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附近，所有的生靈都很快撤回了幾座天空城上。
    隨即，十一座天空城也都趕在蜃氣靠近之前，依次高飛，朝著蜃氣的反方向飄離了出去。
    之前蜃氣生物沒有對愚者表現出攻擊性，是因為有著機械人這個共同的敵人，蜃貘有意控製了這些伴生生物的行動。
    而不久前機械人倒戈向愚者後，蜃貘便立即察覺了這種變化，撤銷了加持在蜃氣生物身上的限製。
    所以如今蜃氣生物對於愚者的態度，已經和其他生物一視同仁，隻要見了就會發動攻擊。
    黎明城的邊緣，幾個城主聚集。
    看著下方氣勢洶洶湧來的蜃氣，所羅門忍不住開口：“早知道是不是該讓機械人不要這麽早回爐，先留下和我們一起把蜃氣打退再撤離多好……”
    沐遊搖了搖頭：“沒用的，治標不治本，我們需要的可不止是讓蜃氣生物離開星靈界，而是讓蜃貘退走，離開我們二號服務器外的出生地，不然留在地球的玩家今後都無法再去真實世界探索。
    “而且讓機械人去對抗蜃貘，這個過程中一定會損耗大量機械人，也等同於是在損耗我們的疫苗，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天子補充道。
    “這倒也是……”
    ……
    幾個城主商議的時候，天空城下方，蜃氣很快蔓延過了深淵。
    直徑兩千米的深淵入口，相對於浩浩蕩蕩的蜃氣，就等於洪水沒過一個兔子洞，蜃氣頓時在深淵上方形成了一道漩渦，如同一個倒置的漏鬥般，霧氣打著旋瘋狂倒灌而入。
    隱藏在蜃氣中的無數蝦兵蟹將，此刻也像是發現了新奇事物一般，紛紛湧到深淵前方，將深淵包圍起來，接力加速運送著蜃氣，似乎想讓蜃氣更快的填滿這個大坑。
    沐遊飛離天空城，漂浮在深淵上空，觀察了一下蜃氣的湧入進度。
    因為有了蜃氣生物的主動加速，蜃氣灌入的比想象中更快一些，按照現在的速度，大概隻需要一天，蜃氣便會到達深淵之底。
    而到時艾娃就不得不分出能量來抵禦蜃氣的滲透，疫苗生產肯定會受影響。
    也就是說，他們最好在一天之內，將這些蜃氣生物驅趕出去。
    看明白情況後，沐遊便直接飛回了黎明城，傳送回城主堡中。
    此刻城主堡內隻有采藥人，兩人在城堡等待片刻，前方傳送陣上亮起兩道光芒。
    “累死了，可算回來了……”
    “蜃氣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跟重度霧霾似得，還是咱自己的地盤空氣好……”
    打更人和玲瓏的身影接連浮現，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打更人直接就近找了個沙發坐下，開始擼橘貓，玲瓏則衝到桌前，拎起茶壺咕咚咕咚灌了半壺。
    “搞定了？”沐遊走來問。
    “當然！沐家軍出馬，手到擒來！”玲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隨即取出五顆森靈核心，放在了桌上。
    “喏，五顆，一顆沒少，全找回來了。”
    “那些人仿製的秘術結晶呢？”沐遊問。補全秘術結晶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這種仿製結晶是一次性，被人體融合後就無法取出，所以那些已經被用掉的結晶，已經拿不到了……不過我們找到了這東西的圖紙。”
    打更人從戒指裏取出一卷圖紙：“這是那種結晶的設計圖，隻要找到材料，就可以隨時生產。”
    “哦？這麽說可以批量生產？”沐遊一怔，如果說秘術結晶可以批量出產的話，對於愚者集體來說，意義可就大了。
    “理論上是可以，不過這東西需要的材料有點不一般，秘術同好會那幫人這麽多年也就發現了那麽幾十塊，已經全做成偽造結晶了。”
    “需要什麽？”
    “一種叫‘回響石’的石頭。”打更人說。
    “回響石……”沐遊回憶了一下，並未在記憶中搜索到這種材料。
    “回響石？”燈神這時忽然從油燈中現身，有些詫異的看著幾人。
    “你知道嗎？這是什麽石頭？”沐遊忙問。
    “當然，這是一種出產自真實世界的材料，在不同的結構下，會表現出吸引能量和排斥能量兩種截然相反的作用。”燈神說。
    沐遊和采藥人聽完他的描述，對視一眼，腦子裏都是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詞：半導體。
    半導體是指導電性介於導體和絕緣體之間的材料，而這種石頭，則是將半導體的能量範圍，從‘電’擴大到了所有的能量。
    正是因為擁有類似半導體的性質，所以將這種石頭經過特殊處理後，便可以讓能量按照他們想要的固定方式運行，表現出來，也就是輸入黑魔力後，可以穩定的輸出為黑魔法，永遠不會失控。
    而這也正是秘術結晶的特點。
    “原來是真實世界的東西，怪不得在星靈界這麽稀有。”打更人恍然大悟，隨即又搖頭道：“不過這東西我見識過了，沒有咱們想象中那麽美好。”
    “這東西雖然的確能儲存黑魔力，但魔力儲量比真正的秘術結晶少的多，根據原材料的品質，大概隻有我們的十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而且每顆結晶隻有一個麵可以儲存魔法回路。”
    “同時，因為魔力性質不能重複，理論上每個人腦中最多隻能存在十二顆這種結晶，也就是每個人最多可以擁有十二個固定的秘術。”
    “此外，由於這東西是一次性的，導致它比起秘術結晶，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無法主動產出秘術卡，也無法主動將普通魔法轉換為黑魔法。同時也正是因為沒有秘術卡，這些結晶上的黑魔法基本都是固定的，隻要刻上去就很難再更替。”
    “那也不錯了！”沐遊說。
    縱使打更人一口氣說出了這麽多缺點，但也無法掩蓋這東西最大的優勢：可以量產！
    可以量產，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有機會擁有全套的結晶，今後玩家們都有機會轉職為秘術師，掌握用黑魔法戰鬥的能力……
    此外，也無需擔心他們這些真正的秘術師被取代的問題，這種偽造結晶創造出的畢竟是半吊子的秘術師，每個人最多隻能擁有十二種黑魔法。
    而且，因為這些人無法自己轉換黑魔法，屆時能夠一鍵切換黑魔法的秘術卡，就會成為珍貴的流通貨，而秘術卡又隻有他們秘術協會的人能出產，如此反而會大大提升每一個協會成員的價值。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要先能找到足夠的回響石。
    “這種石頭，在真實世界很稀有嗎？”沐遊看向燈神問。
    “稀有倒算不上，這種石頭平時少見，是因為比較偏門，隻有製造極少數特殊工具的時候要用到，需求量少，產量自然也就少。實際上要真去高天世界認真發掘的話，應該還是能找到不少的。”燈神說。
    “那就好。”沐遊鬆了口氣。好幾億玩家動員起來，隻要不是像權柄石那樣有價無市的東西，問題就不大。
    這時采藥人有些奇怪的看向打更人：“你剛才說，這種結晶不能主動轉換秘術，既然他們的結晶無法主動創造黑魔法，那他們的黑魔法哪來的？”
    “這個才是重點！你們敢信？這些人擁有的黑魔法，居然都是自己從各種古代遺跡裏的找到的卷軸！”打更人說著，開始從戒指中掏出魔法卷軸。
    一卷又一卷，很快堆滿了整張桌子，起碼有數百份之多。
    沐遊上前看了眼，發現全都是各種中小型黑魔法卷軸，大型的黑魔法也有，但是寥寥無幾，總共加起來也湊不夠一手之數。
    “這都是伱從那些同好會成員身上搜刮出來的？”沐遊奇怪的看向打更人，作為戰利品來說，這數量也太多了。
    “隻有一小部分是，更多的都是我從他們藏寶室裏搜出來的？”
    “藏寶室？”
    “對啊，我們繳獲了他們的藏寶庫，裏麵的東西被我們一個不落的全搬完了，除了這些外，還有不少白魔法卷軸和各種藏書。”打更人說。
    沐遊這才重視起來，在他旁邊坐下：“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吧，這就要從我遇到的那位有點憨憨的祭司說起了，我跟他開玩笑說，我是真正的秘術教會教主，來底層微服私訪的，結果他直接信了我，表示要跟隨我……”
    故事無疑是很曲折的，不過打更人的嘴皮子哪會怕曲折，從頭開始娓娓道來，一說就是三個多小時，總算將這個九轉十八彎的故事講了出來。
    其實沐遊真想知道的話，直接融合記憶就好了，不過在場畢竟還有其他人在聽，所以沐遊難得的沒有打斷他，任他說了個痛快。
    聽完後，眾人都不由無語。
    他這何止是端了人家藏寶庫，簡直是鳩占鵲巢，直接從根源上代替了人家的教主之位！
    是的，打更人現在已經是秘術教會真正的教主了，底下的成員全部被他洗腦成功，而上層的那些人，則被他的虔誠信徒們一一抓住處決，到現在，整個秘術教會已經是他的一言堂。
    “然後呢？你收服的那些傻子哪兒去了？”采藥人問，直接就將被打更人洗腦成功的人歸類為了‘傻子’。
    “解散了，成為教主的那一刻，我立即宣布秘術教會就地解散，讓他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打更人說。
    采藥人不由皺眉：“為什麽要解散？雖然是一群傻子，但好歹也是一股聽話的勢力……”
    “因為，太麻煩了呀，讓我管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我哪有那個耐心。”打更人攤了攤手，理由非常的直白：懶。
    沐遊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算了，這也不是什麽重點，重點是兩人的這次行動收獲著實豐厚，幾乎將整個教會的家底搬空，比起他們進會時投入的那點壽命，已經千百倍的賺了回來。
    “我們這邊就這點事了，你們呢，準備應該結束了吧？所以什麽時候上天？”玲瓏有些迫不及待的問。
    “四天後吧……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先把外頭的麻煩處理一下。”沐遊說。
    打更人和玲瓏自然都清楚，‘外頭的麻煩’，指的是蜃氣。
    這東西有利有弊，他們這次任務要不是因為蜃氣突然降臨，屏蔽了所有偽造結晶的功能，導致那些教會高層人員的戰鬥力十不存一，也不可能完成的這麽順利。
    “這東西的確是咱們愚者引來的，放著不管確實不好……不過，要怎麽管？”
    打更人沉吟道：“就算現在把蜃氣趕出星靈界，等咱們一走，它們還是能再回來的吧？”
    “這就要靠你了。”沐遊看向他說。
    “我？”
    打更人愣了一下，但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苦笑一聲：“我……先跟它談談吧……”
    “我跟你一起。”沐遊說。
    打更人沒有拒絕，將手搭在了沐遊肩膀上，隨即兩人的意識進入了打更人的識海。
    純白無垠的識海空間中，兩人從天而降，最後落在一片滿是薄霧的水麵上。
    打更人揮手驅散了薄霧，前方的空間中，一隻巨蛇的身影頓時展露而出。
    具蛇上半身軀糾纏在一座高塔上，下半的蛇尾則悠閑的淌在水中。
    一個麵色蒼白的小男孩，此刻正乖巧的跪坐在塔下，雙拳在蛇身上敲打，給具蛇按摩。
    看到兩人走來，男孩臉上頓時露出怨毒的表情，不過具蛇在旁，他也不敢多說什麽，急忙收起了表情，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兩人也沒有理會該隱，直接走到了具蛇前方，向它說明了此次的來意。
    “想讓我去將蜃貘嚇走？咯咯咯……”
    聽完兩人的來意，具蛇忽然笑了起來，一隻蛇頭從高空中的雲霧中探出，伸到兩人麵前，蛇信子吐出，對準了兩人。
    “當然可以！但是，本大爺憑什麽要幫你們？”
    “別這麽絕情嘛小八，好歹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也算朋友了吧，幫朋友點忙需要理由嗎？”打更人勸說。
    “朋友？你會把一個將你永遠囚禁在意識裏的人當朋友？帶善人！”具蛇化身陰陽怪氣大師。
    打更人還想說什麽，被沐遊攔住。
    沐遊看向高空中的蛇頭，臉色怪異道：“你該不會不行吧？”
    “不行？什麽意思？你想說我打不過那頭蠢豬？”具蛇頓時皺起眉頭，聲音有些不悅。
    打更人聞言也立即反應過來：“哦，這倒也是，畢竟現在已經是恐懼季尾聲，蜃氣季開端，你的力量應該已經消退了，而蜃貘的力量正在隨時間增強，你打不過它也是正常。”
    “算了，走吧，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沐遊失望的搖了搖頭，招呼打更人，兩人轉身便要離開。
    “你們給我站住！”
    具蛇頓時怒吼出聲：“笑話！本大爺會怕那隻小豬仔？當初在高天的時候，那家夥隻配給我當小弟，對我言聽計從，知道為什麽四大災季中，蜃氣季最短，恐懼季最長嗎？那是因為每次換季的時候，它都隻敢等我玩夠了，主動休眠了，它才敢出來！否則我不走，它絕對不敢冒頭！”
    “哪怕現在蜃氣季已經開始，信不信本大爺隻要一個露麵，就能把它嚇得撒腿就跑？”具蛇自信道。
    “行了小八，不用解釋，我們都明白的，不會信以為真讓你出糗的。”打更人‘安慰’了一聲，說完便繼續和沐遊離開。
    “混賬！”具蛇更加暴怒，蛇頭伸長，迅速攔截在了兩人前方，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具蛇慍怒的瞪了兩人一眼後，卻又很快冷笑起來：“嗬嗬，本大爺才是玩弄人心的祖宗，你們也用不著對我用這種激將法，說到底，不就是想讓我出麵幫你們嗎？”
    “我也直接告訴你們，可以，但是，你們必須先去將我的本體解放，讓我恢複一定的力量，否則的話，多半唬不住那家夥。”具蛇說。
    “這不可能！萬一讓你本體逃出來怎麽辦？”打更人立即搖頭。
    嚇不走蜃貘，後果最多也就是幾千年內星靈界少掉一部分土地，對於愚者影響不大，對於星靈界其他生靈也不會產生什麽致命的後果。但如果一個不慎讓具蛇的本體暴走逃脫出來，那才是真正生靈塗炭的開始。
    “嗬嗬，那是你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反正方法我已經告訴你們了，要不要用是你們的事。”具蛇說完，便轉身爬回了塔上，不再理會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