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黑漆漆的地下長階，陳徹打開一個小型的手電筒，噔噔的鞋子聲在空蕩的空間回響，再往裏一直走，便能聽見微微的喧鬧。
    地下賭場是活人的歡樂場，也是他們走向黃泉的第二快方式——第一快當然就是丟出去喂喪屍了。
    裏麵人群混雜，一麵是煙氣，一麵是酒氣。
    陳徹推開厚重的玻璃門，嘈雜歡樂的聲音就頓時鑽入他的耳朵。
    真是熱鬧呢。
    他掏掏耳朵，冷著的臉掛上一絲淡淡的笑意，走了進去。
    陳徹看見對麵慌慌張張衝過來一個中年男人，似乎在躲避著什麽，他微微一挑眉，前腳伸出。
    “我去！”男人一頭撞到了長椅的邊緣，整個人往前撲的時候，正好撲向陳徹，而後者隻是往右側走了很正的一步，居高臨下看著這鬧劇。
    “你小子！”男人罵罵咧咧爬起來，身上破舊的牛仔褲差一點就被蹭爛了，他剛揚起手想要教訓他眼前這個混賬小白臉，卻又慌張地回頭看，做了個威脅陳徹的動作，便匆匆要離去。
    陳徹攔住了身旁走過的服務生，端起一杯紅酒，微微搖著，輕抿一口，看好戲般盯著男人逃離的方向。
    “陳……陳助理！”兩個黑衣保鏢定睛一瞧這位爺，是鄭總身邊的得力助理，急忙打招呼。
    “趕緊追吧？”陳徹衝著剛才那人逃跑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笑著說：“記得給我帶過來。”
    兩個保鏢納悶對方怎麽惹到陳徹了，但也隻是懵逼對視一眼，愣愣點頭：“明白！”
    管他什麽仇什麽怨，陳助理要就給他唄！隻是那個人估計要慘了，本來隻是欠錢不還要被拉去做苦力，現在惹到陳助理，恐怕不要命也沒這個受苦。
    他們隻是保鏢，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於是，不到兩分鍾，他們就把中年男子押回來了。
    男子身上穿著發白又肮髒的牛仔褲，身材胖而臃腫，頭發邋遢，隻有那雙眼睛看著還不算醜陋。
    沒有醜到他的眼睛，陳徹抿了口紅酒，依舊感覺喝不下了。
    他朝杯子裏吐回了紅酒，打量著麵前的男人，頗具興味道：“罵啊，慫什麽？”
    男人望向他的目光帶著隱隱怒火，但最終還是心虛敗了陣，做出一副乞求者的模樣，撲通一聲跪下了，哭訴：“求求您饒了我，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喲？”陳徹玩味一笑，輕嘖道：“可真有意思。”
    男人看著他流露出一絲希望的目光，誰知對方將酒杯緩緩傾斜，那紅酒盡數落在他的臉上，流了滿滿一臉。
    “可我要那牛馬有何用？還不如一隻喪屍有用呢。”陳徹笑著的臉色突然陰冷，話語滿滿的壓迫感：“喝幹淨，不要浪費。”
    “喝了您就饒了我？！”男人往前爬了兩步，激動地詢問。
    陳徹嫌惡地後退，保鏢及時把人往後拽。
    男人隻見被他稱作小白臉的那個小子，一身整潔幹淨的西服，後退一步坐到了看起來就舒適柔軟的沙發椅上，兩腿交疊，那嶄亮的皮鞋就在他麵前晃著。
    他沒開口，卻是看著自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那模樣，真是像個溫和無害的普通大學生。
    就跟他死去的兒子一樣。
    可這個人，絕對是惡魔吧。
    他此刻並沒有想到上麵那一層，隻是被求生的欲望衝昏了腦子，自以為是地以為隻要自己照做，對方就會放過自己。
    然而……
    “我，我搞幹淨了！”他覺得自己像條狗在乞求，他甚至趴在地上舔了地上的酒。
    那味道並非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聽說過的那般美味，是苦澀的，是滿是尊嚴混雜的心酸。
    男子微微勾唇，身子前傾，對他笑：“真是狗都不如呢。”
    他還是撐著臉，不要尊嚴地陪笑，可對方隻是化作厭惡的目光，對著周圍的保鏢揮揮手，聲音冷然：“帶下去吧，等我忙完再處置。”
    這一被拖下去，就是地獄。
    .
    鄭術也在酒吧區陪客人，新來的客人是個狡詐的眼鏡男，瘦削的下巴，鬆垮的西服，因為抽煙而泛黃的牙，還有那喝完酒醉的跟猴屁股一樣紅的臉。
    ……都讓鄭術也氣的胡子快掉光了。
    “劉調查員，您看您要的都給您安排了，到底有什麽事快說呀？”鄭術也一把年紀了，拉下臉跟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輕聲細語地問話，嗬，別看他臉上笑嘻嘻，心裏早就問候過那劉什麽東西祖宗十八代了。
    “哎！別急呀，還有沒有漂亮姐姐了，多找點啊？”劉邙笑得帶著酒窩，同時也帶著褶子，麵色蠟黃還透著酒精作用的紅，這真是紅臉了。
    鄭術也倒是氣的臉發白，他深吸一口氣道：“不如您先說，我先讓人去搜羅點，行不行？”
    “不行——”劉邙醉醺醺地大擺手道，突然眼睛亮了：“哎，那個，那個你怎麽不給我介紹？”
    他指的地方，正是酒吧吧台，坐著一位亞麻棕卷發，穿著紅色絲絨抹胸裙的女子。
    女子雙手捧著冰川杯，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側過頭，回眸，那雙眼睛點綴著，襯得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當然，這都是劉邙沉浸在自己的所幻想的形象。
    他急著派人把那女子拉過來，好讓他寶貝寶貝。
    正當被派過去的女子想要哄騙一下她時，卻突然走過來一個男人，攔住了女子。
    男人身材高挑，像是行走的衣架子，西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板正，他的手上帶著白色手套，輕輕抵開女子想要敬酒的動作，眸子陰冷，盡管嘴角帶著禮貌的笑：“不好意思，她不喝酒。”
    女子向他解釋了自己的來意，她也很是害怕，怕完不成任務那個劉什麽會辱罵她。
    “哦？那就是新來的調查員？”男人散漫一笑，眉梢染著嘲笑的意味：“阿悅，不然就去看看吧？肯定很熱鬧。”
    向悅從椅子上下來，男人微微為她擋著裙擺，她麵色看起來很虛弱，隻是倦倦點頭，極其小聲道了聲都可以。
    劉邙就這麽看著那個美人朝他走了過來，可為什麽身邊還有個男人？難道是美人的保鏢？
    “哎——”劉邙剛想招呼著她過來，那個男人卻先一步擋在女子身前。
    “聽說，您，看上我女朋友了？”男人語調裏說不出的耐人尋味，眼睛笑著，直勾勾盯著劉邙：“劉調查員您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冷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