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一旁的雷鐸會意，直接起身，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將那小廝打的在原地轉了三圈，那張笑臉肉眼可見的腫脹了起來。
    方家幫的收賬向來都是他負責的，這次是因為自己剛回來，身子沒養好，方纓這才暫時交代給了雷鐸。
    那幾個賬房先生麵麵相覷，不敢說半句話。
    可這先前的賬簿，他可不曾忘記，一千五百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們誰來解釋一下，為何一虧再虧？”
    王川話音落罷，賭場後堂陷入了沉默。
    若論好勇鬥狠，他在方家幫當為第一。
    一腳踹罷，雷鐸並未停手，他摸了摸光頭，上去就要再打。
    但這個時候，王川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二哥，且慢。”
    聞言，雷鐸身形止住，暫且住了手，疑惑道：“老三，你攔著我幹甚，這群鳥養的，就是欠收拾。
    賬麵上少的銀子，定是這群膽大包天的狗東西偷去了，我看一頓鞭子下去，自會老實許多。”
    “二爺，冤枉啊，我等哪裏敢做這等事呐！”那幾個賬房先生焦急無比，大聲喊道。
    “二哥，不急，我看事情沒這麽簡單。”
    王川瞥了那幾個賬房先生一眼，淡淡道：“這幾個人，上有老下有小，還沒這麽大的膽子。”
    隨後，他繼續道：“早在月前，我便已發現賬本的虧空問題，特意派了弟兄盯著這兒。
    可下麵人報上來的，卻是並沒有發現問題，賭場運轉一切正常。”
    聞言，雷鐸皺起眉頭，問道：“老三你的意思是……”
    “有內鬼。”王川低聲道。
    說話同時，他揮了揮手，帶來的幾個弟兄會意，上前守在門口，不允許消息透露出去。
    幸好這裏是賭場，外麵聲音嘈雜，後堂發生的事情全都被遮掩下去了。
    “他娘的！”
    一聽內鬼，雷鐸頓時麵露怒色，眼神陰翳。
    幫派裏麵有奸細，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安樂坊並非他一家獨大，還有另兩家幫派一同瓜分地盤。
    早先便說過，三家雖都隸屬於青幫，但幫派之間依舊偶有摩擦。
    方家幫雖小，好歹也有百八十號人，總會有幾個心思不幹淨的，當了內鬼。
    至於這間賭場，乃是方家幫地盤裏的唯一一間賭場，同時也是安樂坊最熱鬧的賭場。
    另外兩家，那可是眼饞的很呐。
    明裏暗裏，早已蠢蠢欲動，恨不得據為己有。
    “老三，你腦子靈光，現在該怎麽辦？”雷鐸說道。
    王川拉著他先坐下，隨後沉吟幾許，緩緩道：“事到如今，先尋一信得過的弟兄回幫裏，將此事告知大姐。”
    雷鐸習慣性的摸著光頭，點頭道：“有理。”
    他看了一圈，然後挑了一人，讓他秘密回去報信，路上不可走漏風聲。
    等那人離開後，王川繼續道：“這內鬼想要在賬麵上做手腳，那他應當就在此地。
    二哥，我等需不動聲色，先將賭場的人和幫裏的人都召集過來，以免打草驚蛇，讓那廝給跑了。”
    雷鐸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詫異的瞧著王川，拍著他的肩膀道：“老三，二哥以前是真沒看出來啊，你竟有這般頭腦。”
    隨後，他麵露感慨之色，深以為然的道：“大姐和四妹果然說的沒錯。”
    “咳咳……”
    王川輕咳一聲，神色訕訕，他沒接這個話頭。
    “二哥，正事要緊。”
    “對對對。”雷鐸忙不迭點頭道。
    ……
    很快，後堂便擠滿了人。
    進來的瞧見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青衣小廝，臉色微變，心裏直打鼓。
    可雷鐸雙臂環抱於胸前，一語不發，他頂著個光頭，杵在門口，好似一尊凶神惡煞的門神。
    眾人隻得乖乖站在原地，眼神閃爍，各有心思。
    “二爺，三爺，人都到齊了。”手下人匯報道。
    “嗯。”
    王川淡淡的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後堂的門就此關上。
    隨後。
    雷鐸走到眾人跟前，捏了捏拳頭，發出清脆的響聲，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震聲道：
    “老子聽說，有人手腳不幹淨，幹了吃裏扒外的勾當。
    幫裏的規矩，想必你們都清楚，自己老老實實站出來，咱們還能好商量。
    可要是讓老子親自動手，這可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話音落下，雷鐸等待許久，但後堂無一人說話，顯然根本沒人承認。
    “很好，好的很呐。”雷鐸獰笑道。
    見狀，站在最前邊的一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他先是抱拳道：
    “二爺，三爺，這兒都是幫裏的老人，對幫主忠心耿耿，是不是……搞錯了？”
    他一開口，後麵的兄弟不禁點頭，齊聲附和道：“二爺明鑒，我等對幫主忠心耿耿。”
    聞言，雷鐸心中怒意更盛，他對王川是百分百信任的，既然王川說了有內鬼，那就絕不會錯。
    不過，雷鐸根本分辨不出誰是內鬼，他隻得轉頭看向王川。
    王川站起身，走到雷鐸身邊和他並肩而立，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其實在第一個人進入後堂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仔細觀察，這會心中已有計較。
    王川嘴角翹起，伸手指向站在人群後邊，後堂角落的一瘦小男子，道：
    “你，出來。”
    賭場接連數月都有虧損，我等的確發現了蹊蹺，心有疑惑，但賬麵上就這麽寫的，的確不知為何有蹊蹺啊。”
    “你不知？老東西，你不知誰知？”
    雷鐸上去就是一腳，將那賬房先生踹了一個趔趄。
    “這哪裏有你說話的份？”雷鐸冷聲道，氣勢唬人。
    他大踏步走到那幾個賬房先生前，隨手提起一個毫不費力的丟到王川跟前，甕聲道：
    “聽不著三爺在問你話？”
    那賬房先生兩股顫抖，山羊胡忍不住的哆嗦著，他看向王川，顫聲道：
    “三爺，我等屬實不知啊，這銀兩入賬流水全是由他人上報，根本不過我等的手。
    小廝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被打倒在地，隻覺頭暈眼花，腦袋一歪，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聞言，門口接客的那青衣小廝陪著笑臉湊了上來，訕訕道：“三爺，這虧損……”
    別看他在王川等人麵前很是和善，但實則雷鐸可不是個溫順的性子。
    地盤上大小衝突，或是和其他幫派發生摩擦，向來都是雷鐸帶著人去解決的。
    王川細細翻看著賬簿，確認他沒有看錯，隨後將賬簿放到一旁，瞧著那幾個低眉垂眼的賬房先生，淡淡道：
    “今年三月，賭場盈利比二月低了三百兩，四月時低了五百兩，五月直接少了八百兩。
    砰！
    雷鐸忽的一拍桌子，震的茶盞響了三響，他橫著臉道：“竟有這等鳥事？”
    如今這六月，居然比二月少了整整一千五百兩。”
    王川如數家珍，他對這賬單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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