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紅顏教尊,禁忌邪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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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碧波潭。
    潭水清幽,不起漣漪,偶有浮魚探出水麵,使得平靜被打破。
    兩位宮裝女子一人手執琵琶,一人十指撥弦,琴瑟相合,奏起婉轉動聽的古曲。
    在這兩人身前,還有一位身著荷葉綠綾羅裙的女子端坐,手上拿著一根細如翠竹的魚竿,靜靜等待潭中魚上鉤。
    不消片刻。
    魚竿微微一顫。
    垂釣者食指一鉤,將魚竿順勢帶起,一條長滿金色鱗甲的怪魚躍出水麵,懵懂的雙眼無聲看著天空。
    “又是你?”
    “真傻!”
    女子微微一笑,極美的麵孔動人心魄,也不見她有何動作,魚鉤自動滑落。
    在金色怪魚掉入潭水之時,一枚晶瑩剔透的丹丸,被那女子彈到了怪魚口中。
    隻這一枚丹藥,便能增壽百年。
    重新垂下魚竿的女子,轉頭望向一邊,在她身側竟然跪了一位同樣出塵脫俗的女子。
    “何事。”
    江映雪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起,直到眼前這位問話,才敢微微昂起頭顱,卻依舊不敢目視對方。
    “回稟教主,廣江事敗,我的化身被毀,欒康之首恐怕也已易主。屬下特來請罪!”
    “哦?你素來敏銳,否則本尊也不會將廣江城交給你負責,為何此次失手了?”
    “這次是屬下大意了,沒想到朝廷中有人易容變裝,暗中接近屬下.......”
    她講鐵棠的所作所為逐一道來,沒有絲毫誇大,也沒有推脫自己的責任,一切從實。
    “原來如此,不過這是遲早的事,以後這種事也不會少了。
    六十年前我等可以隱姓埋名,那是因為世間無人知曉我等名號,如今聲名一顯,自然也會引來各路牛鬼蛇神。
    此次你失責,罰你千年壽元,可有怨言?”
    江映雪頭如搗蒜:“謝教主恩典。”
    紅顏教教主看起來好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但一雙清亮的眼眸,卻有觀滄海,察天地的威嚴。
    她本以為此間事了,想要再度專心垂釣,卻見江映雪依舊跪倒在地,沒有離去。
    “嗯?”
    “教主,此次我聖教吃了一虧,若是不還以顏色,不免在其他兩教中落了臉麵......”
    “臉麵?”
    綠裙女子莞爾一笑:“臉麵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倒不知是何方人物,竟然讓我家江護法,如此念念不忘。”
    江映雪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瞞不過眼前這位,徑直說道:“秦長老曾經隔空見過他一麵,說他非同一般......”
    “你在天巫境已經打磨圓滿,馬上就要踏入巫神境,而巫神境涉及因果之道,若在此時強沾因果,當心惹禍上身。”
    “那人不過小小元神,屬下有七、八成把握。”江映雪雖然不懷疑自家教主的實力,但鐵棠的修為境界太弱了,離她還有十萬八千裏。
    吃了這種虧,她肯定是要報複回去的。
    隻不過如今她剛闖下大禍,不好輕易妄動,所以才會前來請示教主,想要得到批準。
    “鯤鵬幼時,不過北海一浮魚,可待它振翅高飛,卻可背負青天而行。
    雪兒,切莫小看天下英雄,世間天驕輩出,便是為師亦要小心翼翼行事。”
    “謝師尊教導!”江映雪再度叩首。
    兩人稱呼的變幻,亦代表身份的變幻,而這個主動權.....不在江映雪手上。
    綠裙女子抖了抖竹竿,看到江映雪都著櫻桃小嘴,知道她還是口服心不服,就是想找那人麻煩。
    “真是癡兒.....也罷!”
    她閉上雙眼,嘴唇上下開闔,卻沒有聲音發出。
    片刻之後。
    綠裙女子睜開雙眼,神色有些詫異。
    “原來是他......我聽過他的名頭,你輸給此人....倒也不算冤枉。”
    這時江映雪總算敢抬起頭來,半蹲著在綠裙女子身邊,討好式地給她捶腿。
    “師尊,那人是誰?”
    “清水郡新出的那位絕巔,監察殿新秀,鐵棠。”
    “就是那位沒有天賦的絕巔?他的實力增長好快。”江映雪訝然,此刻總算知道了鐵棠的真實身份。
    “他的肉身已經煉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滴血化竅,肉身為域,難怪連小秦也看不出來他的變化。”
    “師尊,這是什麽境界?”江映雪不明,自己已經是天巫境,卻從沒有聽過肉身的這種境界。
    綠裙女子搖搖頭:“這是古法的肉身之道,簡單地說,他已經將自身每一滴血都煉成了神通,有須彌納芥子的威勢。
    不過這種人,煉到頂也隻是一位莽夫、武夫罷了。
    肉身再強,又怎及神通之奧妙,仙法之雄奇?”
    “他煉得什麽功法?”
    “天地間第一種七十二竅之法,霸體之法。”
    江映雪聽到這裏,大驚失色:“邪典?”
    “你知道就好,也不用去尋找他的麻煩了,他遲早會死,修為漲得越快,死得越快。”
    “他為何敢修煉邪典?”
    “邪典之名,乃是為師從一處上古洞穴得知,世人聞所未聞,他們哪裏會知曉這門功法的可怕之處。”
    江映雪手上不停,乖巧地問道:“師尊,邪典為何不能修煉?你隻說是禁忌,卻不曾說過為何?”
    “此法並非不能修煉,而是此法太過詭異,自古至今修煉霸體之法的人族,沒有一個能夠登臨至高之境,甚至連成為仙神的都是極少。”
    “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全都中途暴斃!”
    “作為天地間第一門七十二竅之法,這門功法曾經也有過輝煌。
    但無論是何種天驕,隻要修煉這門邪典,沒有一個人能夠善終。
    他們在某些特殊的階段,或是元神初成之際,或是邁入地巫、天巫,亦或成為巫神之時,都會紛紛暴斃,沒有一個例外。
    這些人有個統一的特點,都是剛剛晉升到某個境界,然後就身死道消。
    據為師看到的推測.....
    創造出這門功法的古老存在,可能還苟活在天地之間,並沒有徹底死去。
    他在依靠這門功法,不斷汲取世間天驕的壽元、氣數、運道,依此來維持自身的存在。
    那位鐵監察使.....他也蹦噠不了多久了,也許邁入神巫秘境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時,你無需再去招惹他。”
    “可惜了,我還想親手送他上路。”江映雪一想到鐵棠出賣自己,就氣得牙癢癢。
    “走前人的老路,縱為絕巔天驕,終究也會淪為凡俗。他即便不死,煉到最後也就到我這地步。
    何況七十二竅法,已經不再是世間的頂峰。
    隻有那位絕世無雙的存在,隻有他創造的一步登天之法,才是真正淩駕一切,超然物外的存在。”
    “一步三百六十竅穴,的確是驚天之才,橫掃古今,為何人皇能夠在十五歲幼齡,就創造出這等驚世駭俗的法門?”
    “因果之力,時光之力,這門功法既是他所創,但也不是他所創,你的境界不到,不會明白的。”
    江映雪湊上前,貼在綠裙女子身邊,小聲問道:“師尊,那你悟透了沒有?”
    “縱天之才情,智人之慧,亦難悟其十之四、五。”
    “天下傳聞誰能悟出人皇之法,馬上就會舍棄一切,轉世重修,師尊你也舍得拋棄如今修為,輪回轉世麽?”
    “有何不舍得?他崛起至今,亦不過千載之數,這等時光......不過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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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皇....真是可怕的存在!”
    ——
    廣江城外,二千裏處。
    鐵棠與項天來到此處之時,隻看到了一片狼藉。
    山體破開了一個大洞,古樹倒了一地,熊熊烈火帶著滾滾濃煙,衝天而起。
    此地陣法已被撤走,洞內更不必說,所有之前鐵棠看過的奢華裝飾,全都被江映雪等人帶走了。
    不得不說,修為高了,拆家拆起來也挺快。
    “可惜了。”鐵棠看到此情此景,感覺有些惋惜。
    “這次是我的問題,若不是我沉不住氣,事先通知了廣江城,等你我抵達,勢必可以一網成擒。”項天並不否認自己的過錯。
    他的出發點並沒錯。
    作為神都府的監察正守,廣江郡的監察郡邸也受他掌控,按照他對此地監察殿的實力了解,拿下一座燕春樓本來是易如反掌。
    “邪教耳目眾多,倒也未必是監察殿出了內鬼,可能是稍有動作,便立刻被人察覺。”
    “此事會徹查!”項天給了個交代。
    鐵棠也不在意,反倒提了一個有些怪異的要求。
    “大人,我欲提審所有落網的疑犯,還請大人助我。”
    “哦?不帶他們回九堯麽?”
    項天不知鐵棠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此事按理應該帶著所有疑犯,回到九堯城,由蘇子安審理。
    “鐵某想先提審一遍,再回九堯。”
    “你小子.....倒是小心,這是小事,隻要盡快便可。”項天會錯了意,以為鐵棠不相信蘇子安,想自己著手找出真相。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鐵棠沒有想那麽多,提審邪教教眾,純粹是為了私利,查明真相隻是過程,並不是結果。
    廣江監察郡邸,鎮魔殿。
    本地監察殿因為先前走漏消息,讓江映雪化身有了自殺機會,此時連上前分一口湯都不敢,任憑鐵棠擺弄。
    鐵棠大馬金刀坐著,由兩位刑事老手負責逼供,他主要便是與項天一起判斷對方所說的真偽。
    “大人別打了,我說我說。”
    最先提審的,便是修為最高,負責在城外接手欒康頭顱的那位神巫。
    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地巫境,在人間大地也算一方霸主,卻走了天戮教的門路,要與朝廷作對。
    但監察殿的刑罰也非易於,抽筋拔髓、銼骨煉魂也是等閑。
    幾個招呼下來,這位地巫境的巫道教尊,就率先抵擋不住了。
    “你是哪個教?”
    “天戮教。”
    “將你所知一一道來,說到本官滿意為止。”
    “在下知道的也不多,整個教中,隻有教主一人才知曉所有,其他人包括長老在內,恐怕都隻是一知半解。”
    “你盡管說你的便是。”
    “是是是,在下是三十年前入教,當時是教主大人親自找上我.......”
    “你可知三大邪教創辦至今已有幾載?”
    “應該不超過一百載,其中最早的當是霸下教,然後才是天戮教,最後才是紅顏教。”
    這麽短的時間.....
    鐵棠還以為這三個邪教,已經在大商謀劃了許多年,沒想到也不過區區數十載。
    但他旋即想到了人皇百年不曾出現的傳聞。
    “人皇百年不出,但卻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
    恐怕在更早時候,就有人知道人皇可能出了問題,所以才會升起二心,暗中操辦邪教事宜......”
    “鐵棠,慎言,此事休提!”
    “項大人,這很可能是事實。”
    “不管是不是,它都不能是,邪教就是邪教,豈能與人皇扯上關係。”
    “這不是掩耳盜鈴麽.....”
    “我是為你好.....”
    “停停停,謝過大人美意,鐵某理會的,知曉事情輕重,不會胡來,請大人放心。”
    “你小子....真是,哎,年輕就是好。”
    鐵棠突然好奇道:“對了,大人今年貴庚?”
    “我的年紀其實也不算大,但在官場打磨許久,早已和光同塵,失去了年輕時的衝勁。
    這也不能說不好,但終歸是失去了一些什麽。
    你也會有這麽一天,項某希望到了那時.....你還能記得今日的自己。”
    “等那一天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