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聖主南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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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聖主的輦車,裝飾豪華,雕工精絕,寬敞平穩,宮尚端坐其中,目不斜視,一手牽著衛新,一手放在衛道的身上。
衛新一手扶在窗上,好奇地看著長長的隊伍,看著城外的風景。“聖太後娘娘,我們這是去上哪?”
“聖主當然要南狩!尚獨,保住聖主的龍體,放本宮的車上!把衛新帶上。即日出發。”宮尚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起身堅定地說道。
她站起身來,跟著宮秉權走到西極大殿,衛道瘦小的屍身靜靜地躺在那裏,腦袋像開了瓢的西瓜,全身死白。
“穀子落,金城火,長夜臨,萬民哭。”不知何時起,這九字歌謠開始流傳。
一個道士,忽地從天而降,拜謁宮尚,說天地將有異相,應垂憐眾生,固守京都。宮尚受驚,令左右隨從殺之,瞬間不見。
衛道墜樓而死,宮尚聽到這個消息,有如晴天霹靂,她怔在那裏,淚水從眼中滑落。
“付虢你在哪?你還活著嗎?你知道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了嗎?父親變了、娘親也變了,衛道也死了,所有人都好可怕。我好想你。”
王公大臣,都騎著高頭大馬,跟在花車後麵,家眷們則坐在車裏,馬夫趕著堆滿箱子的馬車,緊跟在後。一些賄賂了王公大臣的富戶跟在後麵,他們自然是沒有馬騎,也沒有官車,隻能和自己高價雇的馬夫擠在一起,家眷們則隻能坐在高高的箱子堆上。孩子綁在了母親的身上,母親則雙手緊緊地拽著綁箱子的繩子,生怕被顛下去。
這個隊伍最長,也走得最慢,最鬧。
馬夫鞭打馬兒的破空聲,孩子們被顛得不舒服引起的哭鬧聲,母親嚴厲的斥責聲,王公大臣們的說話聲,馬兒的嘶鳴聲,嘈雜地攪和著、喧囂著。
龐前劍領著五萬禁衛軍走在最後,其中五千騎兵全都是玄甲玄馬,镔鐵長槍,四萬五千步兵也是玄甲長槍,整齊地跟在後麵,軍靴“啪達啪達”踩在地上,震得沙石顫動,更顯威武雄壯。
隊伍過盡,有老百姓想跟著出城,被守衛隊以長槍趕進城。城門轟隆一聲落下,將所有的希望斬斷。
熊寄才自然不會傻到走陽穀關,他們繞道京都西邊的衛京關,在那接受了城主朱陽的款待,補充了些給養。
在宮秉權的勸說下,宮尚命朱陽找了些匠人,將衛道下葬在了衛京關內的小山坡上,以山為墳。又在小山坡四周修築高牆,讓朱陽派兵日夜守衛,領著衛琳、衛新哭了一場,便匆匆向南行軍。
那朱陽也非等閑之輩,常以能上知天命自居,喜好風水陰陽之術,自視甚高,能在衛京關拱衛京都,誰又是易與之輩?他口中應允,心下甚是奇怪,聖主龍體不葬在京都聖陵,怎麽草草葬在這衛京關內?
聖太後剛走,京都來了軍令,讓他集結兵力,到京都與日不落軍決戰。朱陽不禁冷笑。
“聖太後和王公大臣們跑了,讓我去送死!想得倒挺美!如今天下大亂,這衛朝估計離敗亡不遠了,將聖主葬在此地,那是說聖主將會是我吧,看來冥冥中自有天意。有軍隊就有本錢,一不做二不休,也該我來做一方諸候稱一方王了吧。”朱陽當即召集守將朱淩霄,讓他招兵買馬。
“淩霄呀!為父看這衛朝,是要變天了。當今天下,強者居之。我們朱家,也該坐坐這江山了!你速與元吉、啟明一起,去招納勇士,廣求賢才,抓緊壯大軍力。城中百姓,也要武裝起來,隨我們朱家,打江山!”
“孩兒明白!”朱淩霄聽了大喜。
朱陽召集城中將士,道,“衛朝不仁,聖主棄京而逃,已不配做天下共主。如今天下,強者居之。昨日夜觀天象,頭頂赤火星大亮,這是上天興我朱家之兆呀,我擬舉大旗,建國號唐,與大家,共逐天下,諸位以為如何?”
“我等唯唐王馬首是瞻!”
自此東聖大地,效仿者眾,君臣離心,不知幾個稱王、幾個稱聖。
南狩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了衛京關,走了一個月,到了河穀關,便在這裏停留下來,眾大臣以聖主之位不能久缺為由,奏請立衛新為聖主。
宮尚沒有理由推脫,衛道已死,惟有衛新乃衛繆骨血,“不過是個娃娃,大權還在我手上,要是不聽話,就把你廢了!看到時誰敢反對。”
衛新坐在位子上,將小腳懸在那裏,一搖一晃地,看著下麵拱手下拜的文武眾臣,甚覺好玩。
宮尚威嚴地說道,“眾愛卿免禮。”
衛新也奶聲奶氣地說道,“眾愛卿免禮,嘻嘻!”小腳搖晃得更歡了。
宮尚道,“如今聖駕離京南狩已一月有餘,京都那邊戰況如何?”
“回聖太後,那日不落軍因為隨軍攜帶著大量攻城器械,行動緩慢,但也已於五日前陳兵京都外,連番攻了幾次,暫未攻入。雙方互有死傷。據報夢塔斯國四十萬大軍破了神甲城後,一路南來,也陳兵京都玄武門外了。衛忠血戰身死,衛東、衛聖下落不明。”熊寄才道。
“哦?連神甲城也破了?那衛忠已戰死,也好,少了個爭權奪位的。京都周邊各關各城是否出兵?”
“未聞有報。倒是衛京關朱陽擁兵自重,自聖太後走後,自稱唐王,不聽詔令。”熊寄才道。
宮尚聽了,歎了口氣,聖詔也調動不了各關各城,還出了個不聽詔令的唐王,可見衛朝氣數已盡,她頓時感到有些無能為力,“道兒的陵園恐怕是保不住了”,想到這裏,不覺胸口一痛。
她捧住心窩,深呼吸幾口,瞄了眼衛新,“衛繆隻此一脈了。真是造化弄人,機關算盡太聰明,反倒便宜了那賤人。”
隻見衛新聽大人們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話,甚覺無趣,那嗡嗡的聲音,有如催眠曲,他趴在椅上,不一會就睡著了,小嘴微張,粉嫩的鼻子裏吹出一個大大的泡泡來,隨著他的呼吸,一漲一縮,仿佛馬上就要漲破了,卻又縮了回去。
“如此看來,京都怕是不保了……”宮尚又看了一眼衛新,無奈地說道。
“臣等早就說過。京都守不住,那安如海、申如賓沒有自知之明,非要守,白白可惜了那二十萬人馬。”宮秉權道。
宮尚忽地想起道士的話,便說道,“安如海、申如賓要求固守京都,還有個小道士也這麽說,如今看來,惟有南狩是萬全之策。”
“有他們拖住日不落軍,也是幸事,不然我們走得不會那麽順利,少不得被日不落軍追殺。”宮尚說道。
“聖太後英明!哪是他們這些凡人所能理解。”眾人連拍馬屁,
“有個歌謠,眾愛卿聽過沒有?穀子落,金城火,長夜臨,萬民哭。作何解釋?〞宮尚說到小道士,不禁又說起了歌謠。
“這些所謂的歌謠,深奧難明,不必理會。”宮秉權道。
“我隻擔心,這穀子落,是指稻穀成熟,還是指河穀關,終被破。金城火,哪個地方能稱金城?唯京都罷了。金城火,京都要付之一炬嗎。長夜臨,萬民哭,長夜是何意?”
列位大臣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做答。
“不論穀子落是何意。這河穀關離京都依然不遠。不宜久留。為以防萬一,還是繼續南狩最好。眾愛卿,今後隊伍又向何處去?”宮尚問道。
“江南有個陽州城,離此地萬裏之遙,但風景秀麗,土地肥沃,物阜民豐,可為都城。隻是……”錢其徵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宮尚問道。
“隻是這陽州城被一個自稱江南王的程友明占了,建立了個程朝。”
“亂臣賊子!那就把他除了!”宮尚大怒道。
“據說那程友明也非等閑之輩,原是個敗賣私鹽的,手下能人異士眾多,擁有三十餘萬兵馬,占了江南大片地區。步驚雷、步驚風二十餘萬大軍,據報都敗在了他們手裏。”熊寄才道。
“還有個付虢,是付望超的兒子,也在那南天山盤踞,擁有三十來萬人馬。隻是據說已移師北上,向青龍關去了。”
“哼!又是一個漏網之魚。走了甚好。如此,就隻有程賊的三十萬人馬了?”宮尚問道。
“對,據說那程友明原與付虢結拜,好像打敗步驚雷後,兩人不知何故鬧僵了。”
“哦?這倒是個好消息,那就不怕他會回馬救援。熊大人,那步驚雷、步驚風比你如何?”
“自然是不如!”熊寄才模糊不清地答道。
“既如此,請熊大人、龐大人操持軍務,招集沿途各城各關守將,一起去征討那個膽大妄為的程友明吧!”
宮尚又道,“拿下陽州城,都可加官晉爵,甚至封個王當當,也無不可。那陽州城將是新的京都,也是大家的落腳之地,立身之基,兩位務必盡心盡力。”
“臣等萬死不辭!”熊寄才、龐前劍大喜,拱手領命。
卻說衛琳無意間聽說付虢向青龍關去了,心中大喜。
“付虢還活著!我要去找他!對!我這就走,離開這裏!”
她匆匆回到房內,裝扮了一番,留了封信,說是要去闖江湖。便戴上遮容帽,背了些銀兩,騎了馬悄悄出城,問了青龍關方向,拍馬而去。
隨行在外的公公立馬笑嘻嘻地走向前,道,“小主小心。”
“要你管!”衛新吐了吐舌頭,繼續探頭左右看。
“新兒,回來坐好。”宮尚嚴肅地道。
“狩獵是什麽?”
“抓豺狼虎豹,飛禽走獸!”
“好!好!一定很好玩吧!”
宮尚點點頭。
衛新聽了大喜,把手抽出來,雙手扶在窗沿上,探頭往外看。
“去南方,狩獵!”宮尚冷冷地道。
幾日後,朝陽門大開,熊寄才領著五萬兵馬率先去城,隻見刀槍林立,寒光閃閃,整齊威嚴,殺氣騰騰。
“哦!”衛新聽了,吐了吐舌頭,戀戀不舍地縮回頭,坐在了椅子上,把手給宮尚握住,便小臉蛋還是轉向窗外,看著沿途的風景,從小困在白金宮內,第一次出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多的新奇好玩的事兒了。
宮秉權領著宮家人緊跟在後,衛琳獨自一人坐在一個精巧的花車內,一臉不開心。
“都是你自己的錯!還有你們!”衛琳指著宮尚、以及宮秉權、尚獨,憤怒地說道。
“閉嘴!你給我滾!”宮尚聞言大怒,“我怎麽可能有錯,我扶你上位,讓你見識失敗的後果,教你如何駕禦群臣……”她心裏想著,絕不允許任何人質疑、指責,何況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
宮尚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臉上,低聲抽泣。
“為什麽?為什麽要離開我……”
“哼!”衛琳轉身衝出西極大殿。
宮秉權道,“大敵當前,南狩必須盡快,耽誤不得。一切也準備好了,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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