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火教派的發展是階段性的。
    從素宣四處宣揚教義開始，直到現如今井噴式爆發，傳火教派僅僅隻用了五年。
    以往的時候，大周沒有外患，因此對傳火教派的打擊和壓製非常嚴苛。
    可現如今隨著北冰河鎮的進攻，大周內憂還沒解決，又迎來了一波新的外患，國內諸多郡縣和諸侯王們的正規軍兵力大多都調去了西北邊疆的正麵戰場。
    大周後方的力量也就理所當然空虛起來了。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再加上內部官員對百姓的殘酷法令，傳火教派的發展簡直比烈火噴油還要恐怖十倍百倍！
    僅僅三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原本隻有三五萬教眾，席卷縱橫五六個郡縣的傳火教派力量暴漲。
    成員數量直接翻了數十倍，直接達到了一百多萬，教眾分布範圍也直接從五六個郡縣擴充到了三十二個之數，幾乎囊括了大半個周王朝國土。
    如果不是因為發展太過迅猛，傳火教派的核心教眾數量不夠，以至於很多區域就算有潛在教眾也無力去傳播宣揚的話，這會兒傳火教派成員的數量恐怕隻會更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其實並不是什麽值得吃驚的事情。
    畢竟前幾年官府雖然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傳火教派的打壓，可傳火教派也一直都沒有放棄對大周各地郡縣的滲透。
    之所以以往不能成事，僅僅隻是礙於大周的軍事實力而已。
    現如今各地的軍隊大多抽調前往戰場同北冰河鎮開戰去了，各地人心自然再也鎮壓不住。
    當然，就算傳火教派鬧出的陣仗再怎麽龐大，也改變不了是由一群泥腿子組建而成這個客觀事實。
    可正所謂三人成狼，六人成虎。
    一個人的力量或許不足為據，可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所代表的就不僅僅隻是一個人了。
    而是一個群體的共同利益訴求。
    人心是最可畏的東西。
    傳火教派的迅猛發展並不在於瓦解大周的軍隊的作戰能力。
    而是徹底從內部瓦解大周的統治基礎。
    失去了對民眾的統治力，不管大周再怎麽龐大，傳承的曆史再怎麽悠久。
    也難逃從下往上徹底崩塌的命運。
    現如今就是看上層先回過神來搞定下層的泥腿子，還是下層的這群泥腿子先搞翻上層了。
    ……
    …0…
    大周，豐南郡，春水湖傳火中心島。
    李月明盤坐在一個由艾草和香茅填充而成的蒲團之上，默默睜開眼睛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段時間，傳火教派的發展非常迅猛，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子。
    無論是教徒增多，影響範圍增大。
    對李月明來說都是非常直觀的天地氣運之力。
    原本在李月明的估計中，想要從天劫境界晉升寂滅，應該還需要至少十年的不懈努力。
    可現如今，隨著來源不明的天地氣運之力源源不絕灌入體內，李月明感覺自己對靈氣的吸收速度直接像是坐了火箭一樣。
    真的掌控了數量十分恐怖的天地氣運之力後。
    李月明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每個世界的氣運之子都會較之常人妖孽無數倍了。
    屬實是天地氣運之力的效果太逆天啊！
    打個不太好聽的比方，就算一頭豬承受了這麽多天地氣運之力，修行個幾十年估計也能稱霸天下舉世無敵。
    沒錯，就是這麽恐怖。
    如果說沒有氣運之力的人吸納天地靈氣的效率是10的話，那麽擁有一絲天地氣運之力的眷顧之人就是0或者0。
    而所謂承載天地氣運的命運之子，吸收靈氣的效率就能夠達到00！！！
    當然，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竊取了天地氣運之力的李月明，身上的氣運閥值此時此刻已經突破了1000！！！
    這是什麽概念？
    已經相較於兩個普通命運之子的所有氣運總和了！
    現如今，李月明在春水湖當中打坐，整個春水湖的靈氣都會自發向他匯聚而來，就算他自己不主動修行，每天灌進去的靈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也因此，現如今的李月明已經達到了天劫境界能夠到達的巔峰。距離那傳說中的寂滅之境，已經隻剩相對應的感悟和天地靈氣的累積。
    確定自己目前已經修行到能夠到達的最巔峰狀態後。
    李月明再次停下修行。
    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浩渺如煙，隨手一揮便可以天滅地的靈氣，李月明內心當中不僅沒有太多的欣喜，反倒感覺一片沉重。
    按照正常情況，世界意識根本不可能將這麽多數量的氣運之力全都灌注給某個人。
    更不可能將這玩意灌注給無法無天不受控製的轉生者。
    可現如今，李月明卻真真切切收到了這麽多氣運。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狀態肯定有古怪。不然的話，世界意識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問題，已經出麵製止了才對。
    世界意識、或者說世界本身會死亡麽？
    這個問題很難得出絕對的答案。
    可在李月明看來，宇宙中就不應該存在絕對的永生，畢竟但凡物質形態能夠觀察到的東西，相較於永恒的時間來說都太過渺小。
    因此，就算再久遠的生命，在任何生物都無法觀測到的時間之外，總會迎來終結的一天。
    可不管怎麽說，相較於渺小且短暫的人類生命。
    一個世界的生命周期已經可以稱得上‘永生’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
    李月明很難想象究竟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才會讓世界意識出這麽大的問題……
    當然，不管怎麽樣。
    該做的事情還是一件都不能少。
    上次殺死姬擬之後，大周朝廷罕見的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表麵上看，大周似乎是放棄了想要在短時間內消滅傳火教派的打算。
    就好像姬擬的死亡成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整個大周朝堂上下都對此毫不關心。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月明知道問題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因此，為了防止出現不必要的風險，李月明殺了姬擬之後僅僅隻給北冰河鎮寫了一封密信，然後便安安靜靜在春水湖等了小半年。
    這小半年裏，他一方麵是在等待北冰河鎮的消息。
    一方麵則是在等待大周的反應。
    現如今，他的處境十分尷尬，根本沒辦法大張旗鼓露麵。
    在沒有外力幹擾的情況下，時間過得很快。
    李月明一直等到北冰河鎮接連突破大周四道防線，且傳火教派連續攻占了大周十餘個郡縣，內憂外患全都在同一時間爆發，大周就快要亂作一團的時候。
    這才終於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悚然的氣息在嚐試鎖定他的位置。
    這個人能夠遠程鎖定李月明的氣息，毫無疑問，境界絕對在李月明之上。
    不過李月明雖然沒辦法動用這種超出常人想象的手段，卻也有他自己的鎖敵之法。
    所謂天地氣運之子，不僅擁有尋常人無法想象的天賦和運氣，還能夠通過和天地氣運融為一體感知未來。
    如果需要形容的更玄學一點的話，那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
    ……
    這一天，春水湖仍舊是一片煙雨朦朧的景象。
    隔岸的春風吹拂而過，湖麵上朦朧而又寡淡的雲霧悄然飄散。
    遠遠看去，一道隱匿在灰褐色蓑衣當中的人影在飄散的雲霧當中躍然而出。
    人影腳下踩著一根隨波逐流的枯木，一如湖麵的薄霧般，朦朦朧朧的。
    等靠的更近了，這才能發現他隱藏在蓑衣下麵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春水湖中心島所在的方向！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原本還在鞏固修為的李月明也心有所感，猛然朝人影看來的方向睜開了眼睛——仿佛透過重重迷霧看透了虛妄，李月明眸子當中閃過一絲精光。
    原本還在大殿當中打掃衛生的幾名傳火教派的核心成員隻感覺眼前一花。
    下意識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再次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剛才還盤坐在屏風後麵的教主大人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消失在了神觀當中。
    ……
    高空之上。
    李月明和褐色蓑衣的身影遙遙對立，兩人都沒有多說話，隻不過身上的氣息卻是沒有任何停滯，一直都在節節攀升，雙方之間誰也不讓誰。
    最終，褐色蓑衣的身影歎了口氣。
    他默默脫下了蓑衣，露出了一個皮膚鬆弛、發絲雪白的老人。
    看著麵前發絲根根晶瑩剔透，渾身氣血滔天的李月明。
    老人神色閃爍，片刻後才開口道：“本座一直以為是大秦和大明在暗中削弱我大周，沒想到本座拖著一道殘軀跑過來，結果卻看見了一個預想之外的年輕人？”
    說到這裏。
    老者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思索該怎麽形容。
    良久後才認真道：“當真是……不可思議！”
    老者開口說話的時候。
    李月明也在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渾身長滿了老年斑的古董。
    聞言毫不留情譏諷道：“是嗎？你們操縱這個棋局成千上萬年，這上萬年的時間裏，天下所有人都是你們腳下的螻蟻、圈中的豬狗，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你們的位置……”
    “可你們不謀求發展，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當做一條老狗，對著背後的主人點頭哈腰……”
    “就這樣還想世世代代騎在所有人脖子上作威作福？”
    “現如今突然出現了我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數，很吃驚對吧？不過我倒是早就已經猜到了會出現老東西，隻是沒想到會出來你這種半死不活的老古董而已！”
    他的聲音很冷淡。
    語氣不像是往日那般的溫和從容，略微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倒不是李月明想要如此。
    而是這群家夥的所作所為屬實是罄竹難書。
    天下為棋局，眾生為棋子。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境。
    可如果六國或者老者本身是棋手也就罷了。
    問題是無論老者還是六國，都隻是幕後之人的棋子而已，幾顆肮髒的棋子。
    ……
    聽到他的嘲諷，老者臉上的情緒倒是沒有一點波動。
    隻有李月明在提到‘充當一條狗’的時候，老者臉上的神情這才怔了怔，片刻後回過神來開口道：“看來你都知道了？倒也對，能走到這一步，世間百分之九十的秘密對你而言都不再是什麽秘密……”
    李月明沒有說話，眸光當中卻依舊殺意淩然。
    老者仍舊不惱，緩緩開口道：“按照約定，我應該除掉你；可就像我剛才說的那般，能夠走到你這一步，這天下埋藏的秘密理應有你知道的那一份。”
    “大周可以不計較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並且還可以承認北冰河鎮和其他五個國家擁有相同的地位，你將得到你應該擁有的地位和權勢，以及獲得成為至高神族信徒的機會！”
    說到這裏，老者眯了眯眼睛，老年斑抖動道：“這個條件已經是我能夠開出的極限，年輕人修行不易，好好考慮考慮吧！”
    李月明沉默片刻沒有立刻說話。
    老者似乎也不沒有急著讓他回答的意思，後退一步，陡然消失在了春水湖寥廓的雲霧裏，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感知中徹底失去老人的蹤跡後。
    李月明這才鬆了口氣。
    老人雖然看起來很老，好像風一吹就會死去。
    可他身上的節節攀升的氣勢卻仍舊如同一座熾熱的火山。
    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如果真的打起來，李月明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至少在剛才的氣勢較量中，李月明並沒有占到一點便宜。
    這些年。
    李月明修煉之餘也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了相當多的信息。
    畢竟當初在十萬大山當中出現的所謂神葬之地，以及上古大乾的毀滅之謎……應該都是解密隱藏任務的關鍵信息。
    在明知其中有貓膩的情況下，李月明自然不可能毫無動作。
    比較可惜的是，這些年收集到的各種信息當中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沒有辦法確定是否真實。
    隻不過李月明不著急。
    一段又一段不知真假的曆史還有遍布天下的民眾們口耳相傳的故事，單獨一個兩個的時候可能還看不出什麽問題。
    可一旦如同李月明現在這般，收集到了一個海量的時候，一切就全都截然不同了。
    通過海量的殘破文獻和神鬼傳說互相印證。
    很多被有心人刻意隱藏的真相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大致判斷其真假和虛實。
    畢竟對人類而言，隻要族群還沒有被滅絕，曆史就必然不可能被完全隱沒，它隻是變得不那麽容易被人發現了而已。
    比如隻言片語的神鬼傳說……
    比如青石板上的銘文石刻……
    又比如遺跡當中各種器物的花鳥魚蟲……
    都是曆史曾經存在的另一種形式。
    當文獻和資料無法傳承下來的時候，理論上隻要能夠將這些東西解析出來，同樣可以還原相當一部分的曆史。
    一般人根本無法完成這麽多資料的收集，更別提計算量龐大無比的對照部分了。
    可李月明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不僅有北冰河鎮，還有傳火教派。
    論收集資料這方麵，估計也隻有其他六國能夠比他強一點。
    最重要的是，李月明還有無限推演這個天賦。
    通過各地零碎曆史組合排列，再加上十萬大山當中素氏的一些文獻相結合，李月明已經大致還原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曆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