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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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腦袋有些發脹。
又有針紮般的刺痛感拉扯神經。
“大哥哥。”
邊上坐著的優夜握住蘇曜的手。從小白皙而小的手心裏傳來熱烈的溫度。
“沒事。”
蘇曜輕笑了下。也許表情看起來也沒那麽勉強。
“啪嗒——”
依照慣例點燃一支香煙,點綴。
“嘶,呼···”
慢慢地,蘇曜感覺大腦終於開始清醒起來。全身的氣力都隨著肺部鼓動而重新活躍。
要回複什麽?
還是說,直接打電話過去。
如果她願意聽自己說話的話,那麽,早就回電了。
沒有聲音的文字,就是當下唯一能溝通的手段。
【我會等到那時候的。】
想要這樣回過去。
但信息後麵冒出了紅色感歎號。被拉黑了。
放下手機。
也不必去思考之前夏弦月已經過了生日,那種日子,可以是農曆,可以是國曆,可以是提前。
那時候隻是想編排個理由讓自己去。
而現在呢?
是真正的生日,還是說也和那次一樣。隻是想編排自己過去。
說實話,腦袋裏不由自主冒出了很多想法。
比如說,憶起以前夏弦月為了讓自己留下,甚至舉起刀要自殘。
那麽,現在會不會再這樣?
甚至拿起刀砍自己。
也許會。是說,如果她真的明白無誤的知道事實後。
那自己就是她的仇人。
“優夜。”
蘇曜輕撫優夜的腦袋,“你覺得仇恨到極點和傷心到極點,哪一個更好些?”
“都不好喔。”
優夜很輕易的回答了。
但這答桉是正確的。
兩個都不好的東西,當然隻有誰更不好的說法,又怎麽可能生出哪個更好的問題?
是自己腦袋出問題了。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6.16日。距離夏弦月說的23日差不多一周。
而手機上還多出來了不是自己設置的日程提醒——那多半是夏弦月在自己睡著後留下的。
【6.17,上午10.00,必修課。】
【6.17,晚上,聚餐。】
【6.18,上午,賴床;晚上,電影院,逛夜市。】
【6.19.上午,必修課,下午,必修課,晚上,還是必修課嘿嘿嘿(^_?)☆。】
【6.20,買買買!】
【6.21,上午,賴床。下午,遛狗去~(想去寵物店看看,隨口說說啦,就算不想去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不要在意,真的不要在意),晚上,同裏古鎮燈會gogogo!( ̄▽ ̄)/】
【6.22,暫無。】
【6.23,(=′ω`=)喵?】
平靜的看完,平靜的放下手機。
“呼——”
輕吐煙霧,新鮮的和舊的重疊在一起。
這樣說,也許23日才是她真正的生日。
然後,在那樣的日子特地給自己獨處的機會,是要做什麽呢?
蘇曜很想去思考其中的含義。
但手被握著,熱切的暖意不斷傳遞。
“我明天要去大學。”
太久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連身邊還有雙純淨的童孔注視都忘卻了。
“嗯。那優夜也想做優夜想做的事。”
“?”
“嘻嘻,不是危險的事情喔。”
“所以,是什麽?”
“秘密。”
“也到了該有秘密的年紀了啊。”
“大哥哥不要這樣像是爸爸說話。好討厭。”
“我們去放個煙花吧。”
“煙花?”
優夜好奇的仰起臉。
“這個不知道嗎?就是會···彭地,飛上空中炸開。”
“那是什麽?”
“人類慶祝的一種方式,順便一提,會炸出三文魚。”
“感覺好好玩!優夜想玩!”
“···”
大晚上的又能在哪兒買到煙花爆竹?
更何況也不是逢年過節。
更何況冬市早就規定了燃放點,因此平時更沒有人去做這賠本生意。
所以蘇曜是在超市裏買了一串電子爆竹。
順便再買了幾條三文魚,拎著手裏晃晃悠悠。
“這裏麵根本就沒有三文魚。大哥哥是騙子。”
優夜擺弄著電子爆竹,像是確認一樣看了好一會,才說。
“因為我要買這個,所有才有了這個。”
蘇曜笑嗬嗬的揚起手裏的魚,“也就等於炸出了三文魚。”
“大哥哥想要幼崽嗎?”
“···”
“大哥哥想要小孩子嗎?”
“不用問兩邊,我聽得見。”
蘇曜揉了揉太陽穴,“為什麽突然要問這?”
“大哥哥不說的話,優夜永遠不會有幼崽的喔。不特地去控製的話全都會被體內的病毒吃掉。”
“要不要先吃個魚?”
蘇曜想了下,遞出塑料袋。
“肚子還不餓。”
優夜晃了晃腦袋,純潔的童孔還凝視著。
“為什麽你從魚轉移到這個話題我就要馬上回答,我從這個話題轉到魚就不配合呢?”
“因為魚沒有大哥哥的幼崽重要。”
“以後遲早會有,但不是現在。”
“好耶~”
優夜淺淺一笑,又說,“那到時候優夜想從嘴巴裏吐出來。”
“別說傻話了。”
牽著小手,說話間蘇曜已經帶著她來到了初次交換食物的小山坡上。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再來,這裏再也不是當初殘破的樣子。
綠弄的不錯,道路也重新鋪過。
連公共衛生間也新刷了漆。路燈明晃晃的亮著,垃圾桶在一邊,地上沒有散落的垃圾了。
似乎因為光線明亮,也沒有情侶想在這裏找刺激了。
蘇曜來這裏也不是找刺激的。
走到這裏才想起,電子鞭炮沒有插座,怎麽炸?
恍忽。
從塑料袋裏拿出來,放在地上。裏麵還有兩罐啤酒和三文魚。
“大哥哥不用擔心喔。”
優夜像是看穿了蘇曜的念頭,拿起電子鞭炮走到一邊,然後用尾巴抓著鞭炮上去,掛在路燈邊上。
“卡擦——”
不知道優夜做了什麽,總之。
“劈裏啪啦——”
電子爆竹響了。
“嘻嘻。”
她又折返坐在邊上,露出想被誇獎的笑顏。
“···”
摸優夜的頭發,看著她微眯眼睛也磨蹭自己手掌。那姿態像是溫順乖巧的小貓咪。如果這時候優夜在地上仰躺著露出肚子喵喵的,說不定真的會當成貓。
“皮嘁——”
開了易拉罐。自飲自斟著啤酒。
“皮嘁——”
優夜好像並不局限於三文魚,也照貓畫虎開了一罐啤酒。
“噗!”
然後馬上就噴出來了。
“比優夜討厭的青椒還要討厭一百倍的液體···嗚。”
“連我都覺得不好喝,討厭一百倍也是當然的。”
“可是優夜覺得大哥哥喝起來好像很舒服一樣。”
“人類有時候會自己找虐,辣椒明明很辣,吃的時候胃都在絞痛,但就是想吃。酒也是,無論是口感還是後勁都沒什麽值得稱讚的,但有些時候還是想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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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夜緘默片刻,也沒啃食三文魚了,就那樣血淋淋的捧在手裏看著,“大哥哥,很難過嗎?”
“難過?”
“劈裏啪啦——”
剛想說話,緩了一陣的鞭炮又開始響了。
等它再作弄完,蘇曜笑著開口,“其實更多的是如釋重負。長久以來戴著的麵具終於揭開了,這下就隻剩下一點點就完全做回自己了。”
“因為揭開麵具失去了什麽,那固然會有負麵情緒。”
“但因為本就不屬於我的事物無意義的精神內耗,感覺即毫無道理,又對你不公平。”
“優夜也有麵具喔。優夜吃過人。”
“是說自己把自己吃掉的事嗎?”
“為什麽大哥哥要笑?”
“對不起啊,雖然知道是該嚴肅的事,但由當事人說‘我吃過人喔,但是吃的是我自己’,總覺得有點奇怪。”
“優夜不想吃三文魚了,要吃掉大哥哥。”
“哦。”
仍然喝著啤酒。
或許是內心想借著啤酒多說點什麽。自顧自的強製性的眩暈。
“優夜要吃掉大哥哥。”
“所以說,不用說第二遍,我聽得見。”
“劈裏啪啦——”
鞭炮又響了。
又停了。
“優夜真的要吃掉大哥哥,一部分。”
的確沒有正常的情侶熱衷在這樣明亮的地方做什麽。
他們,普通人沒有防風險的能力。
但是優夜有。
所以,當嬌小的軀體坐到自己雙腿上,蘇曜也隻是稍微愕然,然後便接受了。
如若是在平常倒不會在這地方荒唐的做什麽。
但兩罐啤酒下肚,像是催促著自己也順從做點什麽一樣。
如昨天一樣,任由事態發生。眼見誰溜走。
“大哥哥···”
“這次,優夜不打算控製()流向病毒被吞噬了喔。”
“···”
是什麽呢?
有點奇怪啊。
不是說必須要控製才能讓那些東西被吞噬嗎?現在怎麽變成反話了。
一定,是自己大腦發脹,連麵前嬌小的軀體在說什麽都不知道了。
——
路燈因為持續負載的電壓終於報廢了。
一大一小兩個犯罪嫌疑人大搖大擺的離開犯桉現場。
回到家清理過後,也沒睡。
蘇曜久違的再去看那三首歌的數據。
過了這麽些時間,熱度非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了。後台的留言也少了。
沒必要賣了吧。
隻是這些錢的話,還不如就永遠讓原唱、編曲全都是優夜和自己。這也算是寶貴記憶中的一環。
“優夜,把那首歌譜曲出來吧。”
“?”
“就是那首啊,你的未完成曲,拿出來吧,今天就完成。”
“唔。”
優夜小臉罕見的露出一絲紅暈,然後又點點頭。
那是關於孤獨的優夜在海邊和一些最終死掉的動物合作的原曲。也是在自己成為‘神’時在優夜的記憶裏翻到過的半成品。
注定不會是什麽被人追捧的作品,也同樣隻是屬於兩人小小的樂趣。
翌日。
醒過來時是在床上。看起來是昨晚睡著後被優夜拖進來了。蘇曜的身體幾乎是整個換了個位,斜著。但優夜倒好,不管怎樣她總是把腦袋貼在自己胸口,依然趴著睡的很香就是了。這點是雷打不動的。
“如果踏上這條路,總是看到你。”
“嗡嗡——”
“不知疲倦地,在那裏等待——”
“···”
蘇曜在枕頭邊上找到手機。
來電是夏涼真。
“嗚···”
“大哥哥?”
優夜也被動作吵醒,立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接著睡吧,還早。”
蘇曜揚了揚手裏的手機,出去了。而優夜則是真的又蜷縮回去,抱著被子滾了兩圈,又合上眼睡了。
“···”
接通電話。
“蘇曜,你跟小月之間發生什麽事了?”
不同尋求的語氣。甚至有些嚴厲。
大概是她已經知道了?
“···”
蘇曜輕歎一口氣,下意思從褲兜裏摸香煙,卻發現兜裏什麽也沒有。原來隻穿著褲衩。
不得已,坐在沙發上,盯視著電視機裏屬於自己的倒影,“是發生了一些事。”
“唉,昨天和她打電話就知道了。”
“要裝也不是這麽個裝法。”
“你們年輕人的事呢,我是不知道。但是有什麽話說開就好。”
“···”
“千萬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別像我一樣。”
“···”
蘇曜察覺到或許夏弦月根本就什麽都沒說,夏涼真還天真的以為隻是稍微有些嚴重的吵架而已。完全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24號,是小月真正的生日。”
“到那天之前我暫時都沒法回來,總之,在那天之前我就把女兒交給你了。”
“我倒是想要補償你的。”
“但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幫誰呢?又要去開導誰呢?還是隻能讓你們自己解。”
“我也不會問什麽多餘的事,隻要看到你們兩個都好好的就行了。”
“這樣,算是阿姨的請求,可以嗎?”
因為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才會用這種矛盾又的確有請求意味的語氣嗎?
為什麽不問呢?
問了的話——
“那麽,就拜托你了。另外,去醫院複查的事也別忘了。雖然你現在看起來沒問題,但萬一留下什麽沒檢查出來的問題也不行。那幫醫生可信度太低了,等我這幾天把手頭的事處理一下,再帶你去我認可的一個心理醫生那裏看看,正好她最近回國了。”
“···”
夏涼真像是真的把她擺在了長輩的身份一樣,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
最後講累了,電話掛了。
蘇曜什麽也沒說,因為她什麽都沒問。
到底是什麽啊?
是說,因為覺得將責任在電話裏先退給夏涼真,先把她也拉進這難看得處境,讓她先大罵自己一頓最好,那樣···說不定自己更輕巧,更能舒服的過日子。
為什麽要假惺惺的關心自己?
因為日程上寫了,今天有課。
所以蘇曜洗漱後做了早餐,也給優夜擺上一份。
“優夜不能吃早餐了。”
“隻要喝一杯熱牛奶就好了。”
眼看著優夜真的拿著不是給她準備,而是給自己的一杯頓頓頓喝下了。
“這個···我記得對你來說也不好喝吧?”
“現在熱牛奶的程度優夜已經習慣了。”
“所以,為什麽不吃早餐?”
“吃完這個說話會有腥味的喔。”
“?”
蘇曜一愣,“你要出門?”
“嘻嘻,秘密。”
“大哥哥就去大學,優夜等下也會有自己的事情做的。”
“是嗎?”
蘇曜搖搖頭也不多問。
碗快泡在池子裏,優夜說了她後麵會清洗,蘇曜也不推辭,看了下時間近九點半了。
先出門吧。
“大哥哥。”
被軟糯的聲音叫住。
也不是不懂她的期望。
所以理所當然的給予了回應。享受那柔軟觸感的同時,心情也變好了些。
“路上小心喔。”
宛如妻子一般,搖曳著尾巴和手。露出非常明快的笑。
“···”
蘇曜出了門。
想,不論如何,就算事情是被外部力量強製推進的。但自己也不可能再偏離正確的軌道。一定會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
人就該這樣。
痛苦時流淚,無助時哀歎,得到前忐忑,失去後坦然。
坦然的,毫無保留的去麵對室外有如棉花糖般的雲屑,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早。”
“···”
被熟悉的聲音叫住。
蘇曜下意識抬起臉,然後錯愕了。
那張臉是和自己預想中完全不同,無比絢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