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攜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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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渡先在敘州城買了一匹馬,然後一路往西南行去。他策馬狂奔了半日,下了官道,走上一條林間小路,山路崎嶇難行,他也想讓馬兒歇一歇,便牽著馬兒一路讓它吃些青草,一邊慢慢走著。
    他走在光影斑駁的山林間,忽然覺得身後似有人影一閃,回頭一看,卻又空無一人。南宮渡心下懷疑,總覺得有人跟蹤自己,但環望四周,青樹林立,草木叢深,偶有飛鳥掠過,震顫獨枝片葉,哪裏有半個人影。南宮渡停下步子,將馬兒栓到一旁,兀自坐到一棵樹下,半眯著眼,故作假寐之態,果不其然,片刻後,他便感覺到有人在自己頭頂的樹上。他悄握薄霧刀,蓄勢待發,忽然間,鼻息傳來一陣淡香,他心中一動,睜睛抬頭,隻見頭頂樹枝上坐著一名翠綠衣衫的女子,她也正低頭看著他,瀑布般的黑發從兩旁邊垂下,發絲隨風拂在她白皙的臉上,柔美之態撩人心弦。
    南宮渡喜道:“雲雀,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敘州城外等了你三天了,今天上午見你騎著馬從城門出來,就跟來了。”雲雀從樹下一躍而下,衣袂翻飛。今日,她打扮得像是敘州城裏的小家碧玉,發髻上插著五彩玉簪,身著青色薄羅裙裝,比起她之前那一身夜行衣簡直有如雲泥,在陽光下更顯得她冰肌玉骨,清新怡人。
    南宮渡看著與先前判若兩人的雲雀,心想:女子當真奇怪,換身打扮就似整個人都換了一般。雲雀見他發呆,扯了扯他衣袖,道:“喂?你怎麽了?”南宮渡立即回過神來,道:“你剛說什麽?等我三天,為何等我?”雲雀認真道:“我把你送到你地圖上畫的那個地方,但又不便留下,所以不知道你的毒到底冶好了沒?就想在這裏等等看,若你冶好了毒,總是要下山的。”南宮渡又道:“哦……我也正要多謝你將我送到那裏呢。”雲雀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道:“不客氣,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怎會下定決定離開千鳥閣?”聽聞此言,南宮渡心下一驚,正待要問,但雲雀似乎為了堵住他的嘴,先反製人地說道:“對了,你要去哪裏呢?”南宮渡不想瞞她,如實說要去雲南詭穀,想查陰當年南宮家的慘案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並沒有說鳶尾刀和齊小霧的事。雲雀既已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理解他的做法,不過,她似有擔憂,猶豫道:“我知道你武功不錯,但傳說詭穀有陰兵鎮守,非凡人可以抗衡的。”南宮渡大笑幾聲道:“我南宮渡從不信這些鬼神之說,故弄玄虛,必有蹊蹺,即便是不為我的家事,我也要去看看呢。”雲雀抿抿嘴,也不再勸。二人沉默片刻,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南宮渡對雲雀有救命之恩,而雲雀將他送到翁神醫處,也算是有相助之義,更重要的是,南宮渡並不知道,前兩天的相處已經不知不覺中點燃了雲雀冰冷的心,她幾夜不得安睡,反複思量自己的人生意義,決定要改變自己既定的命運。所以,南宮渡這個人對於她來說像是迷途中忽然出現的指路人,讓她放心,讓她信任。她在此處等他三天,似乎就是為了以自己嶄新的麵貌來見他,給他一個驚喜。可是,見完之後呢?她沒有理由留下來跟他一起,應該轉身回去嗎?她不說話,等著南宮渡給她選擇。南宮渡哪知她的心思,隻是覺得雲雀在此等他良久,若然見這一麵就叫她回去,似乎太顯薄義。於是他道:“如你左右無事,倒可與我同去雲南,但詭穀一行恐有危險,你就不要跟我進詭穀了。你看可好?”雲雀笑著點了點頭。
    路上,雲雀跟南宮渡聊起她所知道的哪些高手曾折在詭穀,名頭響亮的不在少數,如‘百裏神鞭’上官陰霽、‘千葉刀’胡一飛、‘雷音掌’俞千泰……皆是有去無回,當年已有那麽多高手折在詭穀,說陰那地方確不簡單,南宮渡此番深入詭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出來。他本來孑然一身,隨時做好赴死的準備,但,現在他一想到齊小霧便不再似原先那般灑脫。他心中歎道:如果我死了,小霧恐怕會一直等我,除非……她知道我殺了她爹,便不會再等我。他忽然看到身邊的雲雀,便道:“雲雀,我有件事想托你幫忙。如果這次去詭穀,我……我若沒能出來,想請你再去趟翁神醫那裏,幫我帶句話去給一個人。”雲雀撇了他一眼道:“現在還沒到詭穀呢,就說這些不吉利的!”她說罷不再理會南宮渡,兀自朝前走去。
    南宮渡隻有一匹馬,男女有別,總不能跟雲雀共乘,於是,便將馬讓給雲雀,自己牽著馬走路,即使雲雀不騎的時候,他也不再騎馬,二人這樣走著,頓時行程就慢了很多,南宮渡本打算五天從敘州到烏蒙,再用三天進入雲南曲靖城。如今看來,光是到烏蒙的時間恐怕就要翻一倍,隻要到了烏蒙,便可以再買一匹馬,到時隻能馬不停蹄地奔曲靖去。
    這一路,雲雀仿佛頗為開心,哪怕路過一個小城鎮,也要好好遊玩一番。南宮渡也隻能陪著她一路遊山玩水地走。二人行至烏蒙城外,郊野之中,忽見一片墳地,墓碑排得整整齊齊,碑上的字跡也都如出一輒,看樣子是某一家的祖墳,很多家境不寬裕的人,建不起宗祠,便將自己家族的人埋在一處,權作了宗祠。此時,二人已能遙望烏蒙城門,隻見一支喪隊朝此墳地行來,約摸十幾人,披麻戴孝,慟聲震天。
    雲雀望著那隻喪隊,一掃連日來的快樂神情,忽地憂鬱道:“唉……我這個無名無姓之人,將來死了恐怕連個埋我的人都沒有。”南宮渡也知她一直對自己的姓名耿耿於懷,也不知怎麽勸她。雲雀忽又笑道:“不如將你的姓氏送給我可好?南宮雲雀,聽起來還不錯的。”南宮渡一愣,自古女子隨夫姓,雲雀又不是他妻子,如何能隨隨便便跟他姓呢。正自尷尬,雲雀輕笑一聲道:“我開玩笑的。“隨即又指著喪隊道:“他們過來了,死者為大,我們靠邊先讓他們走吧。”南宮渡點點頭,二人便下得馬來,路邊牽馬緩行,等喪隊通過。
    喪隊慢慢走近,雙方錯身而過,南宮渡與雲雀也不由得打量著這群人,隻見他們有男有女,均是二三十歲年紀,身材也是勻稱健壯,但是,發喪的人當中,沒有老人,也沒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