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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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青當日曾經出手,配合勾朔詛咒,想要暗殺鐵棠。


    不過被鐵棠以二十八星宿大陣破解,沒有成功。


    這一幕自然落在李清婉眼中。


    當時她以‘一神分化’的大神通,騙過了在場所有人,以為她出去追擊他人,不在現場。


    實際上李清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縱觀全局,一覽全城。


    司青一擊不中,與勾朔早早撤離,並沒有失陷在後來的清算當中。


    可鐵棠身上發生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李清婉。


    她稍微一調查,就將來龍去脈搞得一清二楚,包括域外天內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她的手段。


    所以她今日將鐵棠招來,也是想看一看這位絕巔之境的覺悟。


    “司青夥同一眾世家,以人煉丹之事,大人是否知曉?”鐵棠微微躬身,恢複了運城總捕頭的身份,不再是絕巔天驕。


    “原本不知,不過如今本官明了。”


    “那大人打算如何做?”


    “你有證據麽?”


    鐵棠一滯,沉吟片刻:“可呼喚當日在場的人質作證,那時有數百寒門子弟,想必取證並不艱難。”


    “前前後後一共四百九十七人,這些人要麽不明自己被何人所擒,要麽已經被他們所收買。


    你如果想找他們作證......隻怕要失望了。”


    “怎麽可能?”鐵棠不敢置信。


    “司青聯合那一眾世家,權柄之大,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都不可想象。


    便是本官......也要退讓一二,沒有多少做不到的事情。


    何況。


    域外天內乃是無法之地,是他們各自世家默認的規矩,想要打破,可沒有那麽簡單。


    你想要以這件事做文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按大人言下之意......”


    李清婉微微一笑:“以人煉丹乃是極惡,不過如今定不了他們罪,你我也隻能幹瞪眼。


    可司青暗中襲殺人族天驕、朝廷官員,卻是實實在在已經發生的事。”


    說來說去,又回到了司青身上,鐵棠明白過來。


    “大人是要借我之手,斬殺司青麽?”


    “殺了司青,就會得罪司光霽,如果你是司光霽,你會怎麽做?”


    司光霽,江都府鎮西大將軍,無論實力、勢力、官位、品階、人脈、見識,都遠遠超過鐵棠。


    鐵棠想了想,在大殿內緩緩踱步,邊走邊說。


    “我若是司光霽,聽聞有一位絕巔天才殺了自己族弟,隻有兩種選擇。


    要麽裝作無事發生,與那人和好。


    要麽報仇雪恨,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可我若是與那天驕和好,卻猜不透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


    如今我還能夠憑借手中大權、自身實力,壓服那位天驕。


    可若是等到他日.......那位天驕成長起來,到時他找我算賬,我就隻能等死。


    所以和好這條路,是走不通的,隻有走第二條路。


    那麽我會運用手中的人脈、權利,盡可能去壓迫那位天驕,使得他焦頭爛額,束手束腳。


    然後召集高手,暗中密謀,找到適當時機,將那人徹底誅殺,免除後患。”


    啪!啪!啪!


    李清婉鼓掌笑道:“不錯,不錯,如果我是他,大抵也隻有這麽兩條路可以走。


    那麽......如今你還要殺司青麽?


    如果你想,我可以給你這個權力,讓你去司家提取罪犯。


    不過司青是司青,司家是司家,兩者可並非相同。


    司青不管是殺人,還是以人煉丹,跟司家,特別是與那位鎮西大將軍,可沒有一點關係。”


    鐵棠停下腳步,沉默良久,最終說道:“暫且先放他一馬,等到連根拔起之日,再一起清算。”


    “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


    李清婉靠在鳳椅之上,神色哀愁:“這世間的貪官汙吏,是斬之不盡,殺之不絕的。


    


    處在官場這個大染缸,殺了一批,新的繼位者遲早也會被汙染。


    哪怕是你我,誰敢保證絕對不會犯錯?


    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再見,有一方已經深入大牢、等待行刑。


    像司家、勾家、紀家這等世家豪門,在本地根深蒂固,背靠大山,想要扳倒他們,絕非一時三刻之功。


    而且要出手,就要連根拔起,不能留取一絲死灰複燃的機會。


    你在運城,應當聽過幽縣那位蘇監察使的事情吧?


    他一出手,就將幽縣知縣整個家族,一網打盡,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等於是徹底拔除了一個毒瘤。


    如果他要單獨對付某人,其實早就可以出手了,不過那位蘇監察使,隱忍許久,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擊。


    這才是真正藥到病除、治療根本的良方。


    殺一個司青,司家還有千百司青。


    隻有拔除整個司家,才能從根源上斬殺邪惡。”


    鐵棠點點頭,極為讚同李清婉的說法,有些事情的利弊,不用做,光是一眼望去,就能窺見全貌。


    他也很想做一個快意恩仇的俠客,可實力它不允許啊。


    沒有製霸天下的實力之前,無論是誰,都隻能在規章製度內徐徐漸進。


    逾越規則,就隻有死路一條。


    “大人所言極是,不過下官今日前來.....還有一事相告。”


    “你且說說看。”


    “下官欲報考監察使,代天巡狩、懲奸除惡。”


    “你?”


    “巡檢司總捕頭,轉考監察使?小心何長生半夜給你套麻袋。”李清婉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咯咯笑個不停。


    鐵棠無奈道:“我不是大人這般手握重權之輩,又沒有天問那等身家背景。


    如今得罪了司家那一眾世家,隻能成為監察使,才能暫時躲避一劫。”


    李清婉冷靜下來,偏頭想了片刻。


    “仇正陽馬上歸來,我會告知他此事,先審查你的身家背景。


    其餘事務.......押後再說!”


    出了郡衙府邸,鐵棠回到封診司。


    在他與天問、王安道所居住的小院,已經堆滿了小山一般的賀禮。


    這裏麵有些送給鐵棠、有些送給天問,都是價值不菲的物件。


    清水城有許多世家豪門,都向二人拋去了橄欖枝。


    即便鐵棠沒有獲得天賦,可這些世家豪門的掌控者,都是老狐狸一般的角色。


    根本不會半點小瞧,他們深知絕巔之境代表什麽。


    這時候若是拉鐵棠一把,那就是雪中送炭,比起錦上添花,好處何止多了十倍?


    反倒是天問,因為大雷音寺的背景,許多人都隻是示好,並沒有太多表態。


    跟大雷音寺搶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天問若是願意掛個供奉、長老的名頭,那誰也不會拒絕。


    天問此時正在小院內坐著,旁邊還有王安道、可心二人。


    三人身前擺了一張白玉茶桌,上麵放著整套碧綠茶具,茶壺冒著蒸騰熱氣,碧玉茶杯承載淺黃色的茶湯,倒映著天際一輪大日。


    院內柳樹鬱鬱蔥蔥,枝條隨著微風搖擺,伴隨空氣中濃厚的氤氳氣息,很是瀟灑自在。


    一看到鐵棠進來,天問立即起身,絮絮叨叨個不停。


    “你到底是怎麽修煉得?怎麽就突破到龍元境了?不用凝練金身麽?


    我這幾天可被這法身害苦了,萬萬沒想到,鑄造金身竟然如此困難。”


    大日如來法身,乃是至高天賦的金身,修煉起來自然沒有這麽簡單,以天問的資質,都是抓耳撓腮,苦修良久。


    “我又沒有天賦,修個什勞子金身?”鐵棠笑哈哈地坐下,端起一杯茶水,仰頭一飲而盡。


    “郡守大人怎麽說?”王安道知曉鐵棠此行為何,這關乎到自家兄弟的身家性命。


    鐵棠搖搖頭:“跟我預料的差不多,不過沒想到司家那些人,勢力如此龐大,簡直可以遮天。


    竟然將所有寒門子弟都收買了,想要找到他們的罪證沒有那麽簡單。


    即便找到了,因為無法之地的緣故,也未必能奈何他們。”


    “那監察使一事.......”


    “郡守大人似乎並未阻攔,不過這種事......她應當也插手不了多少,主要還是看巡檢司與監察殿的意思。


    等幾天吧,看看會是什麽結果。”


    一切正如鐵棠所料。


    當李清婉召集歸來的仇正陽,又喚來何長生,將鐵棠報考監察使之事一說.......


    兩人當即吵得不可開交!


    仇正陽第一個便是竊喜,想都不想,欣然同意。


    一位肉身絕巔要考監察使,即便是高傲如監察殿,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隻要他能通過一應考核流程,相關事務都可以大開方便之門。


    可何長生就不樂意了。


    自己親手養大的天驕,如今卻要調頭跳到‘敵對方’,這讓他氣得三屍暴跳,沒有一點同意的跡象。


    李清婉作為郡守,對於這種事,也沒有多少插手的權利。


    巡檢司與監察殿的人手,她可以隨意調動,但若是任命職務......卻不是她所可以決定。


    更別說每一位監察使,都要經受監察殿審核,連武穆、三公都可能會插足詢問。


    這裏麵涉及到的大人物可太多了,多到連一郡郡守,也不算什麽。


    看到極為不滿的何長生,李清婉隻是澹澹問了一句,就讓他冷靜下來。


    “你巡檢司要保鐵棠沒問題啊,那你打算給他何等職位?他如今得罪了司家等人,巡檢司可敢保他不死?”


    何長生瞬間熄火,他能給什麽職位?


    總捕頭差不多已經是極限,頂天了也就力薦到郡捕位置,還未必能成功。


    總不能說他這個總郡捕不做了,讓給鐵棠吧?


    至於司家等人與鐵棠的瓜葛,他這幾日也暗中查探到了一點信息,不是輕易就可以擺平的事情。


    清水郡巡檢司.......還真未必護得住鐵棠。


    不過清水郡的巡檢司不行,還有江都府巡檢司,再不行就捅到朝歌巡檢司去,還能護不住一個自己人?


    “此事我得上報,仇正陽你別高興地太早,鐵棠乃是我巡檢司出身,根正苗紅,又是絕巔之姿,上頭不會輕易放人的。”


    仇正陽本來苦大仇深的麵容,此刻笑魔如花:“哎呀呀,這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人自己要做監察使,這種事你攔不住的呀,又不是我逼著他考,你說是吧?”


    “滾啊!”何長生氣得發抖,拂袖離去。


    一日後。


    結果下來了。


    大出意料之外。


    監察殿態度曖昧,不禁止也不為難,一切按照流程辦理。


    而巡檢司......


    沒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