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巫寂滅典,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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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鐵棠並不懼怕人皮,因為人皮身上沒有任何強大氣息。
    也許,是他感應不到。
    總之人皮本身對於鐵棠而言,不算太過恐怖,他更多害怕的......是人皮代表的身份。
    抱著人皮在光滑無比的鵝卵石小道走了許久,在前方三丈處,就是殷商宮闕的大門所在。
    鐵棠選擇把人皮放在此處,並將盤膝的雙腳捋直,使整張人皮變成站立姿態。
    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背對著宮闕大門。
    布置好一切,鐵棠走到三丈之外,回頭看向遠處站立的人皮。
    “倒也似模似樣,應該能夠唬住他們吧?”
    接下來就是最為關鍵的一環。
    他得設法騙過下方諸多大老,要在滿朝文武麵前編造一個很簡單的謊言。
    這其實很難。
    幾乎不可能做到。
    鐵棠有一些想法,但不確定能夠瞞天過海,隻能盡力而為。
    “界碑,助我,過了這關給你買好吃的。”
    轟!
    原本一直安安靜靜躺在紫府的半截斷碑,聞言立即聳立起來。
    “去我元神所在,將.......”
    片刻之後。
    鐵棠疼得兩眼發白、冷汗淋漓,癱倒在鵝卵石上,好一會才緩過氣來。
    “加上這個,當萬無一失。”
    咕冬!
    鐵棠將那本無名典籍一口吞入丹田之中,恐怖的重量墜入丹田,讓他周身體表刹那間噴出一層血霧。
    不過他的肉身的確已經煉到了匪夷所思之境,激灑的血霧並沒有隨風消散,反而被一層透明域場阻攔,重新附著在體表,慢慢又順著無數細小毛孔朔流而回。
    “人皇的筆書包含了他對巫道的見解,每一個文字也蘊含了他當時的精、氣、神。
    有這本手抄真經鎮壓我的肉身,當可以助我抵擋一些尋常手段。”
    靜氣凝神之後,鐵棠站了起來,走到宮門前方,屈指輕輕扣了三下。
    三息不到,宮門再次無聲開啟。
    鐵棠沒有回頭,而是神色自若地走出殷商宮闕,一直往來時方向走去。
    此時還是深夜,月朗星稀。
    在宮門二度開啟的一刹那,下方紫垣殿內的一眾官員都感應到了什麽。
    左相尹摯最先反應過來,兩手交疊,右上左下,呈陰陽合和之狀,深深一躬。
    “臣尹摯,拜見人皇!”
    緊接著太師武穆、太傅、太保、監察殿三位殿主、巡檢司司長、諸位王侯等等官員,全都察覺過來。
    諸多仙神霸主紛紛朝著殷商宮闕躬身施禮,各自的稱呼也極為怪異,並非完全相同。
    有人稱為人皇,有人稱為商皇,亦有人稱為吾皇,浩大的聲浪穿金裂石,洞穿雲霄,讓整個聖都高空都為之一肅。
    就在這一霎那之間。
    包括遠在珍寶閣的鐵龍、鐵虎在內,有許多能人異士都察覺到了朝歌的氣運在攀升。
    人皇並沒有出現。
    隻不過是鐵棠取巧使了個手段,搬了張人皮背影擺在門口,卻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等到鐵棠重新回到紫垣殿,感受又有了不同。
    先前肅殺、蕭瑟的氣氛一掃而空,朝堂之內宛如冬雪初融,迎來春日降誕,一片生機勃勃之象。
    “怎麽回事.....我到底做了什麽?看起來似乎不用其他後手了。”
    不過目之所見,也並非都是好消息。
    太保、忠勇侯、巫禦事三人都是眉頭緊皺,反倒是太師闕華清滿臉笑意。
    光看這副景象,鐵棠甚至以為真相暴露了。
    此時此刻的鐵棠,其實也不知道真相具體是什麽。
    他在殷商宮闕之內,請求界碑將自身關於人皮的記憶都切割了出來,然後封印在一滴化成洞天的精血之中。
    而這滴精血也被界碑藏了起來,就在鐵棠即將煉到的第一千零一個竅穴之內。
    鐵棠能夠確定的,就是在殷商宮闕遇見了很不好的事情,具體是什麽,他如今也已忘記。
    “人皇可曾吩咐你什麽?”是太保站了出來,率先詢問,眉目之間充滿憂愁。
    相應的腹稿鐵棠已經在腦海演練千遍,聞言想都不想回應:“下官並未見到人皇聖軀,隻是見到了一枚白玉貔貅璽印落在額頭。”
    他自稱沒有見到人皇,有些出乎在場眾人意料之外,因為剛剛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人皇身影。
    不再是簡簡單單的一道氣息,而是人皇真身,這說明人皇並沒有離開,依舊在朝歌,依舊在人間。
    所有官員都以為鐵棠是在殷商宮闕得到了人皇指點,才會耽擱這麽久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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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太師澹澹說道:“且將你此行挑些能說的說說。”
    鐵棠暗罵一句老狐狸,知道闕太師的話術極為巧妙,表麵上是讓他隨意發揮,實際卻是要尋找話語中的破綻,從而窺探上方宮闕的真相。
    涉及殷商宮闕,內裏必定有些禁忌,所見所聞不是什麽都能說的。
    好在鐵棠早在上麵就模擬了種種狀況,知曉說多錯多,編得謊言若是太過精妙,反而會露出無窮破綻。
    既然如此。
    那就編造一個大家都知道是謊言的謊言。
    “下官進了宮門,沿著一條羊腸小道抵達了一處堂室,隨後便一直在那裏等待。”
    鐵棠說完就垂手而立,不發一言。
    “沒了?”闕太師眉頭一緊。
    “殷商宮闕乃是人皇起居之所,下官生怕衝撞了人皇,犯了一些忌諱,是以不敢隨意走動,便在堂室一直等候。
    直到方才,有一方白玉璽印憑空出現,朝著下官額頭加蓋了一印,下官至此方知人皇之意,隨後便起身回返。”
    鐵棠所說很符合一眾官員的觀念。
    一位小小的七品監察使,不過元神大巫之境,孤身一人去往人皇宮闕,怎麽可能到處亂逛?
    別說鐵棠,就算換作他們大部分人上去,也是該去哪就去哪,絕不會多走一步。
    殷商宮闕可不是什麽後花園,那是真正的仙佛禁地,鬼神禁區,胡亂走動的後果隻有死路一條。
    饒是如此......在場官員依舊知道鐵棠隱瞞了一些什麽。
    “他可能沒說謊,卻故意隱去了許多事情。”這個念頭在百官心中浮現。
    具體隱藏了什麽......其實並不好逼問。
    因為殷商宮闕真的有很多禁忌事物,不可輕言。
    尤其是此時鐵棠吞了人皇手抄真經,肉身一下重了很多,氣勢也與先前截然不同,完全無懼百官威壓。
    百官並不知道鐵棠吞了手抄真經,但顯然是在上麵得到了一些好處,才會有此異變。
    最重要的一點。
    是他們都看到了人皇身影,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人皇的出現,使得鐵棠在上麵的一切遭遇都無足輕重。
    他的所見所聞已經從原先的主要線索,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左證,並非不可或缺。
    鐵棠若是早知道一張人皮有這麽大的威懾力,哪裏會抓耳撓腮去想各種怪招。
    此時的他已經忘了人皮之事,隻知道自己做了一些謀劃,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已經沒底。
    滿朝文武交頭接耳,互相溝通了各自想法,在確認鐵棠並沒有得到人皇旨意之後,這場朝會終於落幕。
    而在此之前。
    鐵棠已經提前離開了紫垣殿,帶著一絲迷茫,三分警戒,緩緩去往街頭,朝著方家珍寶閣方向走去。
    “我到底看見了什麽.....竟然到了要如此藏匿的地步?不過從先前朝堂官員的反應來看,我的計謀應當是成功大半了。”
    鐵棠並沒有徹底鬆懈!
    這裏是聖都,仙神霸主無處不在,這些人間霸主的神通手段超出了他的巫道見識。
    也許有什麽詭異莫測的上古巫法、遠古神通,可以窺探他藏起來的秘密。
    現在還不到真正知曉的時候。
    聖都的鬧市熙熙攘攘,小攤小販比起其他地方少了很多,地麵幹淨整潔,人員暢通無阻,兩側樓宇仿佛百花爭豔,裝潢一座比一座華麗,造型一間比一間新穎。
    進進出出的百姓也幾乎沒有凡人,男的身高體壯、俊美威嚴,女的膚白貌美、秀麗端莊,幾乎看不到多少老人,仿佛都是二、三十歲的壯年青秀。
    鐵棠回到珍寶閣,自然引來了鐵龍、鐵虎的一陣詢問,但他隻說了一句‘不可言說’,就堵住了兩人嘴巴。
    “老弟,沒有碰到麻煩吧?這一去可是一天一夜啊。”方樂賢拉著鐵棠坐下,親自給他沏了一壺熱茶。
    “一入廟堂深似海,豈能不沾染幾分因果?隻怕我這次不但惹了麻煩,還是天大的麻煩。”
    方樂賢被這句話嚇得手都抖了一下,茶水都倒在了杯子外麵。
    “莫非是得罪了哪位一品大員?”
    鐵棠搖搖頭:“說不準.....許是一個,許是一批......”
    噗!
    鐵龍一口茶直接吐了出來,猛地站起身:“大人,那咱走吧,還待在這等死呢?”
    “大哥勿慌,且聽大人說完。”鐵虎一把將鐵龍拉了回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麽麻煩,也許是我多慮了也不一定,總之.....這趟不是什麽好事。”
    三人聽得心裏好像被貓抓了一樣,酥癢難耐,很想知道事情經過,但朝堂之事的確不是他們可以涉及,知道太多反而會惹禍上身。
    鐵棠在珍寶閣待了一個多時辰,本意是想挑選一些物資器材,可還在挑選途中,就有一位身著黑袍的監察使同僚到來。
    “殿主有請!”
    這事在鐵棠意料之中。
    朝堂上其他官員不好過多詢問鐵棠,是因為他是監察使,隸屬監察殿,其他官員即便是左相、太師一流,也無法明麵插手監察殿事務。
    可三位殿主就不一樣了,別人不好問的東西,他們可沒有顧忌。
    鐵棠早已打定主意,殷商宮闕內發生的事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三位殿主在內。
    他正想著要如何減少破綻之時,卻突然被一位青衫男子撞了一下。
    砰!
    鐵棠紋絲不動,那位青衫男子卻是連連倒退,肩胛骨位置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爆響。
    “瞎了你的眼,敢撞本大爺。”
    這麽狗血的戲碼,鐵棠並不打算上套,視若無睹地朝著監察殿方向走去。
    朝歌街道很大、很寬,加上往來之人九成都有修為在身,走路還會撞到的概率不是沒有,但真的很小了。
    鐵棠雖然在沉思,肉身卻也在下意識地規避行人,眼前這位顯然是為了找茬,自己故意撞上來。
    “你這廝,撞了人還想跑?給我回來!”青衫男子眼見鐵棠不加理會,立刻變本加厲,直接探出右手,狠狠朝著鐵棠腦袋壓蓋下去。
    浩蕩的氣勢爆發開來,澎拜的巫力化成揮舞烈焰的畢方,讓鐵棠眉頭一皺。
    這人竟然是一位天巫境左右的巫道教尊?
    “是朝堂上有人要試試我的成色麽?”
    他在聖都連相熟之人都沒幾個,更談不上有什麽仇家。
    唯一的可能。
    就是朝會散去之後,有官員出手了。
    天巫一擊,還不是鐵棠如今可以硬扛,他選擇了避讓,手捏法印,施展飛身托跡遁入虛空。
    就在這一瞬間。
    青衫男子仿佛早就知道鐵棠會施展這門神通,他左手屈指一彈,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激射而出,噗哧一聲就洞穿了鐵棠體外的氣血域場,直逼丹田位置而去。
    “原來如此,都想知道我得到了什麽是吧?”
    “剛好嚇一嚇你們!”
    鐵棠將手抄真經吞入腹中之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刻,這本也是他精心準備的後手之一。
    隻是人皮威勢太濃,當場震懾住了滿朝文武,反而讓他的一些準備落到了無用之處。
    嗡!嗡!
    銀針勢如破竹,一舉刺穿鐵棠表皮,深入丹田之中,卻突然被一本封麵帶著斑斑血跡的典籍阻擋。
    感應到了去勢被阻,青衫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立即恰捏法印,將銀針化為巫力,將那本典籍包裹了起來。
    一位天巫要鎮壓一位元神大巫,那當真是太簡單了。
    先前接到這個指令的青衫男子,想都不想,直接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
    如今事實也證明,他並沒有誇下海口。
    “大人,百煉混元針已經刺入他的丹田,被一物所擋,您可隔空施法,查探實情。”
    他試圖開始邀功,卻不知自己背後的那位早已冷汗淋漓。
    “人皇手抄的《太巫寂滅典》,竟然被他得了去,難道他是人皇親傳?
    你自己看著辦吧,不行就去監察殿認罰,左右也死不去,勞役個百八十年也就回來了。”
    “這....這.....”
    青衫男子臉上笑意戛然而止,兩腿止不住地顫抖,臉上一顆顆豆大汗水如同小溪流下。
    噗通!
    他膝蓋一軟,竟然跪在了鐵棠身前。
    “大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