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詭辯！”

    文淵閣裏，裴峰之、程耀普兩人皆是一臉怒容的看向淩玄清。

    淩玄清淡淡的回道：“這可是聖人之言，如何成詭辯了？”

    那位內閣首輔便是又將那封西南的折子給拿了出來。

    “事實勝於雄辯！我大明乃上國，禮儀之邦，豈能行那般野蠻行徑？就如這西南土司，出兵鎮壓，你可知要耗費多少人力與物力？”

    裴峰之一臉冷笑的走了上來。

    “西南之地多山，地形複雜，大明將士亦不擅長山地作戰，清剿一百土司，便至少需五百將士！而且還未必能全部剿滅。”

    “同時山地之中，糧草運輸極為困難，難以支撐長久的作戰。若是再加上瘧疾、蟲蛇都其它令軍隊減員的因素，隻是一場戰鬥，所耗費的軍需便是一個天價！”

    “但我們耗費如此大的代價，戰勝土司之後所獲得的利益卻是微乎其乎，既沒有良田，就連百姓，也是不通教化的土人！”

    “黃口小兒，竟也敢妄議國事？”

    裴峰之一臉不屑的看向淩玄清，旋即更是抱拳對武德說道：“皇上，依老臣之見，這位淩玄清還配不上尚書房行走一職！”

    “裴師傅，這......”

    武德麵露難色，隨後就朝著淩玄清看去。

    這次淩太醫若沒有些真本事，恐怕還真有些難以收場。

    尤其是淩太醫還當場打了裴峰之一拳.......

    淩玄清的麵色不變，開口說道：“裴閣老如何得知土人不通教化？”

    聽到這個問題，四位大學士都調侃似的朝他看來。

    土人不通教化，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這本就是常識般的道理。

    裴峰之嗤笑道：“淩太醫果然還是年輕，毫無閱曆啊。”

    “裴閣老，你們可曾派人去西南開設私塾？”

    “這自然不曾。”

    “既然連嚐試都沒有嚐試過，何意如此篤定？”

    “自古以來，經義典籍皆是如此記載，何須去白費力氣。”裴峰之斜著眼，冷笑了一聲。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淩玄清語氣平淡的從口中吐出一句話。

    話音落下的一瞬，文淵閣裏的四位大學士都愣了一下。

    這句話聽上去再直白不過。

    可話中的含義，卻仿佛道明了世間最基本的某個道理。

    大殿內，竟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楊和、李東廷兩位大學士更是神色有些凝重的看了淩玄清一眼，細細的咀嚼起那一句話來。

    倒是武德大笑了一聲，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哈哈哈，淩太醫這話說的好，朕記住了！這可比裴師傅他們教的經義容易明白多了！”

    淩玄清朝著武德拱了拱手，笑道：“皇上謬讚了。”

    裴峰之卻是冷笑著道：“好一個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淩太醫，難道這一個實踐還不足以證明我等之前方略的正確嗎？”

    “嗬，不過是姑息養奸，養虎為患罷了。”

    淩玄清一臉不屑的擺了擺手。

    “你！！黃口小兒！”

    聽著淩玄清一句話就將自己與內閣的政績給抹除，裴峰之氣得直接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指著淩玄清的鼻尖罵道。

    武德也皺了皺眉，開口問詢道：“淩太醫，此話可不能亂說。”

    “皇上，臣並非是胡言。”

    淩玄清躬身輕輕作了一揖。

    他在後世熟讀明史，甚至西南之患，根子在於土司製度！

    在土司製度之下，“蠻不出峒，漢不入境”。

    各地的土司對當地司法、財政、行政、兵事都可以自治，掌握土人的一切生殺大權，除了不能登基稱帝，其他一切甚至比照皇帝。

    這種情況下，如何能指望土司不做亂？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隨著明朝國力衰弱，西南土司之亂也愈演愈烈。

    像內閣這樣掏錢就平安......

    不過是在飲鴆止渴罷了。

    “淩太醫，既然你說我等定西南之策，乃是養虎為患，那你可敢跟老夫賭上一賭？”裴峰之冷著一張臉說道。

    “哦？如何賭？”

    “就賭這幾位土司！若是半年內，他們未曾叛亂，那你淩玄清便辭官回鄉吧！莫要在這朝堂上信口雌黃了。”

    “那要是他們動亂呢？”

    “絕無可能！”裴峰之一揮衣袖，“若是他們真的動亂，那日後我裴峰之見你便執弟子之禮！”

    “免了吧，這賭無論勝負都是我吃虧，有何好賭的？”

    淩玄清滿臉嫌棄地看了這老東西一眼。

    活了這麽大一把年紀，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要臉。

    還想拜我為師？

    想得還挺美！

    殿內的幾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武德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淩太醫，你怎麽吃虧了？”

    “平白無故多了個不中用的老徒弟，難道不吃虧？”淩玄清反問道。

    武德怔了怔，旋即便大笑了起來。

    裴峰之一張老臉更是漲得通紅，自己作為內閣首輔，權傾天下，還從未受過如此屈辱！

    “那你待如何！！”裴峰之怒喝一聲。

    淩玄清沉吟了下來，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武德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淩太醫，裴師傅府上有一位孫女，聽說長得極美，至今尚未婚嫁，不若要是你贏了，便讓裴師傅那位孫女來給你做一房侍妾？”

    “皇上！！”裴峰之急道。

    “怎麽，裴師傅害怕自己會輸不成？”武德沉聲道。

    “這......自然不會。”

    “那就這麽說定了，淩太醫可還滿意？”

    淩玄清點點頭：“那就這麽說定了。”

    “好了，幾位師傅便專心處理政務，莫要在內閣裏下棋了，朕回禦書房讀書了。”武德囑咐了四人一聲，便帶著淩玄清走出了文淵閣。

    等到離開文淵閣很遠一段距離後，武德頓時便暢快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淩兄弟，你這寶貝朕真是喜歡得緊啊！那幾位師傅時常在經筵上說朕的不是，今日可算是報了仇！”

    一邊笑著，武德還一邊將竹筒望遠鏡拿了出來，不時的朝文淵閣的方向看上幾眼。

    “此物不過是初版，後續改良後，還能夠看得更遠。”淩玄清笑道。

    “哦？那我可就等著你的改良版了。”

    武德眼睛大亮，隨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著淩玄清說道：“行了，今日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來宮裏，咱們來一場馬上的騎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