可他不明白，那些藥怎麽會沒用呢！
    明明，他是做了實驗的！
    那藥能直接迷倒一頭牛，更別說這些老弱病殘了，可瞧著那倆孕婦的麵容，紅潤的臉龐，哪裏有一絲中毒的跡象。
    “賤人是你是不是！”
    他抓起唐招娣的腦袋狠狠的磕在地上。
    大理石堅硬無比，唐招娣被撞得七葷八素，回過神便連連解釋：“不不不是我。”
    “我真的把那藥放進去了，而且還倒了兩瓶。”為了表示自己的的確確是這樣做了，唐招娣從兜裏摸出了兩個小小的空瓶子。
    “是啊，她的確是倒進去了，我可以證明。”慕容老太太從容的說著，抬起手將自己的略微有些淩亂的秀發整好。
    “那你們怎麽可能沒事！”慕容複咆哮。
    “這大概就是天命吧。”慕容老太太又開始盤起了佛珠。
    “我之前還以為是誰有這麽大本事這麽熟悉我們家，熟悉我兒子的脾氣，現在得知是你，那一切都說的通了，畢竟，你也算慕容家的孩子。”
    “我也算？”
    慕容哲笑了，整張臉顯得越發詭異：“我怎麽不知道你們把我們當成慕容家的孩子過？從我回來你就不喜歡我，故意捧殺我，慕容複每天學習12個小時，而我隻上半天課。”
    “他十幾歲就開始進慕容家產業學習，而我卻被要送到國外去讀書，遠離家族，這就是你們說的把我當家人？”
    老太太神色未變，語氣微微緩和了些：“你要知道，你的出生本就是個意外，當年若不是你母親假扮成我，老爺子也不會上她的床，更不會生下你。”
    “是，我是不喜歡你，可你自己也不想想，換做是你，你會喜歡你老婆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但我自問我並沒有虧待過你，你和慕容複本身走的路就不同，你不需要繼承家族，更不需要擔任那麽重的責任，讓你去國外也是為了給你鍍金，請問，我有哪裏對不起你了？”
    “至於捧殺，一個小三的生的孩子，我還沒那麽無聊！”
    慕容老夫人聲音越發清冷孤傲起來。
    “你胡說！我母親才不是小三！”
    “明明她才是老爺子的真愛！就是因為你勾引了我爹，害怕她分去你的寵愛，是的是的，是這樣，故意不讓她活，她才會難產抑鬱而死！”慕容哲歇斯底裏的大聲吼道！
    他才不信慕容老虔婆說的話！舅舅告訴他的根本就不是這樣，他母親明明是個大家閨秀！是老爺子的青梅竹馬！
    “真愛？”
    “真是可笑，我們成親之間，老爺子連你母親的麵見都沒見過！胡氏不過就是我的陪嫁管家婆子，你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把我的嫁妝單子給你拿出來，你好好瞧瞧上麵是不是有你母親的名字。”
    很快，一個年長的媽媽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回來了，其中一頁清清楚楚的寫了慕容老夫人成親時的嫁妝和帶進來的人。
    胡氏是和慕容老夫人的娘家姑蘇顧家簽了長契的，再過去是大家族的賣身契，在如今社會，便是類似終生製的合約。
    白紙黑字，上了年紀的紙張泛著微黃。
    慕容複雙眼猩紅，直勾勾的盯著上麵的內容，怎麽也無法將這和自己的回憶聯係起來。
    “怎麽可能！這是假的！”
    “我母親怎麽可能隻是個傭人！”
    “就算是個傭人，也是你逼死的！你逼死她也算了！竟然還把她的屍體扔進了後山！”
    “我逼死她？”慕容夫人臉上的微笑更甚了：“我若是想讓她死，早在發現她懷孕之後就把她給弄死了還會容你進門？”
    六字真言聽的慕容哲腦袋嗡嗡作響，他暴躁的將老太太麵前的桌子一腳踹爛，又發泄式地砸了一堆東西，方才覺得疼痛較少了些許。
    陰狠的眸子閃著詭譎的光，他看了一眼還在念經慕容老夫人，從兜裏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甩在了唐招娣麵前。
    打著複仇的旗號，不僅害死了對他關愛有加的慕容老爺子，更是通過盜賣家族重要資料，讓慕容家的資產在一夜間縮水了三分之一。
    後來被揭穿時還不知悔改，差點將慕容家唯一的繼承人，自己的親哥哥也殺掉。
    回憶翻轉，老太太隻恨自己當年心慈手軟，早在他進門時就應該把他廢掉。
    不過……
    邪不勝正，壞人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小小的少年心卻那般狠毒。
    驗過DNA，確認了親緣關係，到底是自己的血脈，慕容哲便被留了下來。
    “你，去把她給我殺了！”
    “然後拿著她的手把這些東西都給簽了！”
    在得知胡氏懷孕之後，老爺子本是打算直接將孩子做掉，將胡氏趕走的。
    他又不是沒孩子，更不需要靠著別人來延續慕容家的血脈。
    這原本是出於信任，卻不想有些人心比天高，淨趁著她懷著身子，在在一次酒後爬上了慕容老爺子的床，還懷了孕。
    慕容家是老牌傳統家族，往上上世世代代也是清流，鮮有納妾和離婚再找一說，雖說酒後發生了關係，那也大半是因為胡氏刻意模仿了慕容老太太的裝扮，讓他誤以為那是自家夫人。
    慕容家家風正，兄友弟恭這些年靠的就是子嗣不多，無人亂來。
    他身為慕容家家主更是要以身作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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