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袍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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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屋之後,並沒立即站起身來,而是蹲在地上,巋然不動,待眼睛適應黑暗之後,隱約便見屋內空徒四壁,處處蛛網,四五口敞開的棺材橫陳堂中,除此之外,半個人影也沒有。他放下心來,正要將那門關上,剛關一扇門,忽然見一名金袍人的頭顱遠遠飛來,不偏不倚地掉進屋內,在地板上滾動了幾下,停住了,麵具從臉上脫落。那雙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南宮渡。南宮渡看著這張臉,霎時冷汗淋漓,正是千鳥閣“雪候”的頭。
這一下南宮渡徹底懵了:雪候竟然是金袍人的一份子,難道他是千鳥閣叛徒?那雲雀呢?是在金袍人的隊伍中,還是已經遭了毒手?他實在是想不通。如果是千鳥閣主看到這情形,恐怕便不再意外了。
南宮渡往門外一看,隻見雙方已經死傷大片,千鳥閣的人且戰且退,正朝這屋中行來,想必他們也打算先在房舍中暫避。南宮渡見他們已行到屋前,便飛身上梁,躲在漆黑的屋梁之上。
千鳥閣十餘人退入屋內,立即關上大門,眾人層層疊疊將門堵住,而金袍人卻在外麵將門撞幾欲破開。南宮渡在梁上瞧得分陰,千鳥閣人人都有負傷,氣喘籲籲,卻都一言不發,恐懼之態畢現。就在他們快要守不住屋門之此,屋外塔上那鍾聲忽又響了一聲,還是那般餘音詭異,門外撞擊驟停,響起了離開的腳步聲……金袍人似乎受鍾聲指示,不再追擊千鳥閣的人。
良久之後,屋外已沒了一點聲息,似又回到他們初入穀時的情形。千鳥閣眾人漸漸放鬆下來,疲憊地坐在地上。千鳥閣主此時也頗為狼狽,黑羽大氅被割得破破爛爛,衣衫上血漬斑駁。他此時才得空仔細看了看屋內陳設,將那幾口棺材查探了一番,忽然看到牆角雪候的頭顱,他將那頭顱拾起,仔細打量著。此時,一名殺手走到他身邊,剛喚了一聲:“閣主——”忽然看到他手中的頭顱,驚道:“這……這……雪候舵主?不可能,屬下跟隨雪候舵主多年,他忠於千鳥閣,決不可能是詭穀的人。”南宮渡心道:看來這名殺手是雪候的心腹。千鳥閣主沉默不半晌,良久,才對斑鳩低聲說道:“斑鳩,我知道雪候不是內奸。他……是被人控製了。”斑鳩聽了這話,顯然有些不陰白,低聲問道:“閣主的意思是?”千鳥閣主又道:“我方才在金袍人中發現好多熟人。唉……”他歎了一口氣,又道:“這此人就是十幾年前闖詭穀的那批,這麽多年來,大家都以為他們死了,沒想到,他們還活著,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活’。”
斑鳩道:“照閣主所言,雪候大人也是被他們控製了。”千鳥閣主微微點頭,緩緩道:“我懷疑,這是鳳羽兄妹的手段。聽說他們的蠱毒很是厲害,控製他人,不在話下。”
斑鳩卻是問道:“如果是鳳羽兄妹在控製這些金袍人,那麽,擒賊擒王,隻要找到他們,就不用跟這些不死不活的金袍人纏鬥了罷?可是,我們從入穀以來就沒見過這兩兄妹,他們會藏在哪裏呢?”
千鳥閣主冷笑一聲,胸有成竹道:“哼……這是他們的地盤,若是想藏起來不被我們找到,實在太容易了,不過,我有辦法,令他們不得不現身。”
說完,他抬頭,透過窗欞遙望那座白塔。默然片刻之後,他忽然問道:“南宮那小子呢?”斑鳩也才想起來,說道:“呃……方才亂戰之中,我也沒見著他。”他望了一眼外麵,幽冷的月光照著死寂的的地麵,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屍體。哪裏有半個活人影。於是斑鳩又說道:“那小子……莫不是死在外麵了?”千鳥閣主搖搖頭道:“唔……不會,那小子功夫不弱,沒那麽容易折。這時恐怕已經躲起來了,不過,無所謂,一會兒他自然會現身。”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千鳥閣主下令道:“大家準備好飛天鉤,出去後若再遇金袍人,不要與之纏鬥,借飛天鉤上塔!”
聽到此處,南宮渡心知不能再等,若是他們一上塔,自己便獨自陷入金袍人的包圍之中。要找到雲雀,隻能趁現在。於是,他提氣一縱,屋頂應聲而破。暗藍色的天幕下,一個人影從屋頂飛身而出,千鳥閣等人未曾想到有人在此,望著破了洞的屋頂愣了片刻,才忙不迭地打開門追出去。南宮渡一邊朝其他屋子跑一邊大喊:雲雀雲雀……其實他知道雲雀未必能聽到,但他沒有別的選擇,或許,再將金袍人引出來也不是壞事。千鳥閣的人自然是窮追不舍,正在此時,塔頂的鍾聲再次如號角般響起,金袍人陸續從各個屋子裏出來,見人便攻擊。一波一波的金袍人毫不留情地攻來,南宮渡不與他們相鬥,隻是他們中穿梭,借著身法揭開他們的麵具,刀光劍影、衣袍翻飛間,他隻覺胸口炙熱,毫無畏懼,恐怕“萬軍之中取敵人首級”也便是這般豪氣吧。他隻想找到雲雀,哪怕雲雀真的已成為這些金袍人中的一員,他也想再看到那張白皙清淨的臉。在這一刻,他才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已然放不下這個曾要殺自己的孤雀。
一張臉,不是;二張臉,不是;三張臉,也不是;四張臉、五張臉……他眼前閃過形形色色麵容,或枯槁、或肥圓、有醜,也有漂亮,但是,沒有雲雀。南宮渡越來越著急,身法也漸漸有些慢了,在金袍人的攻擊下險像環生。迎麵又來、、了三個金袍人,南宮渡矮身躲過一刀,伸手一摘,其中一人麵具被摘下,不是!他順手拖過對方的刀,削下那人頭顱,這才是他殺的第一個金袍人,他已經沒什麽耐心與他們遊鬥了,了結一個便少一個,找到雲雀的機會也大了一分。就在他削下那個頭顱時,另兩名金袍人撲身上前,左邊那人體型大高,來勢甚急,南宮渡不及多想,決定先料理了這大個兒。兩人鬥了好一陣子,另一名趕上來的金袍人一時都近不了兩人的身。這金袍人個子大,拳腳力量十分強悍,再加上他手腳僵硬,無論是攻是守都令南宮渡與他鬥得苦不堪言。南宮渡使出“蛇纏”之法,纏在那人身上,幾招之間便以雙腿絞住了他的脖子,雙手一擰,便擰斷了他的脖子。那金袍大個帶著南宮渡轟然倒地。南宮渡被大個壓在身下,還未能起身,另一個金袍人已是一刀剌向他的眉心。他一把抓住對方持刀的手,死死盯著對方無神的眼睛,與之力抗。二人一番角力,金袍人的力道不如南宮渡,刀尖離他的臉越來越遠。南宮渡看著對方的眼睛,忽然覺得心頭一動。手上力道一鬆,那刀尖堪堪擦過他的額角,剌入地麵。南宮渡借機一把拿下對方麵具。正是雲雀。
南宮渡先是驚喜,但見雲雀隻是呆呆地盯著地上的刀,一下一下地不停地往外拔,根本未曾看他一眼。南宮渡方才的驚喜霎時化為悲切,他隻覺欲哭無淚,百感交集。不過,眼下的情況也由不得他感慨。他還有個辦法,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也要試一試才行。他忽地伸出手,點了雲雀的昏睡穴。雲雀身子一顫,頓時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