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塑料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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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父的話讓主任醫生微微有些愣神,但也沒有多想,畢竟不想失去親人這是人之常情,但是老太太如今的情況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能也就幾個月了。
本著對病人負責,事後不落口舌,他頓了下便開口說道。
“其實,人衰老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
“老太太前些年身體過度勞累已經透支了太多的生命力,加上這幾年她自己的心結打不開,我們請了心理醫生來她也不肯見,怎麽說呢,就是如果身體先衰竭,那我們可能還能再想想辦法,但是她是從心裏上就已經放棄了,那口勁鬆了,所以……”
許父艱難的點了點頭,他何嚐不知道自己母親真正的病因呢。
她媽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太要強,所以沒少生氣,最嚴重的一次是流產之後差點得了產後抑鬱抱著孩子從樓上跳下去。
抱的那個孩子不是別人。
正是他……
那會兒他剛剛6歲,剛開始對了解這個世界,開始懂事,然後他媽就讓他看到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麵,讓他去麵對那些灰色。
也就是從他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做噩夢,開始想要擺脫束縛,擺脫那些看不見看得見的枷鎖。
這也是為什麽,這些年他能走的那麽灑脫,整整十五年,都不和家裏聯係一次。
但那到底是過去啊。
再看到老太太如今渾身插滿管子躺在那裏,看著那麽倔強要強的一個人如今連說話都困難,他忽然間好像就什麽都不恨了,誰也不怪了,甚至還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回來多陪陪她。
後悔沒有留在許連城身邊,起碼,他的家庭不會是現在這種崩離解析的狀態。
當然,他還是很欣慰並以許連城今天的成就自豪,但……比起當首富他爹,他更喜歡一家人能團聚,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他……
“怎麽樣了?”
就在許父胡思亂想的時間,許連城到了,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像是樂隊的鼓手,總能在最合適時機敲出最合適的音符來了。
許父下意識抬起頭和許連城對視。
不知不覺中,那個曾今每天綴在他身後,跟著他要抱抱的小男孩如今竟然比他還高了,需要他去仰望了,這個仰望,不僅僅是在外麵的社會地位,還有他的身高,他竟然,已經比兒子第一頭還多了,說了幾句話,他都有點脖子痛了。
於是,他坐了下來,擺出了一副長者的姿態,好像這樣他內心會舒服一點,會感覺到自己的權威,他還是那個一家之主,他還是需要別人仰望和尊敬的人,盡管,許連城並未不尊重他過。
“不是很好。”
許父搖了搖頭。
然後看了一眼許連城的身後。
“歐陽沫…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他試探性的說道,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己兒子的表情。
果然,在他說出那三個字之後,許連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太晚了,以及,我和沫沫還沒有複婚。”許連城不知道父親怎麽忽然又想起了沫沫,但他還是老實的回答道。
“還沒有複婚?”
許父是真的沒想到,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幾個分貝,畢竟,在他看來,許連城錢都已經轉給沫沫了,還把自己妻子都關起來了,不就是為了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可以客觀的評價自己家的那兩個女人都是咎由自取導致的那樣的下場,但站在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角度,他卻是也無法對沫沫歡喜起來。
“沒有,我們如今之間,複婚不複婚已經不重要了,我這輩子也不會再喜歡別人。”
許連城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許父垂著頭,誰也看不到他眼底的光。
父子倆相顧無言,走廊裏一片靜謐,隻有偶爾護士走動的聲音。
就在許連城做好了在這裏站一晚上的準備,忽然,他這位父親又開口了。
“你走吧,這裏有我就行了,我想,你奶奶怕是也不想看到你,剛剛大夫也說了,她這個病一一半都是心病導致的。”
許父的話讓許連城平整的眉頭擰巴了起來,他不動聲色的給了自己屬下一個眼神,後者心靈神回去調查了。
“父親,你這是在怪我嗎?”
許連城淡淡的聲音聽不出起伏,但那雙藍色瞳仁裏已然凝結成冰,冷的讓許父瞬間不敢直視,好像理不直氣也不壯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許父幹巴巴的說道,誠意匱乏。
許連城忽然揚了揚唇,輕聲笑了下。
刹那間,他眼底的寒匯聚成冰,噴射而出,讓整個走廊裏的溫度都下降了很多。
“您有沒有那個意思其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畢竟您zha死走了,這些年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不知道,情有可原。”
“我也不在乎,不過呢,有一點我希望您能明白,我沒有對不起許家,我也沒有對不起屋裏那位,坦白來講,我今天其實並不想來,還是沫沫說事情要有始有終,正如她曾經撫養我,給我了一口飯吃,如今我用最好的設備給她續命。”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心思被點破的許父瞬間臉皮爆紅!
他何嚐不知道自己這種性格其實很懦弱,不知道自己才是對不起裏麵那位的存在。
他剛剛就在懺悔來著!
但——哪怕是事實,被自己兒子說出來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
“我,我隻是感慨一下,以及,我想,就算我求你。”他又垂下了頭,高漲的情緒好似從來都沒有過,他那兩隻垂在身側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交織在了胸前,然後一點一點抱住他自己。
“算我求你,走吧,讓你奶奶走的時候也…痛快……點……”
噗嗤——
許連城又笑了。
就在這時,他的心腹回來了。
“的確是隻有3個月壽命了。”
“還是樂觀估計,不樂觀的話,可能就下個星期的事了。”
在許連城的指示下,心腹說話病沒有避諱許父,以至於許父的身形看起來更家脆弱,瘦小,佝僂,幾乎要蜷縮成了一團了。
“我知道了,那父親是要住在醫院嗎?”
“如果你也要住在醫院的話,我就派人給你收拾一間好一點的房間,實驗室那邊,我也會叫人繼續工作。”
許連城問道,他想,父親如果有救,那他還是願意最大程度上配合他的。
聽到實驗室三個字,許父猛地抬起了頭。
對啊,他還有個實驗室!
他最近的實驗正坐到關鍵時刻了。
這要是在這邊待三個月,那進度……
可如果不待得的話,那他剛剛不是又白吵兒子了,以及,如果他現在不陪自己母親的話,那許連城有樣學樣,以後是不是也會在他生病的時候,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醫院呢。
“我,我想先回去一趟,然後去下實驗室,等明天再搬過來。”
見許連城不說話,許父禁不住又解釋了一句。
“那個醫生剛剛也說了,你奶奶已經離開危險期了,今天晚上其實也沒事的。”與其說是在給許連城解釋,不如說他是在安慰自己。
許連城不可置否的彎了彎唇,他反正也隻是提個建議,至於最後到底要怎麽樣,都還是許父自己拿主意。
許父自打說完這話之後,整個人就好像身上長了東西,然後怎麽也坐不住了。
還是許連城不放心又專門要了一份病例,然後換了無菌服進去看了下儀器,這才和許父一起離開。
看到自家兒子的車徹底在事業裏消失不見,許父長出了口氣。
他並像是自己說的那樣一回來就去了實驗室,而是……
順著地下的暗道,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看守沈若梅的人遠遠看到他過來不由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這兩位如今雖然沒有離婚,但也鮮有會見麵的時候。
因為一見麵就會互相攻擊,嚴重的時候還可能打起來。
“老爺,您要進去?”
看守小哥奇怪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十天前,這兩人吵完架,這位還說,他有生之年都不在來了。
這有生之年……過的也太快了點。
許父想到這還是自己兒子的人,頓時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挑了挑眼皮,十分不悅的蹬著他:“怎麽著?我還不能進去了?”
守衛:“那倒不是,您進去吧,有什麽事隨時叫我們。”
這裏麵除了廁所都有監控,但凡是尖銳的,能當武器的都被收起來了,倒是也不擔心許父會真的被幹掉,除非沈若梅用牙或者徒手把他掐死。
但是如今那位頗有點破怪破摔的趨勢,每天的愛好就是化妝和追劇。
然後還各種大魚大肉的吃,體重跟坐了火箭式的直線飛長,不僅腰粗了,臉也圓了,看上去都沒有那麽凶殘了。
所以,咬死許父的幾率應該不大。
就這樣,許父邁著悠閑的步伐進了門,進門之後便把門給反鎖了。
正如外麵那些守衛觀察到的一樣,最近的沈若梅很鹹魚,心態也很平和,看到他隻是挑了挑眼皮子,然後淡淡道:“今兒個怎麽有空來找我了?先聲明,我很忙,沒空和你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